第三百八十四章.狼与绵羊
小荨惑然，细观状况。
老者形貌怎样？原来并非人，只见他人身羊首，是一绵羊人。对面人马，领头的乃是三个狼怪，戴墨镜，穿西装，神气十足。一支队伍在后方，工服头盔，铁锹大锤，尽皆平常人也。箭在弦上，一触即发，观者冷漠。忽然，狼老大喝问：“你到底搬不搬？”小荨一讶。对面屋前，老绵羊紧握角叉，应：“不搬！”狼老大二问：“搬不搬？”不怒而威。老绵羊坚决，应：“不搬！”泰然自若。狼老大问：“他人皆已搬了，你是何故？”老绵羊道：“他人皆被吓走，羊不怕。”
“一派胡言！”狼老大斥之。老绵羊甚是镇定，道：“羊不胡言。”狼老大道：“他人收了钱自愿搬走，唯独你——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路人在听。小荨懵懂。老绵羊坦荡荡回道：“羊不是狮子，羊没有。”狼老大迟疑，便问：“多少钱，你才肯搬？”不料，老绵羊决然道：“多少钱，羊都不搬！”狼老大登时恼了，喝问：“为何不搬？”老绵羊道：“夫人造的屋子，不能搬。”
众人惊诧。
狼老大便道：“搬到别处后再造，不就得了。”老绵羊心一动，却回：“夫人已经不在了。”顿感悲伤。狼老大问：“哪去了？”老绵羊落泪道：“病死了，不见了。”路人怜悯，尽皆沉默。狼老大劝道：“既是伤心之处，何不远离，重新来过？”老绵羊道：“不成，夫人待羊极好，羊不能负她。羊立誓在此守她一世，直到地老天荒。”
观者闻之，不禁动容。
狼老大不管，怒然道：“看来，你是不想搬了。”老绵羊泪流满面，回道：“屋在羊在，屋亡羊亡。羊誓与夫人共进退，同生死。”攥好羊角叉准备作战。小荨愕然。狼老大不耐烦了，便道：“既如此，对不住了。”说罢他迈步上前，身后队伍跟上。路人心惊，看。老绵羊慌了，挥舞羊叉喝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狼老大无动于衷，大步向前。队伍逼近，颇有气势。小荨担忧。
路人冷漠，噤若寒蝉。
老绵羊心下恐慌，便道：“羊会杀人！羊会杀人的！”狼老大一笑，吓唬道：“杀人——可要偿命的。”老绵羊便道：“你们胡作非为，羊要告你们，告你们！”忽然，狼老大止步，起手示意，队伍停下。路人屏息。老绵羊一身冷汗，笑道：“怕了，怕了吧。”狼老大手入衣袋掏出张纸，示与众人道：“这是区政fu文书，我等依法办事，正大光明。”
路人目呆呆。
老绵羊不信，道：“假的，必是假的！”狼老大将文书收起，肃然道：“我等受命于区政，监督搬迁。你最好配合，不然便是抗法。”老绵羊听了恼怒道：“你们黑白合伙，欺负老百姓。羊要上京都告御状，上京都告御状！”狼老大不惧，怂恿道：“既如此，赶紧收拾行李，上京都告御状去。”小荨怔怔然。老绵羊气急败坏，大骂道：“你们，你们无法无天，太猖狂了！太猖狂了！”
狼老大正色道：“我等依法办事，你再不让开，我等不客气了。”老绵羊视死如归，握紧羊角叉，咬牙道：“屋在羊在，屋亡羊亡，不让，羊死也不让！”狼老大笑道：“有志气。”食指一动，暗示什么。左右两个小弟见了，登时纷纷出列，望老绵羊走去。
路人静观，缄口结舌。
却说两狼小弟走来，老绵羊握紧角叉，害怕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两个狼小弟高大威猛，步步逼近。一个道：“放下叉子。”一个道：“你我无事。”老绵羊不肯听，他方寸大乱，挥叉阻止他们前进。路人冷观。小荨见了，不觉心急如焚。忽然，有个狼小弟受伤，手被角叉划破。众人一惊。另一个怒道：“竟敢如此？”趁机上前，望羊腹就是一拳。观者大惊。老绵羊怔了，松开叉，随即瘫倒地上，痛苦不堪。狼老大不怜悯，只道：“你抗法，伤人在先，咎由自取。”老绵羊双手捧腹，忍痛怒瞪，说不出话来。
路人三缄其口，尽皆默然。
小荨痛心，不知所措。
这时，狼老大示意队伍道：“动手。”一瞬间，大班人马冲上去，挥锤抡铲，打砸羊小屋。众人惊骇。老绵羊痛喊道：“不要……不要……”身动不了，泪如雨下。路人冷漠。小荨不禁喊：“不要砸！不要砸！”
只是，无人听得。
老绵羊目怔怔，看自己小屋被毁，泪道：“夫人，夫人……”仿佛毁的是他。路人旁观，敢怒不敢言。老绵羊伏在地上，无可奈何。这时，狼老大走近前，略弯腰，假惺惺道：“兄弟，当初若听劝，拿钱走人，何来今日之苦？”老绵羊定定神，骂道：“畜生，畜生……”狼老大一笑，道：“你是羊，我是狼，大家都是畜生。”老绵羊一听，愤然道：“你们，畜生不如，畜生不如……”狼老大半点不气，却叹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推土机、挖掘机来了，摧残屋子。老绵羊一见痛不欲生，喊道：“住手，住手……”奋力挣扎，匍匐向前。狼老大见之，虚情假意劝道：“前方危险，轧到了，可与我无关。”老绵羊不理会，泪汪汪，奋力向前。小荨五内俱焚，急得泪来。
路人当中，隐约有人哭了。
一辆小车急切驶来，突然停下，车上落下个男子。男子西装革履，长相斯文，谁？区长秘书。却说秘书见人围观，急匆匆大喊：“区长有令，立刻停止拆迁！区长有令！”路人闻声惊回头，让开道。秘书冲了进来，见人在动工，忙喊：“区长有令，立刻停止拆迁！”众人一诧，于是住手。
小荨看来。
狼老大不识他，问：“你是何人？”秘书口喘气，回道：“区长秘书。”狼老大细看他，半信半疑，便问：“有何证明？”秘书听了，当即取出证件来，示与狼老大看。狼老大接过手一看，忽然赔笑道：“原来是秘书大人，失敬失敬。”将证件还给他。秘书便道：“还不停手。”满面肃容。于是，狼老大下令道：“停手！”然而，为时晚矣。一番摧残，屋子现已支离破碎，面目全非了。
砰！有面墙倒下。
众人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