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河马一家

  鬣浑慨然道:“当今之世,人多袒胸露乳,以此为乐哉。更有甚者,一改前风,赤身*坦然视人。你道,此等所谓人者,羞耻何在?”鬣噩听时竟无言以对。小荨一怔,脸不禁泛红。鬣浑又道:“我等本是畜生,虽说开了觉魂,可终是畜生。世人尚且不知羞耻,我等作为畜生,为何得知?”
  小荨尴尬。
  鬣噩心一亮,辩解道:“可据我所知,三界之中,除了无觉一类,知羞明耻者终在多数。我等既开了觉魂,便应向善,所谓,‘学人好不学人坏……”小荨听得懂,点点头,大觉有理。不料,鬣浑忽然出爪,猛给它一下,斥道:“废话真多!”鬣噩震恐,顿时头昏眼花。小荨惊骇。鬣浑怒道:“你只需记得,我等是畜生,就是开了觉魂,也还是畜生!穿衣戴帽之事,不过是世人之虚伪愚蠢,作茧自缚罢了。我等这般无牵无挂,坦然来坦然去,顺天应地,好不自在!”
  小荨瞠目结舌,跟着,听着。
  鬣噩定定神,怯声反问:“那,那你平日变作人时,为何要穿衣戴帽?”鬣浑一怔,便道:“常言道:“‘入乡随俗’,我碍于礼节实属无奈。若非如此,谁会去穿衣戴帽?一副累赘贴在身上,难受的很!”鬣噩听了,再次哑口。
  小荨懵懵懂懂。
  鬣浑想了想,又道:“何况,当今世道险恶,做人太危险,做畜生反倒安全。我等虽开了觉,知羞明耻,可是为求生存,顾不得了。若有人见一畜生穿衣戴帽,路上行走,不觉得可疑么?岂会放过我等?”鬣噩点点头,觉得有理,虽说心里不自在,但至少好受些。小荨一愣,感觉是这样。鬣浑得意起来,于是道:“听哥一句,兄弟,安心做个畜生,百益无一害。”鬣噩无奈,只好点头应:“我知了,大哥。”忍住羞耻。小荨木然。
  两条鬣狗旁若无人,自在说话。
  小荨尾随它们,不曾被察。
  穿林过木,不知不觉,三人出了丛林,来到一条河边。看,河面宽广,河水平静显得幽暗。河间,有不少枯藤败木,再远些,模糊难辨了。鬣噩道:“无怨川。”小荨听在耳。鬣浑环顾四周,忽然道:“有户人家。”鬣噩问:“在哪?”便看过来。鬣浑自顾走了,道:“走,看看去。”鬣噩一讶,果然,不远处有间小屋,赶紧跟上。
  小荨紧随。
  远远见得,屋顶有炊烟袅袅,屋中明亮,屋正对着河。屋前一片空地。此外四下凄清,再无其它人家。却说他三个沿着河,往屋子走去,渐渐近了。忽然,河里有异样,只见水泡陆续冒出。鬣浑显得机警,便道:“藏起来!”说罢自己先藏了。四周,灌木丛丛。鬣噩一惊,赶忙收住脚步,跟着藏起来。小荨惶恐,便也紧随它们,藏在灌木后。
  水面上,须臾钻出来两个东西,一大一小,模样相同。他们看似马,但头偏肥圆,耳目小,嘴特大。什么东西?两个河马,一对父子,父名水郎,子名冯儿。“河马!”小荨认得出。冯儿先上岸,喊:“娘,我拾到宝贝了!娘!”它兴高采烈,手中持个小球。水郎随之上岸,只见他人高马大,几分憨实。有人出屋来,一个年轻女子,荆钗布裙,眉目娟秀。何人?水獭精,獭秀。
  小荨讶见了。
  獭秀上前迎子,玉面含笑。“娘!”冯儿乐道,“看,冯儿拾到什么了?”示出手中物。獭秀微微弯腰,细瞧。看,圆滚滚一个水晶球,淡紫气息,玲珑剔透。小荨顿生欢喜,好想要。獭秀讶道:“哇,好漂亮的珠子!”冯儿自豪道:“冯儿拾的。”獭秀便问:“哪拾的?”冯儿回头指道:“河里拾的。”獭秀看去,不禁赞道:“冯儿真棒!”冯儿乐滋滋,递珠子道:“娘,送给你。”獭秀很是惊诧,眸子深深,疑道:“真的?”冯儿坚持,点头道:“真的,珠子好看,可是娘更好看。”獭秀听了,举目看水郎。水郎一见,搔了搔头,只憨笑。
  冯儿再递手道:“娘,给!”獭秀回过神,接了珠子,随后轻轻一吹。瞬间,珠子的两端生出链子,串成项链。冯儿惊讶。獭秀给它戴上,道:“娘反赠给冯儿。”冯儿顿时欢天喜地,道:“谢谢娘亲!”小荨羡慕不已。獭秀凑过脸,轻轻吻了儿子额头。一下子,冯儿乐不可支,大喊:“娘真好!娘真好!”手舞足蹈绕着獭秀转。小荨见了,心一酸,不觉想起妈妈。
  “小心点。”獭秀担忧道,“别摔了。”冯儿却停不下来,又奔往水郎,喊:“爹,爹。”水郎弯下腰迎接儿子。冯儿抓起珠子,道:“爹,你看,娘送的。”水郎含笑,凑上去舔了舔儿子。小荨心一动,不禁想起爸爸了。谁料,鬣浑嫉妒心起,道了句:“恶心!”獭秀走上前。水郎肩上有条草藤。獭秀见了,一笑,出手过去拿掉它。水郎惊讶,憨笑,手搔了搔头。冯儿笑道:“爹真糊涂。”獭秀掩嘴一笑。多美,水郎登时醉了。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小荨为之高兴,只是,一念往昔顿时黯然。
  却说鬣浑十分不快,恨道:“老天爷真是瞎了!”鬣噩一讶,问:“怎么说?”鬣浑便道:“你看,那河马又穷又丑,却娶了个娇妻,还生个丑儿子。”小荨愣住。鬣噩不以为然,脱口道了句:“或许,这就是真爱。”鬣浑一听立时瞪过来,怒道:“你也瞎了?!”鬣噩心惊胆战,垂下头,不敢再作声。
  河川之上,蓦的,水滚滚一大片。獭秀察觉了,倍感惊奇。水郎不解,回身来往水面看去。就在瞬间,哗——!有东西出水,惊到众人。什么东西?一班河怪,面目狰狞。冯儿见之害怕,便贴紧母亲。水郎谨慎,护住妻儿。河怪怎样?领头有两个。小荨仔细看时,惊骇,认出来了。它两个血盘大口,满嘴锐牙,通身鳞甲,穷凶极恶。什么怪?便是鳄鱼怪,一个鳄王,一个鳄霸。此外旁边还有几头。鬣浑一见,讶道:“有东西吃了。”鬣噩疑道:“什么东西?”鬣浑只道:“等。”
  小荨莫名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