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山里的神
村口,有座古榕山。山不高,山上一个福德庙。听,筝音悠扬。庙前谁在鼓筝?是鸳鸯。鸳鸯旁,一个女童,何人?小荨也。筝音优美清脆。小荨沉醉其中,羡慕着。筝罢。小荨醒来,忍不住鼓掌。鸳鸯起身,让开道:“你来弹。”小荨喜出望外,坐下,出手来,轻轻一拨。有音出,动听。小荨高兴,抬眼时,怎料鸳鸯不见了。小荨愕然。“鸳鸯!鸳鸯!”她起身,放声大喊。声荡荡而出,无人应。
三零三班,课室里,众人伏在桌上,午休。蓦然间,小荨惊醒来,喊:“鸳鸯!”一下子,她愣住了。
原来是梦……
一日西去,放学后,众人各自归家,过五仙桥。不远处,看,有个红衣女子,慌张而来。女子谁?居然是凤凰。众人见了。天宝招招手,唤道:“凤凰老师!”凤凰定神,上前来失魂落魄,喘促问:“你们……可有见过鸳鸯?”众人糊涂。外婆便问:“老师,怎么了?”凤凰急出泪来,道:“阿姨,我的孩子不见了!”众人听时,大吃一惊。
夕阳下,古榕山上,福德庙。草木森森,四野寂静不见一人。某时,谁奔上山来,脚步急切,一个孩子。何人?小荨。小荨止步靠栏,气喘吁吁。看,庙门敞开着,院子里空无一物。
突然,小荨放声大喊:“鸳鸯——”声荡荡,漫山皆是。小荨等待着。半晌过去,无人应答。小荨不放弃,继续喊:“鸳鸯——”满天华彩,几分的惨淡。偶尔,数声鸟语。一眼下望,可见小镇。“鸳鸯……”末了,小荨失望了,迷茫了。
庙前空地,这时,有股白烟冒起,化出个人来。小荨吃惊,只见一老叟,鹤发童颜,手持木杖。老叟何人?古榕山土地神。
土地神问:“何人在此喧哗?”小荨哑口,目呆呆。土地神见之,道:“小姑娘?”小荨害怕,怯问他:“你,你是谁?”土地神起手,捋须笑道:“莫怕,我乃土地公也。”小荨惊讶,道:“土地公公!”仔细打量他。土地神便问:“小姑娘,你可有事?”回神来,小荨答道:“土地公公,我在找人。”土地神问:“何人?”小荨便道:“鸳鸯,鸳鸯不见了。”
“鸳鸯?”土地神道,略一想。
小荨忙问:“土地公公,你有看到她么?”土地神不急,疑道:“鸳鸯,可是水中之物?”小荨糊涂了,答道:“她是我的朋友。”土地神幡然醒悟,道:“哦,她是人?”小荨点头,道:“对,她是人。”土地神便问:“长的,哪般模样?”小荨略思索,回道:“她很好看,长头发,穿一件红裙子。”土地神听了,点头道:“待我将她变出,你来认认。”小荨一听眉开眼笑,应道:“好,好。”小走过去。
看,土地神举杖,作法一指。赫然间,有个红身现出,站在眼前。小荨定睛一个看,呆住了。怎样?长头发,红裙子,只是——猪的脑袋。土地神问:“可是她?”小荨回神来,忙摆手道:“错了,错了,鸳鸯不是猪,不是猪。”土地神点头,安道:“莫急,莫急,你再看。”说罢,木杖一点,红身换貌。小荨乍一看,愕然。猪头不见,换成了狗头。土地神问:“可是她?”小荨焦急了,又摆手道:“也不是狗狗,她的脸,像我一样。”土地神点头,道:“我晓得了,你再看。”木杖再点,红身三变。这回是人了,小女孩,可是——小荨的脸。小荨一怔,道:“这,这不是我么?”土地神看时,呵呵一笑,道:“糊涂了,糊涂了,你再等等。”他四点木杖,红身换脸,这回换作别人。小荨一看,对了,容貌精致,正是鸳鸯。
“鸳鸯!”
土地神问:“这回可对?”小荨乐道:“对了,这回对了,她就是鸳鸯。”土地神细看之,赞道:“果然标致。”小荨心里急,忙问:“土地公公,鸳鸯现在人呢?”土地神一愕,道:“莫急,待我打听打听。”说罢,他默念几句。
顷刻间,有光四道——青红白黑,从四方而来,落到院子里。光过后,现出四个怪,个头矮小,仿佛孩童般。小荨诧然。但见,它们华冠锦袍,玉带宝靴,十分的贵气。只是,鱼头鹊首,猫面鳖容,百般稀奇。它们是谁?东方神,青鱼;南方神,朱鹊;西方神,白猫;北方神,玄鳖。
话说,四神同时来,面带疑色。青鱼问:“土地爷,召我等何事?”小荨看他,鱼的头。土地神手指鸳鸯,问:“这个小姑娘,何人见过?”四神定睛,一看,顿时大松了口气。小荨不解。土地神问:“如何?”青鱼当先摇头,道:“不曾见过。”其他三神看了,于是一一效仿,都摇头道:“不曾见过。不曾见过。不曾见过。”
小荨听时,有些失望。
土地神便道:“小姑娘丢了,就在此处。果真,无人见过?”
四神默然。
青鱼眼一亮,道:“青鱼看到了。”众人惊讶,注视他。土地神问:“往哪方去了?”青鱼手指南方,道:“往南方去了。”朱鹊诧然。青鱼不理。这时,朱鹊举手道:“我也看到了。”土地神便问:“往哪方去了?”朱鹊略想,手指西面,道:“往西方去了。”白猫一愕,瞪朱鹊。朱鹊扭头。白猫一咬牙,道:“我也看到了。”“往哪方?”土地神问。白猫煞有介事,指手北边,道:“往北方去了。”玄鳖不服,便道:“我也看到了。”土地神回头,问之:“怎样?”玄鳖指东处,道:“她往东方去了。”
小荨扭目四看,一头雾水。
青鱼吃惊,反驳道:“胡言,若往东处来,我岂会不知?我显然见过,她往南方去了。”朱鹊忍住,道:“乱语,若往南方来,我岂会不知?我分明看到,她往西面走去。”白猫气来,斥道:“瞎说,她若走西面,我定会知晓,明明是走北边了。”玄鳖冒火,道:“混谈,她若走北边,我定会知晓。她明显去了东处。”
小荨听的——傻眉愣眼。
“南方!西面!北边!东处……”四方神怪,骤然争起来。只见,它们一人一句,脸红脖子粗,谁都不服谁。土地神不觉来气,连连叩杖劝道:“莫争了,莫争了。”怎料四神置若罔闻。小荨汗津津,心生怕。终于,土地神大发雷霆,一杖落地。
砰!声震四方。
四神大吃一惊,顿时哑了口,脸露怯色。土地神叱道:“身为一方之神,不为苍生造福,却在此钩心斗角,尔虞我诈,成何体统?”四神心惊胆战,皆垂首,噤若寒蝉。小荨心怦怦,目呆呆。土地神道:“你等且候着,我自有分寸。”四神齐应:“是。”
看,土地神起手来,又捻诀。昏红的天,有道黄光现出,转眼落地,化作个怪来。小荨惊讶。只看它华冠锦袍,玉带宝靴,鳝的脑袋。它是谁?中位神,黄鳝。
黄鳝立稳定神,作礼道:“见过土地爷。”文质彬彬。土地神开门见山,指鸳鸯问:“黄鳝,这个小姑娘,你可见过?”黄鳝回首,上下一看,随后摇头道:“不曾见过。”小荨听时,心渐灰意渐冷。
土地神便道:“适才,我问青鱼,青鱼说,往南方去了;问朱鹊,朱鹊说,往西面去了;问白猫,白猫说,往北边去了;问玄鳖,玄鳖说,往东处去了。孰是孰非,你道如何?”黄鳝听着,逐个看去。四神不语,目瞠瞠。回头来,黄鳝答复道:“卑职不才,未曾亲眼所见,不敢妄断。”四神一听,大舒口气。
小荨怅然。
土地神便问:“黄鳝,你可有主张?”黄鳝一想,建议道:“可向凡物询问,必有所得。”土地神点点头,回过来,对四神道:“各归各位,休再懈怠了。”四神大喜,齐声答道:“遵命!”随后,各化光飞走。土地神道:“黄鳝,你也退下。”黄鳝应,“是。”一转眼跟着不见。
自始自终,鸳鸯纹丝不动,死人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