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520病房

  小荨大惊,赶忙往后退。门打开了。门口,一个瘦长的人,他通身绷带,只露双眼。小荨骇然,不敢动。绷带人走出来,止步,深深双目直逼视她。小荨惶恐,忙行礼道:“你好,你好!”绷带人不答,回过身把门带上,随后就走了。小荨目怔怔,一身冷汗,看他远去,心下渐安。
  不想,对面五零五号,门一扭忽然拉开,现出个人来。小荨回头一看,惊骇,往后退,不慎跌倒。门口,一个绷带人,略微矮些,模样像是女子。小荨忙起身,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绷带人冷冷,走出来,随手关门,转身离开了。小荨呆若木鸡,目送她,如释重负。
  绷带人,渐模糊。
  一转眼走廊空寂。
  小荨回过神,环顾四下,心怦怦若惊弓之鸟。大半天了,走廊上再无动静。于是,她继续向前,蹑手蹑脚,生怕把谁惊了。
  “五零七,五零八……”她念在嘴里。不料一瞬之间,所有的病房,门皆打开。小荨骇恐,戛然止步。病房内,有人走出来了,一个一个停在门口。小荨看时,吓得花容失色。什么人?千篇一律,绷带缠身,双目幽亮,便是绷带人。万千鬼眼,不分男女不论老少,霎时尽皆瞪来。小荨千惊百恐,不寒而栗。奇怪,他们怎么不动?就这样,冷视而来,仿佛不怀好意。小荨暗自叫苦,汗如雨下,进退两难。
  怎么办?
  绷带人如死,阴森森。
  徘徊片刻,小荨一咬牙,干脆迈开大步,向前走。谁知,她这么一走,绷带人就动了,望她过来。小荨惊吓,忙止步。于是,绷带人止了。小荨战兢兢,防着它们,偷偷向前。可绷带人一见,再次随她动起。小荨吃惊又停下,提心在口。果然,绷带人模仿她,又不走了。小荨汗零落、身发冷,不知所措。
  四下凄凄,万千鬼眼皆瞪来,不语。怎么办?焦躁之余,小荨豁出去了,啊——,蓦的放声大喊,直冲上前。绷带人愕然,任她来眼底穿过,无动于衷。“五零九,五一一,五一三。”小荨埋下头,面如土色,奋力疾驰。绷带人幽幽。小荨心下惶恐。将到五一五时,不料,绷带人莫名动起,都走了过来。小荨大吃一惊,一个不慎脚相绊,猛然扑倒,狠摔在地。
  “哇——!”
  绷带人略吃惊,顿时皆止步。
  这一扑何其痛!小荨失魂落魄,泪水直流。走廊凄凄,绷带人一个一个,目光冷冷。小荨大感委屈,忍着痛爬起来,心惊肉跳。绷带人,如泥塑似木雕。往前一看,到尽头只剩两间房,五二零——已不远了。
  “馥儿,再坚持一下。”
  一念至此,小荨忍住痛,稍稍振作,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绷带人纹丝不动,双目都视她。众目之下,小荨提心在口,汗嘀嗒,一跛一跛颤然向前。绷带人就只是看,不在模仿。“五一七”,小荨心急了,加快脚步。“五一九”,终于到尽头。“五二零”就在对面,门口无人。成功了,终于到达!她喜不自禁,热泪盈眶。蓦然间,不知怎么的,伤口不痛,手脚也轻松了。小荨甚惊讶。
  哗——
  走廊上,忽有掌声响起,十分的热烈。小荨诧然,回头一看,瞬间呆住。走廊上空荡荡,绷带人都消失了,再不见一个!
  怪事!
  回头来,面对五二零。小荨稍振作,略呼吸,片刻之后,出手轻轻敲门。咚咚咚,咚咚咚。须臾,门柄忽一扭。小荨吃惊,忙往后退。门开了。小荨一定睛,木然。门口一个绷带人,女童模样,冷森森,只露双眼。“馥儿?”小荨轻唤之,毛骨悚然。绷带人目冷冽,迟疑不答,转身就走了,留下门。
  门里,有光映出。
  小荨呆若木鸡,静看她远去,模糊在——走廊里。走道幽幽。唯独这间房,门敞开,光线明亮。回过神来,小荨略略探眼,往病房里看。里边悄寂,不见人。“馥儿。”心一动,小荨轻喊。只是,半天过了未见应答。无奈之下,她只好鼓足胆,蹑手蹑脚,入门里一探。
  左侧,有个卫生间。
  穿过卫生间,顿时,里头豁然开朗。房不大不小,对面是窗,窗帘半掩。望左侧,有三张病床,挨个整齐摆放。只见,头一张空荡荡,被枕清凉;中间一张有人,卧个小女孩,便是馥儿;里边一张,有个大人躺着,只是,他通身上下缠满绷带。
  “馥儿!”小荨认出女孩,眸子沾湿。馥儿睡着了,不应。小荨回神,轻手轻脚走过去。看,馥儿气色挺好,睡得正香。“馥儿。”小荨喜上眉梢,心间——大石一落。每个床头各配一桌。看,桌面堆满东西,有如山高,尽都是药物。小荨注意了,不觉吃惊。对面床上,绷带人睡得沉,鼻息如雷,听起来心惊胆战。
  药山之顶,黑乎乎,原来有个东西。小荨见了它,诧异。什么东西?一只黑鸟,八哥。认出来,小荨喜出望外,轻唤它:“小八!”怎料,八哥冷冷然,微闭目,不予理睬。小荨懂了,轻嘘一声。八哥高冷无视。
  对面墙上窗大开。有风呼呼然,吹了进来。猎猎的,帘子飞荡。风中隐约带寒。“啊嘁!”小荨有感,不慎打个喷嚏,仓促间捂住口鼻。室中安静。还好,并无惊动谁。
  好像冷了。
  看,馥儿微战栗,不自觉抱手缩肩。小荨一惊,忙拾起被子,轻轻的,给她盖上。这下子,馥儿略感舒适了,笑嘴微微。小荨欢喜。眼角余光,有谁在动。小荨讶然,抬起头。看,对面床上,绷带人抱手缩肩直发抖。怎么办?小荨纠结起来,怜悯他,却不敢上前。沉吟片刻,有了,她离开病床,望里边走去。风呼呼迎面吹来,冰凉刺骨。
  窗外,深黑一片。
  小荨近前,使足劲,一下两下,把窗子关好。屋内顿时暖和。小荨舒坦了,随手,将帘子拉上。回过头来,谁知道,绷带人还冷,还在哆嗦。小荨不忍心,无奈之下只好上前,为他添被子。
  越是靠近,越是担忧,万一他突然醒来。
  取了被子,小荨轻轻的、缓缓的给他添上。幸好,自始至终,绷带人只是哆嗦,不醒不闹。小荨心怦怦,汗漉漉。被子一来,瞬间,绷带人安分了,不再哆嗦。小荨舒心,于是轻轻退回,离开后如释重负。
  室中悄寂。
  门开着,有风吹进来。门外森森。小荨一见,害怕了,犹豫不前。
  这时,绷带人莫名醒来。小荨回头见状,吃惊,无可退、只能退到墙角。绷带人起身,目望她,微微招手,几分善意。小荨愕然,忙点头道:“你好,你好。”绷带人回点,不作答,落下床后径往门外走。小荨凝起神,提心吊胆,目送他。绷带人一直走,出了门,便把门带上。
  病房内,顿时安静。
  虚惊一场。
  忽然,馥儿动了下,怎么了。小荨回神,连忙走到床边,一看。馥儿转眼安然,没什么。小荨放心。
  有人推开门,走进来了。小荨一诧猛回头。只见,一个中年男子,五十上下,白大褂,头发稀疏。是医生!小荨认得。医生显得古怪,竖指在口,略略嘘了下。小荨懂,点点头。随后,医生来到床边,凝视馥儿,一瞬间脸色大变。小荨看时,大吃一惊。怎么变?他的脸凶了,眼白了,十指变爪子了。
  小荨木然,不敢动。
  医生只认馥儿,举起爪,便要落下。八哥未醒。小荨登时慌乱,忍不住一喊:“不要!”声色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