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奇变,生死战!
此刻萨兹城外,黑雾凝聚,那些只会在日出时分出现的怪物,竟然提前自沙海现身。更为糟糕的是,要塞居然无法攻击它们!
扩散的黑云笼罩了萨兹城,甚至逐渐开始遮蔽整片沙漠,面对这样的情况,位于大气层外的魔晶要塞“荣冠”,完全失去了作用。这并不仅仅是因为“荣冠”难以瞄准,而是因为……它的攻击,竟穿不破这片遮天黑云!
“沐笙……”绯村红莲望向科洛的眼神,更加焦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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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遥远,而又破碎的记忆。
记得在陉城之战后,姐姐身负重创,元气大伤。勉力回到狼孟以后,变得时昏时醒,整个人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衰弱。
而那一次,是她醒得最久的一次。看着虚弱又清瘦的她,我甚至不知该说什么。
能说什么呢?我对她一无所知,更找不出任何共同语言,可若什么都不说,不是浪费了她清醒的这段时间?
于是,我说起了陉城。说起了,那一天。
我问姐姐,在那时你如何能拥有和翟宁不分上下的力量?姐姐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我的眼睛。我知道,那时我的眼里一定满是渴望。
我想回去,可翟宁把我留在这等死。我需要力量,什么力量都可以……我想回去。
似是过了许久,姐姐说道:“我的剑法和枪法,来路不正,我没有资格把它们传给你。但要说有什么是我自己所创,就只有那一招。”
“是什么?”我问道。
“搏命拼死之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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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尘觉得自己该感谢当初玉倾池的那句回答,因为此时,此地,正是用到这一招的时候。
在陉城之外,玉倾池引六龙之力合天雷之能灌入己身,一时功力大涨。但之后却也因此功体尽废,五脏俱损,玉尘猜想那大概是因为回天丹的副作用和原本不属于她力量的天罚之雷共同作用导致。而如果只将自己释放的极招回引入体,伤害应该不会这么严重。
他的推断并非全错。但,他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血刃,真的是他的力量吗?
仅仅用不到700点法力值,就能将堪称亚尼人文明精华的坚固高塔一分为二,如此破格的力量,真的仅仅只是依靠玉尘的内力吗?在血烬入体之后,玉尘便得到了答案。
炽热、狂暴、无坚不摧,血刃之力入体即散,玉尘眼前顿时一片血红。出乎预料的汹涌能量,如海啸般席卷全身。玉尘只觉四肢百骸一瞬便被力量充塞,速度之快竟让他连运使招式的时间都没有。眼前的血红不因其他,正是过于庞大的力量,撑破了眼部的血管。
不止是双眼,玉尘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因不堪重负而呻吟。皮肤绽开,肌肉撕裂,骨骼传出断折的声响,心脏跳得几乎没有间隔,血液如同滚油般沸腾,周身甚至升腾起泛着血光的蒸汽,远远看去如同一团红色的火,正在燃烧消解。
“呃啊啊啊!”玉尘痛苦地惨叫出声,这力量比自己原本的内力不知强悍了多少倍,再这样下去,自己只怕会爆体而亡吧,可是……“决不能死在此处!”玉尘费力地抬起头,血红的视野中,是那张狂的恶魔。若在这里失败,亚尼人恐怕很快就将面临末日。因此,无论这是多痛苦的事,自己都必须忍下,然后——打倒它!
不肯饮败的意志,不肯退却的决意,如神柱般钉进失控奔涌的力量之海。随即,自玉尘眉心与心脏部位浮现出两道玄奥的金色咒文,竟将暴乱的力量彻底压制。
下一秒,以玉尘为中心,炸起一圈血色气浪,将周围一切尽皆吹飞!
剑者自然也不例外,糟糕的是,他正好因此被吹向巨树的方向。“这下……完了。”他并未因此而恐惧,只是稍微觉得有些遗憾,这场胜负的结局,他终是无法见证了。
但下一瞬,他的眼前一花。随即,狰狞的巨树换成了科洛城的废弃民房,他被带出来了。“诶?”他呆呆地将头转向中央庭的方向,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正站在自己眼前。
玉尘的模样已然大变。之前的重伤仿佛幻影,早已消失不见;一头黑发转为血红,身上原本穿着的衣服不知何时化成了一身宽大飘逸的玄色披风,上面缀着剑者从未见过的金红花纹,似是绘着一只前所未见的奇兽。
察觉到剑者的目光,玉尘回过了头。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带着漠视一切的清冷。那双眼虽是黑白分明,但双瞳却浑无焦距,仿佛只是一瞥,便已将剑者看个通透。
对视了一瞬,玉尘无声地回过头,缓缓走向中央庭中兀自肆虐的怪物,但剑者拽住了他的衣摆:“等等,”他拿出之前的交易卷轴,因为没有完成说好的内容,这个卷轴也并未被消耗,“带上咳咳……我的剑。”
玉尘看向凛冬剑,似是觉察到剑者心思,白玉般的长剑发出光芒,最后向剑者体内注入一股能量护住他的心脉后,便随交易以1000奖励点更换了主人。
右手轻轻一招,长剑易主。玉尘又深深地看了剑者一眼,继续缓步前进,留下一句感谢。“多谢了……蔺风轩。”蔺风轩身子一颤,他是如何识破我的真名的?
无念、无想,一切杂念和与眼前胜负不相关联的东西,都被填埋在血色的杀意之下。玉尘的眼前已经没有状态栏,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数据变成了什么样子,也丝毫不关心。只有越来越高涨的战意,与越来越沸腾燃烧的心血,不断催促着他——战斗!
而在此时,中央庭内的血肉巨树已经完全脱离了原本的形象,四根主干的直径已经增长至近十米,就连从其上分出的枝状触手也已有常人躯干般粗细,其高度也超出了先前的中央庭。如果放着不管,真不知还会长到什么地步。
身形一闪,玉尘人已至中央庭内,此刻的他身上带着无法忽视的存在感,先前向密室走去的小型怪物竟纷纷转向,向他猛扑过来,同时,血肉巨树的一根主干也挟崩山之势轰然盖下。
“散。”玉尘口中轻轻吐出一个“散”字,五米方圆一切敌人,无论是那猛扑而来的小型怪物,还是即将击中他的枝杈,皆伴着这一字出口,轰然爆散!玉尘随即右手轻抖,一道寒光掠过走廊,击中密室入口,登时化作一堵冰墙,将密室牢牢封堵。
做完这一切,巨树的主干才堪堪接近玉尘头顶,只听轰然一声响,早已千疮百孔的中央庭直接被这一击砸得垮塌了一半。而玉尘呢?
在还没有倒下的另一边,不知何时到了那里的玉尘,冷眼注视着眼前巨树。而他眼前的两根主干也立刻做出反应,万千触手铺天盖地伸向玉尘。
玉尘右手抬起,出手却是前所未见,却又似曾相识之招:“缺月三弄蔽空掩星。”三道弧月刀轮挥出,分三个方向斩断最前方的触手后,又在空中相撞。登时轰然一爆,无尽斩击如潮水般回击触手,竟将玉尘这一侧的触手顷刻斩至一空!
“这招式……”远处的蔺风轩正好能看到看到玉尘出手,心底惊讶万分:“他竟能将我所创之招,轻易化为己用,甚至……还能临阵改进吗?”然而更令他惊讶的,还在后面。
一招击退触手后,看到方才击出的弧月并未真正重创巨树,玉尘似是觉得仅凭自己手中的武器很难对巨树的主干造成有效的打击,反手将凛冬剑插如地面,随后左手血烬竟缓缓软化,最终化成一团液体般的东西。
玉尘将这团“液体”放在凛冬剑上,随着血烬逐渐包覆凛冬剑,两把兵器宛如融合。当玉尘在握住剑柄时,从地上拔出的竟是一把长至两米开外的摄人长刀!
“来,继续吧。”玉尘看向巨树,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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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萨兹城上已然战成一片,不同于先前,此次进攻的蚀兽群如同疯魔般无穷无尽,面对突如其来的反常兽潮,城上士兵虽是全力死战,但士气仍是不可避免的低落。
这种反常的东西很令人动摇,既然在正午可以出现兽潮,那么下午呢?上午呢?是不是从今以后,将会永无宁日呢?这种思想无比负面,但却在开战一刻便如病毒般扩散,长久下去,战线崩溃只是时间问题。
而在此时,科洛城上空有了变化。在那不详的黑云中,渐渐的出现了一抹血色,很快血色便不停扩张,慢慢与黑云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那是……沐笙的缘故吗?”第一个注意到这个变化的是绯村红莲。她并没有离开城头,在这种情况下,她从来都不会指望别人,但在战中,她的大部分心思却都挂在科洛城的玉尘身上。
那个男人……不,该说是男孩吧,给了绯村红莲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她从未见过如此天真,又愚蠢的人。
居然会在“他人”与“自己”之间犹豫,还不够愚蠢吗?
可如果他是愚蠢的,那为什么得知他私下里摆脱祭司将自己带离科洛城时,自己心底却会涌起莫名强烈的不甘?
绯村红莲不明所以。对于他愚蠢的好意,自己当做冤大头犯傻,理所当然地领受不就好了吗?为什么会不甘?为什么……如此地担心,他会死在那座城里?
环顾四周,看着奋战的亚尼士兵,他们身上随时间不断增长的恐惧清绪绯村红莲感知得一清二楚,正因如此她才更加烦躁。
你们到底有什么好怕的?连一个与你们毫不相干的人都在那座孤城里独自面对着恐怖,你们这些并肩为家园作战的人有什么好怕的?有什么可畏惧的?
终于,烦躁压过了一直以来的信条,再也按捺不住的绯村红莲向身后击出一发火弹,接着反震之力冲到城墙边上。“你们有什么好怕的!”她怒吼道,声音大得即便在这样的战场都能传到这面城墙上每个人的耳中,“它们这样反常的猛攻不是因为强大,而是因为它们怕了啊!科洛城里无论正在发生什么,都一定会动摇这些怪物的根本!你们到底在怕什么?这种时候不更应该奋力顶住吗!”
怒吼之后,绯村红莲将仅剩的一只手拍在城墙上。顿时,一股热度远超先前的金色火焰自城头流下,瞬间便将城下的兽海点燃,被火焰烧灼殴的蚀兽,以远超正常情况数十倍的速度销蚀成灰。整面城墙的压力顿时减轻。
“我的火焰……拖不了多久……”做出这一切的绯村红莲已经脸色煞白,连说话都很费劲,以残躯再次降神对她的损耗极大,但她的声音,依然能传到每个人耳朵里:“赶紧收拾你们的心情,别让我看扁了你们这帮原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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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洛城内,血战已至白热。巨树身体上已经笼罩了一层红光,怒不可遏地奋力挥动着身躯,并从口器中不断喷射出带着粘性毒液的肉块攻击玉尘。在它看来,这个上蹿下跳的虫子简直可恶至极。
但它被“虫子”打得只剩下三根主干了。其中一根,已经被齐根斩断。拿起长刀后,玉尘挥砍的速度分毫不减,而他所施招式的范围与威力却因此大大增加。这第一根主干,就是被玉尘以威力放大了不知多少倍的缺月之招一挥而断。
尽管造成了伤害,玉尘却微微皱眉,对于自己的战果并不满意,因为这一刀几乎耗去了他半数体力。如此打法,他一定会先倒下。
“胧月纱锋。”再度挥刀,密集如雾般的锋利剑气再度搅碎巨树攻击同时,也在树干上留下大面积的伤口。但随着地底魔物源源不断灌注能量,哪怕是数十平方米的伤疮,巨树也能在几十秒内痊愈。
并且,从一次次的攻击中玉尘意识到,这个怪物越来越硬了。然而,尽管至今为止玉尘唯一有效的伤害就是斩断了一根主干,他似乎并不着急,仍然稳定地在与巨树相持的过程中不断试探它的极限。
“隙月穿林光陨。”玉尘刀势再变,由斩变刺,由面转点,击出数十道极细但贯穿力极强的光柱,瞬息贯入巨树主干之内。“哦?原来如此。”这样的攻击并不会给巨树带来多少伤害,但玉尘却似乎颇有收获。
“何等……强大。”在一旁观战至今的蔺风轩已经从惊讶变成了震撼,沐笙他到底做了什么,竟能脱胎换骨至此?
他的位置看得清楚,玉尘自战斗开始至今已经连续出招四十余次,而每隔一段时间,他所用的招式变会与先前不同,所取的意韵更全都是自他的缺月衍生而来。在短短的这十几分钟里,他竟在蔺风轩剑招的基础上连续自创了十几式!
骇人听闻,蔺风轩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而这个人所出的招式皆圆润自如,信手拈来,不见半分生涩,仿佛这些招式早已被习练许久。这怎么可能呢?难道这个人在刀剑上的造诣,已经远在自己之上了吗?
玉尘并不知道蔺风轩在想什么,他现在甚至连自己在想什么都不甚明白。不需思考,新的刀式便如潮水般自脑中涌现,不需观察,对方的破绽、自己的生路便一目了然。他甚至能意识到自己的这种状态还能维持多久。
“还有两分钟。”等到这种玄妙的状态消失,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玉尘一清二楚,但他丝毫不在乎。或者应该说,这种状态下的玉尘根本不具有多少属于人类的情感,只是单纯的将周围一切自动整合、计算,得到达成目的的方法。除此之外,一切皆不在他的考量之中。“接下来,应该这样……”
将战刃平举到胸前,玉尘左手在刀上轻轻一拂,血烬立刻与凛冬分离开来,重归一刀一剑,随后他忽然停止移动,落到中央庭尚存的一根断柱上。巨树当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庞大的躯体挟着恐怖的速度撕裂空气,发出雷霆般的声响,转瞬便砸至玉尘头顶。
而这,正是玉尘希望的。双手齐挥,刀剑齐鸣,月白与猩红交织浑成一轮凶戾的满月,映照在玉尘头顶,迎向砸落的怪物。
“冥月尘空。”伴随玉尘轻声宣告,第二根主干,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