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脑中一瞬做下决断，楚狂人单手连结数道手印，身形化烟消失当场，只在血烬上留下一只被鲜血浸透的纸鹤。
“走得倒是……呼……干脆。”大敌退去，早已气空力尽的玉尘彻底瘫倒在地上，手中血烬也跌落到一边，刚才的奋力一击让他身上好不容易治愈部分的伤势又加重了。
“你那一剑伤他不轻，他有的受了。”绯村红莲也立刻开始治疗自己被爆炸弄出的伤口，“不过，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他来的时候我就醒了，但是我只有一剑的力气，刚才睁开眼睛也没什么用处。你看看，现在我都动不了了。”玉尘现在觉得自己还是昏过去的好，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酸痛、钝痛、刺痛一股脑涌上来，让他觉得眼前都开始冒起金星。
“说得这么干脆，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你刚才没要我的命，现在就更不会杀我。”玉尘试着动动脖子，但随即传来的剧痛让他放弃了，“你能不能过来，我根本看不见你啊。”
“想看见我还不简单。”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绯村红莲甩出一道焰索缠住玉尘腰部，向自己这边一拽……
玉尘就从十米开外像个滚筒一样滚了过来，活像个裹了面粉的香肠。
“咳，咳咳，你想弄死我吗？”看着头顶上那张坏笑的脸，玉尘差点儿没气得把肺咳出来。众所周知，在全身酸痛的时候咳两声或者打个喷嚏，那滋味……
“这样就能要你的命，我救你也没什么意义。再说了，是你自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怎么能怪我？”绯村红莲毫不留情的嘲讽道。相比先前，并肩作战了两次，现在这两个人的对话也没了最初时的僵硬。
“唉，世风日下啊……”玉尘说着，艰难地控制着自己的手指试着把最后一瓶生命药剂拿出来。
绯村红莲看出了他的想法。“别费劲了，你拿的那些低级货还是留着救急吧。”
“你的治疗方法见效太慢，来不及。”在楚狂人与他们纠缠时，周围的混乱也在慢慢加剧，玉尘已经没有时间躺在法阵里慢慢治伤了，“要不，你给我点儿药？”
绯村红莲眉毛一挑，盯了玉尘足有五秒钟，感觉他确实不知道自己的话代表着什么，才说道：“注意你的言辞，绝对、绝对不要要求让其他试炼者‘赠送’你任何东西。”
“为什么？”
“因为在试炼空间中，赠送行为需要支付代价，而这份代价的数目，是所赠之物价值的1.5倍，”说到这儿，绯村红莲拿出一瓶大小和玉尘的微型生命药剂差不多，但颜色更深的药水在玉尘头顶上晃了晃：“我手上的这瓶是空间售卖的中级生命药剂，价值20000奖励点，如果我要把它送给你，我就需要向空间额外支付30000奖励点，你觉得有人会做这样的事情吗？”
“真是不留余地……空间是铁了心要孤立每一个试炼者啊。”什么叫做“巨大的失落感”呢？大概就是看着一瓶摆明了能让你回满生命值的药悬在离你不到40厘米的地方，却被告知你无法得到它的感觉。玉尘闭上眼，打算积蓄一点气力，可在这时，嘴唇上却传来一丝清凉。
“！”睁开眼，却见绯村红莲正将手中刚才拿着的药剂，灌入玉尘口中。
“我说了，试炼者之间几乎没有彼此赠送的情况，但我将药剂喂给你却并不是被禁止的行为啊。”看着一脸惊诧的玉尘，绯村红莲的语气里带着恶作剧得逞的小得意，“用不着奇怪，正常的试炼者之间，有可能出现这样的场景吗？”
药剂入口，玉尘感觉四肢百骸气力尽复，查看状态，刚刚还在危险线上徘徊的生命值已经将近回满。飞快地从地上爬起，玉尘动了动手脚：“这么厉害…”
“是你太菜，只用这样的药就足够了。”绯村红莲正欲再损上玉尘几句，却闻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这声音…话说我这一下弄出的动静真大啊。”顺着声音，玉尘才看到远处倒塌的控制塔，和正在朝这边过来的几个非常眼熟的盔甲人……
“这些魔偶怎么启动了？”不同于祭司，玉尘对这些东西有些忌惮，因为他不太清楚这些魔偶是将自己视为和亚尼人一同的“自己人”，还是需要排除的怪物。
抄起被丢在一旁的筐，在绯村红莲不满的叫骂声中将她抱进筐里背在身上，玉尘环顾四周，最终躲进了离雕像最近的一座民房里。
贴在门后，尽量不深入房内，玉尘望着远处巡逻的魔偶，对身后的绯村红莲问道：“汤姆森呢？自己单干了？”
“那家伙好像打算趁你昏迷干掉你，被你之前救过的那个兵骂走了。”绯村红莲一边扫视着房间一边回答道。
玉尘没有回话。汤姆森会想趁乱出手玉尘有所预料，毕竟那是个谨慎惜命又贪心不足的人。可他没想到亚尼人会为他说话，而自己身上的绷带也不可能是绯村红莲为他绑的。
算是……没白忙？
绯村红莲看不到玉尘的表情，她的脸朝向屋内。尽管陷入危机，但亚尼人的民居依然设计得十分精巧，墙面上富有美感的花纹，摆放在家具上和屋内角落的简易工艺品，都能体现出屋主的生活情调。
原本是应该这样的，但现在，这里是实打实的凶杀现场。到处是混乱肆虐过的痕迹，家具倾倒，工艺品被踩碎、砸烂，墙上、桌上、翻倒的椅子上、甚至天花板上皆是喷溅的血迹，曾经在这间屋子里弥漫着的小小幸福已经当然无存，只余下怵目的惨状。
尽管如此，这样的惨状对试炼者本该见怪不怪。但在打量屋里一会儿之后，绯村红莲却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违和感。“这间屋子，很不对劲。”
听了她的话，眼见远处的魔偶没有过来的意思，玉尘便也回身将注意力转到屋内情况（后面的人也在筐里转了个身），尤其是饭桌旁的情况上。
“果然……跟他说的一样地上没有血。”这里的状况的确符合祭司的描述，但却明显不合常理。
是地面吸收了血液吗？看着玉尘盯着地面一副意动的样子，绯村红莲觉得自己应该制止他可能的危险行为：“你可不要弄点儿血滴到地上试啊，在这里出了岔子可是大麻烦。”
玉尘不用猜就知道绯村红莲想到了什么：“我不会那么做的，而且我觉得这里的异常应该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这里的地面真的能吸收血液，没理由在屋外就没有反应。而且看着这满屋的血迹，玉尘实在是好奇这到底是怎样的伤势造成的。
“三把椅子，桌上还有腐烂的饭菜，原本应该是一家三口坐在这里。”玉尘将目光移向地面仔细观察，比起造型精美的室内陈设，民居的地面就显得简陋一些，只是铺了些大小不一的石板，上面还有不少沙土。
但正因这些沙土，一些特别的痕迹得以保留，一段歪歪扭扭的怪异足迹引起了玉尘的注意。“这是什么痕迹？”玉尘并未深入室内，这些足迹必然来自屋子的住户。足迹很深，留下它的人体重不会小，但这轨迹……
错乱、歪斜，而且足迹的数量很不均匀。好像行走的人左边迈出了一只脚，右边却迈出了两只脚一般。“这家伙难道三只脚？”绯村红莲疑问道。
“三只脚？”她的话让玉尘想起自己初次进入城里时见到的那种畸形怪物，这脚印是这种怪物留下的吗？但如果屋里有人变异成了这种怪物，屋里剩下的两个人去哪了？
正在费解之时，一个词闪过玉尘的脑海。
归一。
“……不会吧。”城里的畸形怪物，中央庭楼顶的“人体”，升降梯井里的怪物融合现象，让玉尘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你想出什么了？”绯村红莲问道，玉尘回头看向她：“你说，如果他们‘归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