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医院中的谈话
素手结道印，一把冰寒长剑凭空化现，上官羽月手握长剑，轻轻一挥，寒气弥漫覆盖四周，驱散邪异魔气。脚下一动，身形移至玉尘面前，少女举起长剑，欲一报至亲之仇。“我苦寻多时，终于得以手刃仇人，为我父母偿命吧，翟……宁？”少女手中之剑尚未挥下，却看见了玉尘的面容。“你……不是翟宁？”发觉眼前之人并非仇人，上官羽月不可置信的看着左手中握着的咒石，“这不可能……”
正在上官羽月迷茫时，捆缚玉尘的枷锁却开始渗出黑气，见状上官羽月暂时顾不得纠结，收起咒石，左手并指为剑点在玉尘眉心：“清虚还梦。”冰冷真元灌入玉尘脑中，相持许久，终于压下异力。
异变消除，玉尘回归本来面目，立刻失去意识。血剑一离手，转瞬隐入裂隙之中。李沐笙走上前接住倒下的身体，对仍在疑惑的上官羽月说道：“上官小姐，我们得谈谈了。”
寂静，虚无。朦胧中玉尘觉得自己在某个奇怪的地方醒来了。他似乎睁开了双眼，窥见到了沉埋在灵魂深处的真相。
他坐起身，却发现自己正置身于血海中央。为何是中央？为何是血海？他不知道，这只是他的感觉。
周围的一切都那么的不清楚，昏暗中带着猩红，这空间似乎无穷无尽，那自己为何来此？正这么想着，四周起了变化。一些模糊的人影，悄然出现、动作，似在回溯，似在重现。它们摇晃身体，无声的向玉尘靠近，这本是恐怖的事情，但看着它们，玉尘却反而有种熟悉的感觉，自己似乎认识它们。
自己似乎对它们做了什么。玉尘抬起一只手，试图触碰那些人影，但就在即将接触的一瞬，它们崩塌了。
正如同字面上的意思一样，头颅无声落下，躯体无声裂开，四肢无声脱落，人体，无声的被肢解为原初的肉块与零件。鲜血从伤口中涌出，带出浓重的腥味，成为这空间中最清晰，最接近与纯粹的感触，刺激着玉尘的鼻腔、喉咙与肺。而令他的大脑发木的是，那亲切而舒适的解脱感，他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正是他肢解了这些人。
玉尘睁开了眼睛，紧接着便呻吟起来，充满全身的疲惫与酸痛令他很快清醒过来，自己现在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一睁眼，床边的女性便有了反应。
“还认识我吗？”李沐笙看着恢复意识的少年，出声问道。
“我脑子又没坏……”玉尘应了一句，刚想起身，却发现自己被拷在了床上，李沐笙一脸严肃，将脸凑到玉尘面前，凝视着他：“我没有开玩笑，你认识我吗？”
“李沐笙，自称政府工作人员，爱好是穿着与大众品味极不相符的衣服啊——！”玉尘刚说了一半，脑袋便被李沐笙狠狠的揉了一通，后半句也没能说完。
“名字之后的话全是诽谤啊你这小子！”李沐笙狠狠地作弄了一番动弹不得的玉尘，却也松了一口气，“恢复清醒了就好，这边还有一堆事要找你了解呢。”
“我……做了什么？”玉尘只记得自己拿出了剑，对于之后的一切记忆就很是模糊了。
“先别说那个，在探讨前天发生的事之前，我觉得有必要先跟你分享一下你在穿越时的趣闻。”李沐笙把刚才坐的那张椅子反过来，趴在椅背上看着玉尘：“在你看来，当你在新手世界挣扎的时候，你的身体实际在哪里？是跟着你一起进入新手世界，还是在外面瘫在椅子上？”她的话语中透着一丝诡秘，表情也说不出的古怪。
“事实是，两者兼有。前者当然人畜无害，但后者，就难以确定了。而你，是后者。”
“为什么，要说这个？”
“不只是这些，我们既然算是正规部门，对于试炼者的研究自然从未停止。这些话我原本想等到你安顿下来之后再说，但现在，我想我还是尽快让你知道吧。”李沐笙的表情有点无奈，“因为你大概……没有多少时间了。”
“你会在我们的审讯室里醒过来，并不是因为我们接到了报警。你会在那里，是为了防止你造成更大的破坏。”李沐笙打开玉尘的铐子，将手里的平板电脑递到玉尘的面前，“看看吧，这就是那四天里，这边的你。”
平板电脑中，也有一个李沐笙，一个正在屏幕前，做着记录的李沐笙。
“记录样本4004，记录人李沐笙。”屏幕里的人一脸严肃干练，全无此时的轻松“今天是2018年6月7日23:00，我们从本市一间网吧的监控中发现了疑似穿越现象，现在样本4004已经回收，正在进行各项体征监测。”说完，她似乎是将手中的录像机放在了架子上，走向远处。于是玉尘便看到了她身后的景象。那是一个类似病房的白色房间，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周身遍布各种各样的仪器，就像是ICU里的病人，几个人围着自己忙上忙下，发出嘈杂的声音。
李沐笙走过去，对其中一个医生打扮的人问道：“他怎么样了？”
“很奇怪，他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身体的强化也并没有开始。”那人答道，“从记录来看，这个玉尘是第一次进行穿越，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19个小时，这很反常。”
“19个小时……他怎么可能在那边呆那么久？”李沐笙有些不可置信，“是的，将近五年，远远超过一般的新手任务逗留时间量级，我对他的经历很好奇。”医生打扮的人对李沐笙道，“我要去拿更多的检测试剂，帮我开门。”说着，他和李沐笙离开了录像机的拍摄范围。
玉尘不着痕迹的看了李沐笙一眼，她异常严肃，目不转睛，而很快，录像里起了变故。
在两人离开不久后，床上的玉尘有了反应。他的身体开始颤抖，口中渗出间断的呻吟声，似乎十分痛苦，周围的人捕捉到这种反应，立刻紧张起来，却无法从仪器上读出任何能解释这异状的数据。
“怎么回事？快去叫欧先生和李专员。”随着一声令下，一个人赶忙离开了现场，余下的几个人则准备注射镇静剂，似乎是仅有的直觉在告诉他们，这并不是什么好反应，而他们的直觉，也很正确。
蓦然，准备注射镇静剂的手被紧紧握住，那人一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冰冷而凶残的眼睛。
玉尘只看到了这里，因为接下来，飞过来的人体砸到了录像机，屏幕中只余一片黑暗，以及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号声与肉体被肢解所发出的可怖声响。
“我…….他们，怎么样了？”玉尘有些惊慌地问道。“死无全尸，不仅是这几个人，之后进入房间试图制止‘你’的安保人员也有很大伤亡，还有将近三十人进了ICU，到现在有七个已经死了。”
“我怎么会……”玉尘一时间有些不能理解，但很快某些记忆令他获取了线索，“难道……”
“果然有些头绪啊，”李沐笙把平板电脑放到一边，若有所思。“虽然过问其他试炼者的经历不是一件好事，但我真的需要知道你在新手任务中到底碰到什么了。你能告诉我吗？”
“可以……”玉尘答应了，“现在吗？”
“稍等一下，还有个人要跟我一起听。”李沐笙打开病房的门，“上官姑娘，请。”随即，一位气质出尘的少女走了进来，“羽月贸然叨扰，望少侠见谅。”
仿佛穿越般的对话令玉尘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呃，好，好。”有些狼狈的回应令上官羽月面上的凝重缓和了几分，“少侠不必惊慌，羽月只是想知道，你，和翟宁是何关系？”
“姑娘和他是……”
“请恕羽月在听少侠说完之前不能告知。”上官羽月礼貌的回绝了玉尘的试探，但言语之间，似透露出几分关切和担忧。
难道她是翟宁的亲友？玉尘不由得担心起来，但眼下的情形，编谎话肯定是来不及了，玉尘看了李沐笙一眼，叹了口气，一点点地将自己记得的事讲述出来。他不知道，此刻李沐笙眼镜后的兽瞳正闪闪发亮，上官羽月交叠在身前的双手也暗拈道诀。
玉尘的叙述略过了一些在二女看来不重要的东西，比如他自己的想法，与自己在试炼任务中获得的奖励。但即便如此，随着他的讲述，天还是一点点暗了下来。当玉尘讲到玉倾池的出现时，二女都有些吃惊，十分明显的对视了一次，而当讲至黑白翟宁时，上官羽月甚至惊呼出声：“分魂化体，竟真的被他练成了？”她有些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玉尘暗自将她的反应记下，继续讲述自己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