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魔
黑衣翟宁自傀兵从中冲出，手中折扇一展，目标直指双剑。这把折扇却与之前不同，扇骨、边缘皆银光闪烁，显然是奇特金属所铸，双剑不敢怠慢，黑白剑境交织向其身上笼去，顿时战成一团。黑衣翟宁之力量，速度皆在双剑之上，手中铁扇搅动产生的气劲一度令周围飞沙走石。然而双剑修为大增，合璧之力也因此玄妙非常，黑衣翟宁身在其中竟受到无形限制，难尽全功。虽有强大力量，一时之间却不能取胜，顿陷胶着之态。
“吾所求只是剑法，交出剑法，可保性命！”交手中，黑衣翟宁攻出数招的同时，口中亦不忘瓦解双剑斗志，然而双剑意在诛魔，全不理会，只是全力抢攻。二人一前一后，身形不断变换，两把绝世之剑，一黑一白，一重一轻，一长一短，虽使用相同剑法，但攻守进退之间却好似全然不同，变化无方，令黑衣翟宁极其头痛。
在战圈旁边，便是玉尘三人。刀剑辉映之间，傀兵亦是全然不敌。玉尘发现这些傀兵虽然形貌骇人，但身体受到寒冷侵蚀，反而变得极其脆弱，面对三人的兵刃完全不能防御，给众人带来的压力也远不如想象中的大。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些家伙只有数量？玉尘心感疑惑，便在战斗之中留意变化，终于发现了问题，在这些傀兵被彻底打倒后，一股微不可见的细小黑气便会从它们的尸身上冒出，向黑衣翟宁身上汇聚而去。
见到这种变化，玉尘心中疑惑更大，全力一击挥退傀兵，观察整个战场，发现这种黑气竟遍布周围，并且向着两个方向聚集而去，其中一个正是黑衣翟宁。
绝不能放任这黑气继续汇聚，玉尘尽管不知用黑气用途，但不让敌人的盘算得逞是对战的第一铁律。而如果不想等黑气汇聚完成，就要在出现进一步变化之前打败翟宁。打定主意，玉尘不着痕迹的引导着三人人边打边动，向黑衣翟宁靠近。
这种明显的移动自然不会瞒过黑衣翟宁。尽管全力对战双剑，他依然留出了一分精力警惕周围气息，毕竟还有一个无名，他的快剑对自己很有威胁。如此打算的黑衣翟宁，却发现玉尘三人正在向自己移动。
好机会！战不数招，黑衣翟宁瞧定位置，竟是身形一进，直朝飞雪剑而去。双剑一前一后分头进攻，这一进便闪过了残剑剑招。手中铁扇卷起劲风迎向飞雪，竟似欲以伤换伤。但飞雪也非胆怯之人，手中之剑划出破风之声，直刺其颈，毫不退让。
就在剑扇相交之时，飞雪却觉对方扇上的力道远比自己想象的轻。惊讶之时，黑衣翟宁却是以此招为虚，借相碰之力向斜处飞去，而那里，正是玉尘三人的方向。
黑衣翟宁并不认为玉尘三人是有意向这边移动的，他所盘算的，是劫持其中一人作为人质以乱双剑之心。他其实早该这么做，可巨大的自信令他变得盲目，一头撞上了功力大进的双剑，陷入缠战，不过此刻补救错误，也为时未晚。
扇上满蓄元功，挥手便将挡路傀兵一扫而空。黑衣翟宁一瞬便已到三人面前，人未落地，便伸手向老仆抓去，只要得手，飞雪必定心乱！他已经等不及感受双剑剑法的奇妙了。
接着，他看到了一双眼睛，以及一把剑。
一个人似乎早有预料，向旁边轻轻一动，便挡在了他和老仆之间。是玉尘。
玉尘早已算定他一定会在己方三人中选一人下手，早已蓄势以待，见到煞星来到便全力一击，尽管不能与无名的十步一杀相提并论，但功力加成之下，这模仿的一记快剑依旧威力非凡！
“蝼蚁，滚开！”面对挡路之人，黑衣翟宁惊怒之下，铁扇横卷欲将玉尘连人带剑一并打飞。可玉尘服下两颗回天丹，功力早已超过黑衣翟宁的预判，放在平时，这点差别并不影响胜负，但此时，却成为巨大变数。兵刃一碰，黑衣翟宁期待的结果并没发生，玉尘的剑竟顶住了他的铁扇，黑衣翟宁见此出乎预料之事，愣了一瞬。
便是在这一瞬，电光石火间，对面之人却伸出另一只手，两指如剑，三指蜷拢直刺黑衣翟宁面门！黑衣翟宁自然不会如此中招，条件反射的握住了这只手。然而下一刻，他却发现这只手中闪烁的金属光芒。
碰！玉尘藏在手中的袖珍手枪立刻击发，黑衣翟宁只见火光面前一闪，接着右脸便如同被大锤敲击，一阵剧痛眩晕。
“啊！！！”一声惨嚎，黑衣翟宁吃痛之下，玉尘直接挣开了他的手。
“跑！”毫不恋战，玉尘大叫一声，带着老仆与如月向傀兵群中退去。
“你这杂碎要跑到那里？！”黑衣翟宁震惊，更震怒！他伸手一摸，发现自己的右耳已被打烂，右半边脸已是鲜血淋漓，身为高级试炼者的他何时如此狼狈？而造成这一切的竟然是一个新手？一个刚刚进入试炼空间的新手？
“啊！”狂怒的吼叫着，黑衣翟宁疯狂地向眼前的人追去。可玉尘不恋战，却不代表其他人会放过这个机会。一时惊诧，三柄剑已从三个方向攻来，方寸大乱的人，身上再添新创！
从玉尘向战圈移动，到黑衣翟宁负创，一切只有几个呼吸的时间，可这数息过后，刚才不可一世的人，已是狼狈不堪。
尽管因为实力强横，黑衣翟宁双手一左一右，挡住了双剑攻击，但第三把剑，却将他的左胸直接贯穿。剑是无名的，在不远处的他早已捕捉到变化，为救玉尘，无名以十步一杀之剑飞速攻来，却发现吃瘪的是黑衣一方，变招之下，他选择了目标最大的胸口。
再遭重创，黑衣翟宁手上力道顿时流失，双剑之招在进，竟已三剑贯体！
“你们…….可恨呐！！！”本以为是狮子搏兔，转眼间却是死关逼近，黑衣翟宁的愤怒与羞耻彻底达到顶点，不顾伤势强提功力，周围数十米范围内的傀兵立刻崩碎，涌出无尽黑气向他汇聚而来。
“不可让他得逞！”玉尘出言提醒却已太晚，黑气入体，翟宁大吼一声，以自己为中心放出一股恐怖的黑色冲击波。三人躲闪不及被正面击中，嘴角溢血而退。可这样一来，三把剑也被顺势拔出，黑衣翟宁大感体力流失，口鼻溢血，单膝跪地。此时的他，浑身鲜血淋漓，披头散发，早不复先前气态。
众人正欲再攻，一股冰寒之气却席卷而来。白衣见黑衣陷危，立刻放弃围困玉倾池，凝结出数十把冰剑前来援救。逼退众人，白衣翟宁将重伤之人提起，立刻远离。再想要追赶，如潮的傀兵却阻碍了众人。
“他伤成什么样子？”过了一会儿，玉倾池挣脱冰笼与众人会合，开口问道。
“几乎没命，不过不知被那个白衣服的带到哪了。”玉尘一边抵挡傀兵，一边答道。
“你呢？”
“我没事，不过枪丢了，他被打中的时候手上加了劲，我没握住，不知被甩到哪里了。”玉尘答道，不过他的真实情况可没那么好。
玉倾池闪到她身边，长枪挥动将傀兵扫开，“胡说，你的左手明明断了。”尽管有丹药增加功力，玉尘的身体可没有因此变得结实，翟宁吃痛时手上控制的力道虽然减弱，但却在一瞬间加了力道，玉尘的左臂一下变被捏的骨折。遮掩之词，一下就被戳穿了，玉尘不禁讪笑，“没什么大事，有丹药顶着，疼也是之后的事。”
“唉…。”见玉尘如此，玉倾池也不再多说，长枪一荡震退傀兵，对众人招呼道，“迟恐生变，速追。”玉尘看到的黑气她自然也早就察觉，而知道更多的她对此非常担心，她怀疑这就是翟宁功力提升的原因。可傀兵遍布各处，又怎么寻找翟宁？不善战阵的两个穿越者，一时没了主意。
“四面抢攻，那人现在应该无暇指挥这些鬼兵。”这时，残剑说话了。“我们向各个方向进攻，哪里的鬼兵最为密集，相信就是他所在之处。”他称这些怪物为鬼兵，据他分析，现在无人指挥的傀兵很可能会被动守护他们的主人，而这就是他们试探的关键。
“若是依照此法，不必抢攻，我有更快的招数。”玉倾池闻言答道，说罢，竟纵身跃起数丈，在空中环视四周，落回地面。
“东北方向傀兵数量十分密集，我们朝那里突破！”
玉尘等人的目标并没有错，两个翟宁就在他们前进的方向。看着狼狈不堪的黑衣，白衣问道：“你可还有战斗的力量？”
“恐怕不行，那三剑把余的肺脏伤的太重，余只怕在这个世界很难恢复。”黑衣艰难的说。
“确实，这个世界吾等被压制的太厉害了。吾在来此之前，从未想到事情会到如此地步。”白衣说道。
“我们还有数千傀兵，将它们的魂力吸收，我们就能得到足够的力量，”黑衣说道，他已经跪在地上，连呼吸都要竭尽全力。“我们应该准备……准备合二为一。”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白衣答道，黑衣在痛苦中却没注意，白衣的语气已经变得有些奇怪，那拿腔作调的自称也消失了。“不过我想的更远一些，比如说，在我们合体之后，要以谁的意志为主呢？”
“你说什……你，当然是你。”黑衣先是一惊，随即便不甘心的给出了答复。现在的状况很清楚，他没有选择。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我说过，我总是会想的更远一些，就比如，我为什么需要你的意志呢？”听到白衣的话，黑衣刚抬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一个黑影在眼前变大。
啪！白衣的手，狠狠拍在黑衣的头顶上，巨大的力量瞬间震碎了黑衣体内的骨骼筋脉，他的脑内也随之一片狼藉，七窍喷血，连眼球都一瞬间爆碎。各种各样的液体，溅了白衣一身。
不可置信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哈……呃……啊……”即便如此，黑衣竟仍有一丝气息，他已经说不出话，也看不见东西，只能跪趴在地上，就像一滩烂泥。他残存的意识到现在都没明白，为何与自己同出一源的白衣会下此杀手。
“我啊，总是会想，像你这样莽撞，狂妄，又固执的家伙，为什么跟我同出一源呢？”白衣并不在意自己身上的污迹，也不在意黑衣此刻的惨状，“如果你稍微多一点脑子，我们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依旧轻蔑的笑着，像自己将死的半身诉说着自己的心思。“而一想到你会在合体之后影响到我的意志，我就恶心的想吐。”他的脸上甚至有了扭曲的笑容，“现在我终于不用担心这些了，不是吗？”
“只需要你的生魂，我就能完成合体，你有没有意识，也就不那么重要了，哈哈，哈哈哈……”白衣一边笑，一边俯下身，双手撑在黑衣的身体两侧，“来，让我们完成这一步。”说罢，他的右手插进黑衣的胸口，握住了他跳动的心脏。黑衣此刻已叫不出声，只能大张着嘴，内脏碎块和血液不断从中涌出，这似乎更令白衣愉悦，连他念动咒语的声音都变的颤抖。
“聚魄，凝灵，复魂，归一。”在他们身旁，是飞快崩溃的傀兵，它们的碎躯中涌出黑气，将两人包裹在中心。而这团黑气还在不断的吸收周围傀兵的魂力，使破灭的范围迅速扩散。
向着翟宁方向突进的众人很快就感觉到了不对，他们前方的哀号声在迅速减弱，取而代之的是如同狂风呼啸般的声音。“事情不对，小心。”玉倾池叮嘱众人，同时长枪一挥，一道枪芒穿透傀兵群向前方飞去。只听一声闷响，似乎打在了什么屏障上。
“……”听到这个声音，玉倾池的心中的忧虑更深了。
忽然，前面一下子空了。原本无边无际的傀兵，在他们冲破最后一排后，消失了，或者说在他们到达之前就已经崩碎了。他们面前的只有一地的残肢断臂，从它们身上冒出的黑气，以及不远处的涌动着不详波动的黑球。
那黑球大概直径五米，不停的在原地旋转，并且不断吸收着自战场周围回流的黑气。众人这才发现，战场上已经不剩多少傀兵了。秦军士卒的亡魂，被这个黑球贪婪的吸食着，用以孕育球体之内那个残忍而堕落的生物。
玉倾池不愿让翟宁如愿，长枪挥舞，击出数道枪芒，但枪芒击中黑球，却只有几声闷响，接着没了声息。而在这一段时间里，所有傀兵身上的黑气，已被黑球彻底吸尽。一瞬间，整个战场竟寂静无声。
而下一秒，一股令天地为之颤栗的巨大威压令在场众人无不震惊。那威压的来源，正是黑球。霎时间，天空乌云渐起，荒原之上飞沙走石。而随着种种异象的出现，黑球轰然爆裂，吸纳无尽怨魂的异物也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那是毫无疑问的，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