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因果
远道而来的玉倾池，听到眼前之人的失言之语，却是被勾起了些许的过往之忆，鬼使神差的追问道：“你……叫我什么？”
“姐……姐姐。”玉倾池突然散发出的强大气势把玉尘吓住了，以为她发了怒，下意识的说出了真心话。
“姐姐，姐姐。”玉倾池重复了两遍这个称呼，“我也有被人叫姐姐的一天……”沉吟片刻，看着有些局促的玉尘，不由好笑：“我又不会吃了你，你既然愿意叫我姐姐，我应了便是。”
“那….姐姐？”“嗯。”玉倾池应得爽快，反而令玉尘不知所措，刚想再叫一声，却被一旁的咳嗽声打断了。
无名和飞雪还在一旁看着，玉倾池击落箭雨的奇招使二人震撼不已，但眼见两人玩起了“起名字”的游戏，被无视良久的两人出声打断了。
“倾池姑娘，这是……”无名对玉倾池的武功感到惊讶，“别计较我的事，”玉倾池却打断了他，“你还有自己的事要做吧，不必等到晚上，现在就讲明一切。我这边也有事要与你们说。”说罢，拉起玉尘的手走进了书馆，留下了面面相觑的两人。
一刻钟后，藏书阁内，众人齐聚。藏书阁在书馆后面，内里尽是书简，中间有一块圆形空间，无名与玉尘，飞雪与老仆，残剑与如月便在此处。玉倾池则靠在一旁的书简上围观。
无名向双剑展示长空铜矛，详述自己的刺秦计划，他欲借秦王的悬赏令接近秦王，可此刻的无名，叙述计划时却多了许多的不自信，至于原因……
“书馆外挡箭时，你的剑法，我看在眼里，确实不凡。可是……”飞雪说到一半，却话锋一转：“你剑中似有杂念，如此去刺秦，你当真不会失手？”他言谈之间，全然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反而更关心无名是否成功，足见刺秦意念之强烈。
她的话问住了无名，老实说，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见无名不语，飞雪对一旁的玉倾池道：“阁下的武功，与其说是高强，到更近于仙法，阁下可是仙人？”
“仙人不敢当，不过我所习练的功法，确实与你们大不相同。”玉倾池答得坦然，亦看得通透，“你有此问，是希望我能出手？”
“不错，若是阁下肯出手，秦王必死。”飞雪也很坦然，“若阁下能全飞雪之愿，飞雪纵使粉身碎骨，也会报答阁下。”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不行。”玉倾池摇摇头，“秦王身负天命，我不能杀。”
这句话一出，藏书阁内众人的反应十分精彩。玉尘惊讶于玉倾池将话说得如此直白，不过转念一想，或许身为弃权者的她并不像自己这样存在诸多禁制。
无名则心乱如麻，玉倾池的这句话对他打击很大，“身负天命”是个很厉害的词，几乎等同于在隐晦的说明秦王将一统天下。可如果这样，自己所做的又算什么？
飞雪的反应比他更为激烈。
她霍然起身怒视着玉倾池，涨红了脸。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她用手颤抖地指着玉倾池，可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一旁的残剑叹了口气，刚要开口却被打断。
“住口！”飞雪几乎是吼着喝止了残剑，看着沉默的男人，飞雪脸上的血色渐渐退去，半晌竟留下泪来。
“你们……都只会说这些……”飞雪带着哭腔说出这句话后，转头冲出了藏书阁，老仆也一并追去。
突如其来的变化，令无名有些不知所措，看了他一眼，残剑又叹了口气，开始讲述一段密辛……
“其实三年前，秦王就该死了。他之所以活下来，是因为我放弃了。”
残剑的剑法之所以进境飞快，除了他本人的绝佳天赋，候羸留下的《天下论》也助力不小。残剑从书法中悟剑，一点点明白了国家兴亡之因，朝代更替之理，天下运转之道。因此才能领悟到天下无双的剑法。
可当剑法悟成时，残剑却发现他视之为真理的书法之道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秦王不能杀。
这是残剑从书法中悟出的道理。七国连年混战，百姓受苦，而在这乱世之中，唯有秦国离一统天下最为接近。此时刺秦，只会使天下再乱一段时间。
为天下人，他不能刺秦。
他为刺秦而全心悟道，修习剑法，最后他的道却告诉他，他不能刺秦。残剑说到此处，只是淡淡苦笑。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体会到，残剑的心境该是何等悲凉。
残剑当然不会如此简单就放弃，他筹备刺秦已久，怎能放弃？可他又如何能背叛自己的道？就在这种犹豫中，他与飞雪踏上了刺秦之路。
那是双剑合璧第一次展现威力，也是最后一次。飞雪学了残剑悟到的剑法，却因未得残剑的意境而略显逊色。然而即使如此，双剑依旧轻易杀入秦宫。
这剑法的威力是如此的大，从前最多只能与数十人，上百人战斗的双剑发现，莫说是这秦宫里的三千士兵，便是三万秦军，恐怕也不能拦住他们，可离秦王越是近，残剑的内心就越是挣扎。
在飞雪与道之间，他必须背叛一个。
秦王被迫亲自迎战，他虽然也非弱手，但面对双剑合璧之威，终究太过渺小。数招后，飞雪便看准机会，一剑取其脖颈。
而这时，残剑做出了选择。他的断剑侧击，挡偏了飞雪剑，只在秦王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不致命的伤痕。
双剑既不能同心，便再不能刺秦，于是当他们杀出秦宫之后，便销声匿迹。
对于残剑的解释，飞雪完全不能接受，她仍然爱着这个男人，可她现在却更恨。
在天下与她之间，这个男人选了前者。他的心里莫非只有天下？
从此，飞雪再不理残剑，二人三年无话。
但飞雪可以选择逃避，而无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