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医者
“今日之前，只知先生欲杀一人。”玉尘恭敬道。
“那今日之后呢？”
“知先生意在刺秦。”话音刚落，颊边便是一凉，无名的剑已顶在玉尘的颈上。
“抬起头来，”无名看着玉尘平静的脸，“你如何知晓？”
“先生所练剑法，极为特别，我私下体悟，猜想是刺客之剑。”玉尘道，“我知先生习练这一剑已近十年，猜想先生欲杀之人，必定防范严密，难以击杀，故而日夜练剑，等待时机。”
“说下去，”无名的语气虽然冷冽，但玉尘却感觉到他的杀意弱了几分。
“今日先生在棋馆与长空一战，终招时长空有意相让，先生亦剑出奇招，我方知先生意在刺秦。”
“为何？”
“长空乃是刺客，若非是有了可托付的人，绝不会有求死之举，更不会相让。因此我猜想先生与长空必定目的相同，于是我想到了悬赏令。”
“悬赏令？”
“秦王法令，有杀刺客长空者，赏千金，封千户侯，上殿二十步；有诛杀残剑飞雪中任何一人者，赏万金，封五千户侯，再上殿十步。”玉尘复述着秦王的法令，直视无名：“两者相加，为三十步，如我猜想不错，此时先生，会距秦王十步。”
笼罩在玉尘身上的杀意猛然一涨，片刻后渐渐消失了。玉尘颈边的剑也回到了无名的鞘中。
“你到底是何人？”许久，无名问道，“我曾调查过你的身份，但没有结果。”
“我实为韩国人，因战乱流离至此。先生若欲刺秦，我虽力量微薄，必全力相助。”
无名琢磨了一番玉尘的话，闭上眼，轻轻叹了口气。“在此等待吧，希望他能挺过来。”
等待的过程对于各怀心事的两人都有些漫长。无名自不必说，玉尘则因为自己刚才的那番话而有些自我厌恶。
一年的时间，自己来这里之前的事情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但平日里待人接物的方式却会像习惯一样保持下来。所以，
原本的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呢?可以轻易的编造谎言，可以完美的控制表情，可以轻易的欺骗他人的人吗？
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为了能够回去，这些玉尘都很清楚。但自己在做这些事时表现出的熟练却令他非常痛苦。他之前是个怎样的人呢？
不知思考了多久，医生的声音将玉尘拉回了现实。“进来吧。”
二人进入屋内，长空正在榻上熟睡，他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妥当，从旁边剩下的针线来看，是经过了缝合……
缝合？
“多谢倾池姑娘，否则我这位朋友可能已性命不保。”无名见长空的性命已无大碍，向女子道谢道。
“他是你伤的？”倾池没有回无名的礼，反问道。
“是，事出仓促，这一剑依旧将他伤的很重。姑娘妙手，无名佩服。”
“谈不上，他虽然保住一命，但需要长期修养，而且今后只怕功力恐怕也大不如前，这段时间就让他待在这吧。”倾池看了看面露愧疚的无名，又看了看玉尘，“你似乎身染隐疾，可需要我帮你看看？”
未等玉尘开口回应，耳边便传来倾池的声音：“我不是你的敌人。”
“传音入密？”玉尘想了一会儿，回答道：“有劳先生了。”二人便走进另一个房间，相对而坐。
缝合，作为现代常用的一种治疗方法，出现在战国时期是很值得深思的一件事。玉尘在看到针线的一瞬间，便意识到眼前这个“倾池”十有八九是和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他惊讶的是对方竟会如此爽快的向自己表明身份。
“你也是…….”玉尘想做最后的确认，但脑海中却响起了主机的声音。“她是弃权者。”
“哎？”
看到玉尘的表情，倾池似乎并不意外，“我说了，我和你不是敌人，我已经放弃了。”
“放弃…….是什么意思？看到玉尘一头雾水的表情，她愣了一下，“这是常识啊……既然你不知道这个……你是新人？”
“难道……你不是？”玉尘被他的问题弄得发慌，难道新手任务的剧情世界中不都是新人？
“我已经经历了三个世界，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倾池对于他的问题却是回答的很坦然，“新手任务世界中自然只有新人，但我已经不是‘试炼者’，因此才会与你相遇吧。”她凝视着玉尘的双眼，仿佛在看着什么十分有趣的东西。
三个世界，这算是半个资深者了吧……玉尘想道，“弃权是什么意思？”
“就是放弃试炼者的身份，放弃回去的可能性，永远待在当前的剧情世界，直到死去。”倾池的回答十分平静，但那话语却令玉尘浑身发冷。“你……放弃了？”
“是。”
“为什么？”玉尘不能理解她的行为。
“因为我不想继续下去了啊。”眼前的女性十分坦然的说道，“那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让我留恋的东西了。我不想再为了回去而挣扎，杀人，战斗，试炼空间存在的意义也是暧昧不明，所以我放弃了。”她看着震惊的玉尘，“很难理解？也对，你也应该看过不少类似的吧，没有人放弃呢。”她停了一下，然后紧紧盯着玉尘的双眼，“但是啊，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放弃’这个选项啊。”
放弃。
是个玉尘从未想过的词。说到底，谁会想到无限轮回的世界中存在着“退出”这个选项呢？
他向主机询问，得到了同样的回答。
“如果你放弃身为试炼者的身份，并且完成‘退出试炼’，我会立刻自我销毁，而你可以永远留在这。”
听起来真不错，在经历数个世界，得到足够的力量与资源后，在某个世界安静的隐退。这一切就变成了穿越前的大采购。但那个“退出试炼”一定不会容易就是了。
“每个人，都会这么选择吗？”玉尘问道。
“当然不会，”倾池立刻给出了否定的回答，“追求力量的人数不胜数，况且，”她停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想这么结束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啊。”
“新手任务之后的世界，是怎样的？”玉尘问出了自己最好奇的事情，至于让倾池帮助自己的想法，在他得知对方身份的时候就打消了。一个一心退隐的人决不可能跟自己一起行动。
“很不一样，有些世界有迹可循，有些则是完全陌生的。”倾池倒是有问必答，“而且，你兑换的时候最好思路开阔一些。”说着，她又拿出了一样东西，看得玉尘脸色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