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赠剑
倒下的长空，站着的无名。鲜血，从长空身下缓缓流出。
纵横七国的绝顶高手，竟被一个亭长击败了。
无名看着倒下的长空，又看了看手中的剑。他的脸上看不到丝毫胜利的喜悦，有的却只是沉重，与些许的错愕。
自己真的胜了吗？无名并不这么想，因为在交锋的最后一刻，长空微微偏开了矛。那并不是“让”，而是“赠”，长空从那一刻起，便将自己的愿望赠给了无名。
现在，无名离他的目标，还有二十步。
而玉尘却彻底的震惊了。这两个人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就完成了天衣无缝的一幕戏。可在这之前，这两个人根本不认识。
这怎么做到的？别人不知道，可玉尘看得清楚，非但长空最后留了手，就连无名那看似威力无穷的一剑，也并非绝杀。
因为现在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长空，十有八九还活着。
十步一杀，既是快剑，亦精准无比，在无名刻意施为之下，可不伤脏器，令人伤而不死。无名刚才的那一剑威力虽大，但后半招却与平时在院中习练的大不相同，刺的姿势也很奇怪。七大高手被剑光所慑看不到这些，可玉尘看得到，不由的佩服二人的应变之快。
佩服之后，玉尘却开始担心了。这场戏没有经过任何商量，尽管完成度近乎完美，但旁边充当见证人的七大高手，并不是摆设。
于是一个问题来了，怎么把长空带走？
七大高手中的一人，另一位劲装客，挣扎起身，缓步走到无名面前，恭敬施礼。“先生快剑，令我等大开眼界，失敬了。”见识过无名的剑，他的言语中已用上了尊称。
无名收剑回礼，却带着一丝忧色。虽不易察觉，但已行至他身旁的玉尘，却看得清楚。长空果然活着，不过劲装客的下一句话却把他吓了一跳。
劲装客道：“先生既已击杀长空，便可将其首级割下为证，与我等面见大王，可得重赏。”此言一出，无名的脸色颇为难看。
糟糕，原著里可没有这一段啊。若是割头，只怕不但长空会死，无名也会露馅，况且现在无名决不能这么进宫。玉尘心头狂跳，拼命思考着解决的办法。
“先生怎么了？”无名如此明显的表情劲装客自然不会看不到，“脸色为何如此难看？”
玉尘暗道一声糟糕，无名城府不浅，但甫经激战，心绪未平，这种突发状况令他一时没有办法，竟是手按剑柄，将目光看向了长空。自己刚才的留手，只怕是没有用了。他心中已有决断，只是暗暗叹息，最后还是要牺牲长空。
“七大高手，真是令人失望。”玉尘低声叹道。
低声说话是个奇妙的动作，有的人低声说话谁都听不到，可有的人低声说话，却能让所有人都听到。玉尘的这声低语，便是后者。
劲装客虽然落败，但又怎会玉尘这一小仆的嘲讽，登时大怒：“你说什么？”可他刚要教训一下玉尘，却被一道冰冷的视线化消了怒火，在他身前，无名正凝视着他。
“先生虽强，但若放纵此人辱我，恕赵立不能忍耐。”
有无名撑腰，玉尘的底气足了不少，朗声道：“不知长空为我家先生所杀，诸位可曾目睹？”
“是，”赵立应道，“此人为赵国刺客，理应…….”
“既如此，他所持之矛与你七人皆是见证，何用首级？”玉尘可不打算让他说下去，“长空虽是刺客，但闻名天下，如今败于公平一战，理应由我先生安葬，以全对手之礼。可你们却要侮辱他的尸身，莫非要由得你们将他大卸八块，才算是秦宫高手的威风吗？”
玉尘越说声音越大，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话中漏洞颇多，但此刻需要的，是令这几人放弃对长空“尸身”的处置。
“这……”赵立一时说不出话，玉尘见状，心中有了定夺。
“况且，击败长空，对于我家先生而言，只是一个开始。”
“开始？”
“正是，我家先生剑法大成，不仅为了拿下长空，更要取残剑、飞雪。”
这下不仅是七大高手，连无名都惊了。七大高手，为无名的心志所惊，而无名惊讶，是因为自己隐藏的谋划被人直接道破，他握剑的手不由的紧了紧。
“无名先生知晓这二人所在？”赵立的话中带着一丝贪婪，这是天大的功劳，若能得知……
“先生虽知，却不能说。”结果玉尘的下一句话就把他噎住了。“这是为何？”赵立问道。
这接下来的话可不能由自己说了……玉尘的念头刚刚闪过，无名的声音便响起：“这二人下落，一直是个秘密，一旦走漏，必会惊动他们。而他二人与长空有旧，我既取长空，携他兵器而去，他们定会与我一战。”
“这……那……”赵立还想说些什么，无名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了。
“我将即刻动身，待我战胜二人，再去面见大王。”无名说罢，转身向棋馆门外走去。“玉尘，随我将长空尸身安葬。”赵立虽欲阻拦，但仍有伤在身，却是无能为力。
“是。”玉尘应了一声，背起长空，拾起了他断裂的铜矛。感觉着背上长空微弱的呼吸。心里也也是暗暗发苦：一会儿该怎么解释啊……
郊外，三人行，各怀心事。无名走在前方，默默无语。玉尘背着长空，跟在他身后。
“先生，长空大侠他……”不知无名要走到哪里，感到背上的长空气息愈发虚弱，玉尘有些急了。
“到了。”无名说罢，拐了个弯，豁然，一座精致的屋子现在玉尘面前。
玉尘从未听无名提到过这个地方，更不知道无名认识一个他从未听闻过的医生。女医生。
眼前的女子穿着一身面料上乘的白衣，上面精细的绣着数朵玉尘叫不上名字的花，略显英气的面容上却没有太多的表情，整个人带着种抗拒的冷，而这种冷在她看到玉尘时，似乎出现了波动。
“倾池姑娘，有劳了。”让玉尘将已经昏迷的长空放在榻上，无名对眼前的姑娘行了一礼。
“他伤的不轻，”名唤倾池的医者看了长空一眼，便立刻拿出了药箱，“这屋里小，你们都退出去。”并没有问长空的来历，对无名也没有太多尊敬之意。玉尘都有点怀疑这两人之间是不是有点儿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过在他退到屋外之后，他就没有心情想这些事情了。一股凌厉的杀意已将他全身笼罩。
玉尘心底暗叫一声“惨也”，面上却不露声色，平静的向无名躬身道：“先生有何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