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一切都在逝去
  一切都在凋零
  而身处在这一切之中的一切
  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人在身处困境时会如何反应?充满希望的自救,亦或是绝望的放弃抵抗?
  而无论如何充满希望,在经历无以计数的失望后,也同样难免步入绝望之局。
  绝望看似无可避免,但如果绝望并非终点呢?
  啊——
  少年沙哑的喉咙中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惨叫,蜷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现在的样子更像是一只被踩烂的老鼠,这并不是对尺寸的形容,而是对状态的。他浑身几近赤裸,身上已经找不到多少完好的部分,淤青和血污,层层叠叠的将他包覆。
  他不知道自己已在这呆了多久,但现在他已对回去不抱任何信心。
  这里是一个破烂公寓里的传销窝点,但很“可惜”的是,他会在这里,并不是因为有人希望他入伙。或许自己在他们第一次问的时候应该答应的。绝望的他这样想,但机会已经逝去,他现在只是一个沙袋。
  他很穷,没有什么钱可以提供给这些人,他又死硬,不肯加入这些人。于是当长期的殴打使他连后悔的话都说不出,这些人发现了他的新用处。
  “榜样”。
  这确实很有效果,既省力又便捷。来到这里的人在看到他之后改口入伙的几率很大,而当这里的人积蓄了压力,来到这里殴打他一番,也是不错的选择。
  托他的福,这里的人过的比之前幸福了许多。大家似乎都很高兴,这似乎正是最好的选择与搭配。于是他被丢在一个小单间里,忠实的扮演着他的角色,由一两个人轮班看守。
  这天夜里,当几乎所有人都进入梦乡后,单间里的两个人,借着白炽灯泡的昏暗光线开始小声的闲聊。
  “这家伙手感可真好,我都打上瘾了。”在他不远处的一个破凳子上,看着他的人这样“称赞”道。
  “是啊,有这么个沙袋,这里的人都快活多了,喂,你说他还能活多久?”另一个人坐在地上,问他。
  “谁知道呢,不过看他这样,估计也过不了多久了。”
  绝望的人,即便活着,也不过是即将熄灭的余烬,他自己也觉得,他很快就会消灭。
  但所有人都不曾知晓的是,绝望,并非终点,当有什么事物连绝望都可摧毁,那就会有人得以窥见,那潜藏其下,翻腾奔流的东西。
  “哎,你过来。”坐在地上的人把另一个人叫过来,拿出他珍藏的小宝贝。
  “这是……”
  “那沙袋的手机,里面就一个人有点意思,好像是他姐姐。”
  “她还有姐姐?”
  “有啊,好像还挺漂亮,我琢磨着,找个什么时候把她姐姐约出来。”
  “这太危险了,万一……”
  “没事的,这一家子都穷的很,丢了能怎么的,谁还能有闲工夫顾他们,到时候把这俩人找个地方一丢,发个短信退房就行了。”
  “你挺熟练啊。”
  “嘿嘿,这你就别问了,你“干”不?”
  “…….咝…干,我也憋得慌。”
  如果有什么能够对那东西命名,那必然是……恶。
  “你先看着,我去撒泡尿。”对另一个人说了一句,刚刚拿手机的人离开了房间,顺手关上了门。留下的人把玩着留下的手机,想再找出些东西,却突然发现自己被莫名的阴影笼罩了。
  “?!——”他刚想回头,脖颈上却传来一股剧痛,仿佛猎狼般锋利的獠牙毫无阻碍的扎进他的脖子里,本能地要张开嘴大叫,却有另一样东西更快地塞进了他大张的嘴里,将惨叫声堵在了喉咙中。那粘稠腐臭的口感令他窒息。
  他本能的一吸气,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呛得他头昏脑胀,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的力气正在疯狂流逝,血液正在被大股的泵出,顺着破开他脖颈的伤口,被人大口地吸食,渴饮。补充着攻击者几近枯竭的体力。
  似乎,他们为了好玩儿,用铁管打碎了那个“沙袋”的牙……在他的意识消散之前,他这样想到。随即,这狭窄的房间里只余下细小的吮吸声,依稀可闻。
  去撒尿的人回来了。但他却觉得那里不对,小房间的门缝里,没了透出的灯光。搞什么?这就睡了?他有点儿奇怪,但并没放在心上,打开门,在黑暗中小声呼唤:“喂,把灯打开,我看不见了。”
  突然,背后传来细碎的关门声,他不及反应,一只手冷不防摸上了他的下体,猛的一捏。
  那是无法言喻的痛苦,他的身体一瞬间僵住,被背后之人压在了墙壁上,他估计自己的下面一定碎了。但他无法呼喊,腥臭粘糊的布料塞满了他的嘴,黑暗中的另一只手拿起碎裂的灯泡,捅进他的脖子像拧螺丝般的旋转,而一张饥渴的口,正在下方呼着热气,贪婪的舔舐……
  十分钟后,小房间的门开了,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穿过在地上熟睡的人,走向不远处放置铁管和砍刀的架子……
  “恶”,会以远超人类想象的姿态,以一种全然不同的样子向世人展露它的恐怖,那些孜孜不倦伤害、侵犯他人的人,或许从未想过,当某种事物被“恶”占据,那么任何常识,理性,与成见,都会成为毫无意义的东西,而“恶”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吞噬造就他的人。
  当警方赶到这里,已经是几天之后,盛夏时节尸体腐坏所散发出的浓烈臭味,令这间屋子的秘密再也无法隐藏,但真正有勇气进入这间屋子里的警察,却不足来者的十分之一。
  用多少人的血液可以毫无缝隙的铺满一百平米的地面?这是个难以验证的问题,但今天,他们被告知了答案。
  十几个人躺在地上,齐刷刷的被割开了喉咙,刀口虽不算整齐完美,但下手之人毫不犹豫。干涸的鲜血令地面呈现出一种难以忍受的粘腻的暗红,散发出难闻的臭味。另外两个人惨死在一旁的小间里,其中一个的脖子上还有被撕咬出的伤口。
  调查的老民警忍着胃部翻江倒海的感觉,在现场看了半天,脑海里却是难以拼凑出凶手的状态,在他看来,这更像是一只拿了刀的野兽干出的事情。
  直到最后,他们也没能从那件骇人听闻的案子里,找出多少有价值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