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四十九章 看清
碧瑶看着前方的那道深痕，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直至一脸漠然。
气氛似是有些冷凝。
冥使语气似是有些玩味儿：“若不是还记挂着你，他那一脚便迈出了吧？”
碧瑶漠然道：“你早就知道了？”
冥使语气有些无辜：“不是跟你说了他现在可能不方便吗？”
碧瑶却听出来了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她扯了扯嘴角：“没有怪你，我反而还要谢谢你！若不是你带我来，我怕是还要自作多情下去了。”
冥使突然就笑不出来了，他淡淡道：“可是他还是守了你十年，这十年他也不容易。”
碧瑶自嘲道：“是吗？可是这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他的愧疚！”她抬起头，神色悲伤：“若是没有我为他挡了一剑，恐怕他现在已是和他师姐在一起了吧！”
碧瑶突然就有了倾诉的欲望：“其实我一直都该知道的，就算没有田灵儿，他也不会选择我的，正魔之分是我和他之间最大的沟壑。但是我不甘心呢，什么正什么魔，我只知道我喜欢他，我想和他在一起，天下之大总会找到能容得下我们的地方。我可以为了他抛弃一切，但是他不能呢！他那么重情重义……”碧瑶脸上闪过一丝温柔，继续说道：“他要是真的抛弃了那也就不是张小凡了，也就不是我喜欢的那个张小凡了！”
“只是他终究还是放弃了一切，因为我的死，他成为了现在的鬼厉。”
“我的爱终究是为他套上了一层重重的枷锁。”
“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吗？”
碧瑶偏过头，声音哽咽道：“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冥使抬起手似是想要将他揽入怀中，但他的手几次抬起又几次放下，终究他只是站在她身旁，说道：“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人心，心不妄动则不伤。你也莫要自责，你为他而死，救他一命，他为你付出一些都是应该的！”
碧瑶迟疑道：“可是……”
冥使忍不住嗤笑道：“怎么，你觉得这男人还会为你守身如玉？呵！他要是真喜欢他那师姐，早晚会和他在一起的，用得着你在这操心？”他语气听着讽刺，但可能他自己都没发现其中微微透着些许酸意吧。
碧瑶：“……”碧瑶当然也没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对，她只觉得不愧是孤独万万年的冥使大人，真是一点儿也不解风情。
她呵呵道：“他和谁在一起当然不需要我操心，只是他变成这般模样终究是因为我，我拿的起放的下，既然他对我没有情意，那么当年的错误便不该继续下去，这样最终只是会伤人伤己。”
“而且我已经死了，人都不是应该向前看的吗？他该开始新的生活了不是吗？”
她看着冥使，目光幽幽，突然说道：“你有办法让我暂时回到阳间的对不对？”
冥使回望过去，没有说话。
……
——
黑暗笼罩大地。
「月光清辉，如霜如雪，幽幽然洒了下来。
悠悠尘世，众生俱都沉睡，四野静无人声。只有不知名的街道角落，传来低低的虫鸣声，声声凄切。」
寂静的街头只有一脸色灰暗的男子沉默的走着，突然他停下了脚步。
街道前方正站着一位身姿挺拔，背负长剑的青年男子。
那青年一身长衣，腰束玉带，面容英俊出尘，正是英姿勃发的时候，无论从哪里看，都透露着那么一股蓬勃的朝气和逼人的锋芒，让人觉得他与众不同。
林惊羽！
鬼厉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他总是这般耀眼！
林惊羽走了过来，道：“小凡……”
「鬼厉冷冷道：“我叫鬼厉。”
林惊羽眉头皱起，沉声道：“小凡，你何必如此？我知你心地本善，只是当年被奸人所害，这才误入魔道……”他顿了顿，继续道：“……只要你肯回头，我相信以道玄掌门的胸襟气度，必定会容你重回青云的。”
鬼厉淡淡道：“我为什么要回头？”
林惊羽身子一震，一双眼紧紧盯着面前这个曾经的童年好友，只见他站在那里，用一种说不出的冰冷感觉，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条路我走的好好的，不用你们来救我。”」
鬼厉声音讽刺道：“林惊羽，你总是这般自以为是！”
林惊羽脸色难堪，他刚想说什么，却被鬼厉打断道：
“其实你一直都挺看不起我的对吧？从前你是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而我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烧火弟子，我知道我一直都是比不过你。现在我更是入了你们深恶痛绝的魔教，你应该更加看不起我了吧！”
林惊羽脸色一白，他痛苦的看着张小凡，语气压抑道：“天之骄子？你以为我很风光吗？我连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都守护不了，算什么天之骄子！”
他深深的望着对面那人：“这些年你以为只有你一人痛苦吗？”
“全村人被杀你以为我不心痛吗？”
“你被背叛、被欺骗，那我呢？当我知道养育我长大，我最敬爱的师尊是魔教叛徒时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
鬼厉握着噬魂的五指不自觉的收紧，没有说话。
林惊羽苦笑道：“小凡！我从没看不起过你。就算你加入了魔教又如何，我只知道你是我唯一的兄弟。我承认面对你如今的强大我确定有过不服气，但我现在只有高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拜入青云门，没有谁比我更希望你变得强大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如果你的强大是以损伤你的身体为代价，那么我宁愿你不要。修习邪术损身损心，终究不是正途，小凡，你和我回青云吧！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
“够了！”鬼厉冷声打断道。
他握紧噬魂，冷冷道：“你以为我还有退路吗？你有你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路要走。你觉得好走的路并不一定就适合我了。林惊羽！我不再是那个懦弱无能的张小凡了，我很清醒我在做什么，也从未后悔过。”
是的！从未后悔！
曾经的兄弟，现在却因立场不同相对而立的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林惊羽定定的看着鬼厉，看着他坚毅却冰冷的面庞，他眼神中的冷淡终于打破了他心中的最后一丝幻想。
终究是有什么变了……
林惊羽自嘲的笑了笑，语气疏离道：“既如此，你好自为之！”说罢，他抱拳一拜，转身离去。
在林惊羽走了十余步时，身后那人突然说道：“天帝宝库前，陆雪琪拼死也要拦住我，最后关头，你却为何要助我？你们的任务不就是防止宝物落入魔教人手中吗？”
林惊羽脚步一顿，没有回头，眼眸低垂道：“你和筱晓是我在这个世上仅剩的亲人了，我不能看着你死！”
……
——
大罗秘境。
等张筱晓恢复意识时，她的身体竟然在极速下坠，感受着从四肢百骸传来的浓浓的失重感，她刚想尖叫出声，下坠的身子却猛然一顿。
一双手臂稳稳的接住了她。
“师妹？”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抬眸一看，眼眶不禁红了起来，她紧紧搂住接住她的人的脖子，语气委屈道：“师兄！”
她以为她死了，却没想到还能见到她最想见的人。
萧逸才任由她搂住自己，他嘴角轻轻勾起，眸底深处却划过一丝一闪而过的冷意。
他安抚的拍了拍张筱晓的背，有些好笑道：“好了，师兄在！莫要害怕！你怎么突然从天生掉下来了？吓了师兄一跳！”
被这么当小孩子哄着，张筱晓颇有些不好意思，她回想起刚刚的经历，也有些摸不着头脑道：“我也不清楚，我只记得我到了一个满是雷电的空间，就在我以为我要死了的时候，我突然失去了意识，等我醒来时，就看到师兄你了。”
萧逸才扶着张筱晓站起了身子，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是吗？确实奇怪。”
张筱晓却有些不开心道：“师兄你就不好奇我在那个空间经历了什么吗？”
萧逸才笑了笑：“等出去再听你细说，现在通关要紧！”
张筱晓看了看四周，只见他们正身处于一万丈悬崖的边上，周围一片云雾缭绕，看不清全貌，她疑惑道：“通关？这里是什么地方？”
萧逸才解释道：“这里是试炼秘境。”
张筱晓更遗憾了：“试炼秘境？”
这里不是诛仙世界吗？诛仙可没提到有什么试炼秘境。
她在紫霄秘境被雷劈的恢复了记忆，知道了这个世界只是一本里描绘的世界，作为一名资深诛仙迷，没有谁比她更了解这个世界了。
萧逸才点点道：“传说上古神族会开启试炼秘境来锻炼后辈子孙。试炼秘籍中危险与机遇并存，只要能闯过里面的设置的一些关卡，便会相应的获得一些奖励，奖励的大小视关卡难度而定，但不乏一些令人修为大增的天材地宝，绝世的修炼秘籍和强大的神兵利器。”
他顿了顿，继续道：“以前我也以为试炼秘秘境只是传说，其实并不存在。可是看我们今天所经历的一切，想来那神话传说也不一定全然不可信。”
张筱晓皱了皱眉：“原来是这样吗？”
看来真实的世界，不是一本能描写全尽的。
“师妹，你的玉牌呢？”萧逸才突然问道。
张筱晓有些茫然：“啊？”
萧逸才握住一块温润的玉牌，问道：“你的身份玉牌呢？我……怎么感应不到！”
张筱晓一摸腰间发现空空如也，她神色一慌：“啊！我玉牌呢？”突然，她脑海中闪过一丝片段：
狂躁的雷电充斥天地，腰间玉牌似因承受不住这暴戾的力量而迸裂开来。
她懊恼的跺了跺脚道：“哎呀！师兄你还记得我刚刚给你说的我到了一个全是雷电的空间吗？玉牌就是在那儿给毁的！”
萧逸才把玩手中玉牌，目光幽深，语气意味不明道：“是吗？”
“那师妹可知这玉牌乃师尊用我们的精血神识所化，主人不死，玉牌不毁。”他放下握着玉牌的手，神色有些冷。
张筱晓急道：“我当然知道啊！可是……可是……”可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啊！
萧逸才淡淡一笑：“解释不了了？”
张筱晓神色一紧，委屈道：“师兄，你不信我？”
萧逸才垂下眼眸：“信！我师妹的话我当然信！”
可还不等张筱晓高兴，萧逸才却语气微寒道：
“可你是吗？”
张筱晓一脸茫然，她走上前几步，笑容牵强道：“师兄！你怎么了？你在说什么呢？我当然是你师妹啊！”
萧逸才定定的看着她，像是在思考她所言的真实性。不知过了多久，他收回目光，转身向前方走去。
他背对着张筱晓，语气讽刺道：“你以为同样的计俩我会上当两次吗？第一次我能渡过，再来一次，我照样能过。”
看着师兄渐渐远去的身影，张筱晓简直一头雾水，她追上前去，想要问个究竟。
萧逸才听闻后方的动静，他闭上双眼，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转身，拔出七星剑，剑尖直指着来人。
张筱晓停下脚步，再往前几步，七星剑锋利的剑尖便会刺穿她的喉咙。感受着从七星剑上传来的森森寒意，张筱晓深吸一口气，微怒道：“师兄，你到底怎么了？我是你师妹啊！有什么事情咱们摊开了说不行吗？”
然而这一切在睁开双眼后萧逸才看来，却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只见在萧逸才眼中的‘张筱晓’放肆的娇笑道：“哈哈哈，竟然被识破了呢！”
七星剑一震，萧逸才冷冷道：“别逼我！”
七星剑绽放的剑芒掀开了张筱晓鬓边的碎发，她握住剑尖，委屈的大声质问道：“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杀了我吗？”
然而在萧逸才眼中，‘张筱晓’双眼诡异的红芒大放，她阴森森看着萧逸才，一把握住眼前的剑尖，阵阵黑雾从她的身上升腾而起，她狂笑道：“逼你？我就是在逼你！怎么，你不敢吗？看着心爱的小师妹的这张脸，你舍不得了吗？哈哈哈——”利剑刺入血肉的声音，让‘张筱晓’瞬间止住声音。
‘她’看着插入胸口的利剑，语气似是幽怨：“你的心还真狠啊！”
萧逸才不可置否，他拔出七星剑，冷笑道：“假的终究是假的！你刺我一剑，这剑便当是还你了。”
张筱晓捂住血流不止的胸口，踉跄倒地，她痛苦的看着萧逸才，想要问他为什么，然而不等她说话，一阵诡异出现的紫色电芒瞬间将她覆盖，不过须臾，她便随电芒一起湮灭。
萧逸才看着‘化为一团黑雾消散开来的‘张筱晓’’，忽略莫名的不安，他归剑入鞘，转身向着悬崖边上走着。
这时一道沧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诚通复心无愧，第二关问心，通过！第三关开启！”
萧逸才看着断崖前升上来的悬浮平台，他踏上一只脚，就在他准备踏上另一只脚时，他迟疑了。
不对！
他骤然回头，看向‘张筱晓’消散的地方，一道道金色符文从他眼中闪现。
那是？
他收回踏上平台的脚，快步走向‘张筱晓’消散的地方，他看着空中某个方向，眸中金芒蓦然大放，他祭出七星剑直刺空中某点。
似有一阵破碎的声音响起。
萧逸才伸出右手，接住从空中掉落的事物。
眼中金芒散去，他看向手中事物，那赫然是一副被血染透的幽蓝珠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