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故事进行到这儿,原本就该结束了,可是作者却还觉得意犹未尽,有些后续情节不得不作下交待,您就当成一部电影的幕后花絮来看吧。尽管是一部三流电影的四流文本。
  敢问作者是哪方人士,大胖是也。大胖正是在下,在下正是大胖。
  大胖当然是笔名,鄙人姓郑,之所以不敢透露全名,主要是担心万一哪天这部不入流的突然火了,会给作者和当事人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当然,火的几率基本为零。
  和的女主人公一样,我小时候也特别讨厌自己的名字,总觉得不够文雅,太大众化,毫无诗情画意,不够另类时尚,总而言之不如别人的好。也曾偷偷改过几次,比如郑河、郑成公、郑一剑之类,可改来改去改到最后反觉得更没意思,更不能让自己心里舒服。
  说正经的。我认识周七星是去年的事情。
  去年之前的几年,我在深圳一家电子公司打工,打工的生活枯燥且乏味,而且很累,总是超负荷劳动,总是无休无止地加班。后来我实在受不了了,就跑回老家跟着表哥做起了牛肉生意。
  我的老家在安徽北部,是中国著名的黄牛金三角地区,盛产黄牛以及牛肉。全国知名的笑星牛群曾在我们那儿当过副县长,有了牛县长给撑腰做门面,我们不愁牛肉卖不出去。我和表哥干的是牛肉批发,把加工OK的牛肉成批性的卖给全国各地零售商。
  某月某日,因为业务上的事情,我陪着表哥出差去了趟北京,在北京,我认识了七星。七星的身份是北方副食品销售公司的经理,她公司从我们手里批发牛肉,然后再卖给北京的爱吃牛肉的市民们。没见到她之前,我觉得她应该是一个精于算计的女强人,毕竟一个女人能把一个公司撑起来,没点拿得出手的真本事是不行的。
  我和表哥到京之后,开门见山和她谈生意,我们本就为这事而来的嘛。七星很漂亮,身材一流,明艳无双。是那种只要看一眼就特别容易让男人心猿意马的女人。她的眼睛大大的,而且纯净、明亮,让我联想到了安徽老乡,大明星赵薇。
  七星是个健谈的人,用北京话说,能贫,给人的感觉是开朗、幽默又不失庄重、沉稳,这于我之前设想的她,完全大相径庭。
  谈拢了生意上的事情,她不放我们走,她说既然难得来一趟,就多玩两天再回去吧。盛情难却,我们留了下来。她带我们去吃北京烤鸭,先去全聚德吃挂炉烤鸭,后去便宜坊吃焖炉烤鸭,吃得我们大饱口福,回味无穷。
  聊天的过程中,我们不是对立的合作人,而是成了交心的朋友。尤其是当她发现我和她特别有缘,竟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她的高兴让我觉得她根本不像个老谋深算的公司经理,倒像个天真烂漫的小女生。我对她的好感大大加分。
  有一个晚上,表哥不在,她先是电话约定,后直接开车过来,带我去了她家里玩。仅从外形上看,她家像座西方教堂,其实也就是一座普通别墅。她非常热情地为我拿饮料,冲咖啡,她告诉我她丈夫阿木今晚不在,两个人可以好好地聊一聊了。
  我其实有点担心,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万一被人“捉奸”了,就大事不妙了。虽然我们之间完全没有迸发出爱情的火花,更不会萌生偷情的种子。君子坦荡荡,身正不怕影子斜。于是我完全放松下来了。七星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大大方方地去卫生间冲了凉,然后吹干了头发,穿着睡衣出来,毫无顾忌地缩在沙发上,跟我瞎聊。她的率真本色让我感到了自己的猥琐心理。
  聊着聊着,便聊到了个人的感情问题。年轻人嘛,不聊这个实在无聊。七星就给我讲述了她的故事,爱情故事。在讲述的过程中,她的情绪起伏蛮大,时而眉飞色舞,时而暗自垂泪。
  我始终认真地倾听着,我觉得她是个真性情的人,无论在什么场合下都能释放出自己的悲喜,从不加以掩饰。
  “怎么样,感动吗?”讲完后,她满怀期待地问。
  “感动,”我眉头一皱,“只是有几个疑问,韩苏吸毒之后就再没出现过吗?”
  “前段时间我看了个新闻,”提起那个人,七星面色凝重了,“韩苏戒毒后搞了个以‘关注生命,远离毒品’为主题的义演,把筹到的钱全部捐给了希望小学,他自己也成了那次活动的形象大使,不过后来他又复吸了,唉,真是莫大的讽刺。”
  “那么他的老爸不会真的撇下他不管了吧?”我继续发问。
  “当然不会,老蒋先生心肠特软,只不过没从前有钱罢了。韩苏出事后,老蒋来北京看他一次,不过没找到他,却找到了我,又塞给我好多钱,说都是向朋友借的,韩苏就拜托给你了。说实话,老蒋也挺不容易的,得了这么个操心儿子。”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我叹了口气,“北斗呢,一直没有见过他?”
  “我是不想再见他了。”七星喝下一大口红酒,情绪有点激动,“听说去年春天,大路在西藏旅行时见了他,谁知他竟成了一名铁路工人!那时候他已经刑满释放了。这或许是老天对他的又一次惩罚吧。当初为了找到他,我费了多少劲儿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我后来想想,真他妈不值!一点都不值!”
  “一直拼命想要得到的东西突然一天摆放在了眼前,自己却不想伸手去抓了,这种感觉我也有过的,就是觉得没必要了,自己先前的努力太可笑了。”我感同身受地说。
  “言之有理!”七星朝我竖起了拇指,“既然我跟北斗此生注定无缘,我也不想再强求什么了,那样只会害了自己。韩苏也是一样,真正的幸福在于相爱的过程,而不是相爱的结果。韩苏有句话说的很对,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那就让我们相忘于江湖吧,这样至少还能给彼此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
  “你为什么最后选择跟阿木走在一起?”我忍不住又问道。
  七星的解释是,阿木他人实在,不像北斗韩苏,净给他玩失踪玩心跳了,“韩苏走后,我突然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爱情是什么了。它就是实实在在的感情,有一个人,对你很好,你冷了他给你温暖,你怂了他给你勇气,你哭了他给你安慰。所以从那时起,我就不再看韩剧了,那里头的浪漫故事在生活中根本不可能存在。我也不是满脑子幻想的小女生了,我就是想找个靠得住的人,能够一起吃苦一起享乐一起担当,阿木就是这样的人,因此我和他结婚了……”
  ***
  七得讲完了她的故事,天都快亮了,却非要我讲讲我的故事。
  我笑着说我没有故事,只要事故。她说不可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只是有人愿意谈,有人不愿意而已。我淡淡一笑,说我的经历没你这么曲折动人,它太简单了,简单到可以忽略不计。
  事实上,我的感情生活可以说是一片空白。我没有谈过真正的恋爱,一次都没有。不为别的,我这人长得实在太差强人意了。读书的时候,成绩不怎么地,也没什么特长,是很不出挑的一个学生,所以没人在意过我。也暗恋过美丽文静的女同学,可人家根本不甩咱,咱也没辙,只能把那份喜欢保存在心里。快毕业的时候,遇到一个女生,很谈得来,别的朋友也帮忙撮合,可最终因为我的一再退缩,一拍两散了。
  我太自卑,总觉得配不上人家;我太卑微,上帝派遣的幸福使者把我给遗漏了。
  “说到自卑,”七星打开了话题,侃侃而谈,“其实每个人都自卑过,因为这世上永远有比你更好的更优秀的人。就看你跟谁比了。你说你帅吧,你帅得过谢霆锋吗?你说你靓吧,你靓得过范冰冰吗?你说有钱吧,你比得了马云吗?你说你权力大吧,你怎么不在联合国里混个席位呢?相貌、资本、财富都只是外在的,心与心的交流、灵魂与灵魂的碰撞才是永恒不灭的,你啊,顾虑太多了。”
  我有点难为情地承认,我是顾虑太多。
  在深圳打工的时候,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我偷偷喜欢了她两年多,可我从来没有向她表白过。不是不敢,是不能。她叫小丁,是个湖南女生,我俩同在一个车间,我每天都能看到她,因为她每天都会从我身边经过。她走路的样子好好看,优雅中透着性感,热闹里显出孤单,令我倾倒不已。我千方百计打听出她的姓名、籍贯和喜好,可我仍然不敢向她吐露过心声,一次都没有。朋友们说我懦弱,说我憨傻,说我胆小如鼠,我都认了,我就是懦弱,就是憨傻,就是胆小如鼠。我总幻想某一天,我能和她走在一起,我拉着她的手,她靠着我的肩,观旭日初升,看夕阳西下。好美的景象啊,光是想想就激动不已。
  七星问我后来发展成啥样子了,我告诉她,后来没啥发展,不了了之。我在深圳呆到了二十六岁,然后离开了。离开了那家工厂,离开了心爱的她。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到我走的那天,她还没有交男朋友。她是在等我吗,不太可能吧。
  “回首往事,想起小丁的时候,你后悔了没有?后悔当初没有鼓起勇气向她告白?”七星微笑着问我。
  “没什么好悔的。”我说,“只是觉得有些遗憾。虽然我至今仍然单着,但已经不如从前那样寂寞了。小丁姑娘对我而言,或许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是谁说的一句话,爱情里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在错的时间里遇到了对的人?”
  “老郑,我告诉你,”七星一脸郑重其事,“能够争取的一定要去争取,女生找男生,在乎的不仅仅是外表,更多的还是内在的东西。你说你写过是吧,你看你,那么有才华,肯定会碰到喜欢你、懂你的女孩子的,一定要加油哦。”
  之后的一天,七星带我去了一家酒吧小聚,七星告诉我,这里就是她第一次遇见北斗的地方。七星还约了几个好朋友过来,有楚楚,有康俊,有焦强,还有他的老公阿木。我也带上了我的“家属”——五大三粗的表哥。
  不过令我感到十分意外的是,大歌星陈楚生也来了。
  七星真是神通广大,居然能把陈楚生“请”来,肯定花了不少钱吧?
  陈楚生的到来,在酒吧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七星将我们一一介绍给他,陈楚生和电视上看到的一样,沉着腼腆,而且超帅。看上去特别有气质。他微笑着跟我们握手。七星悄声跟我说,楚生是韩苏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他们曾在一起唱过歌。
  于是我不再拘束,强烈要求陈楚生唱歌,他推辞不过,问老板借了把吉他,轻轻哼起了那首好听到爆的《姑娘》。
  他唱的好优美,那么纯净,那么忧伤,让人联想到了美好的爱情。
  当我在心里思念着小丁姑娘的时候,七星也勾起了对韩苏的回忆。七星说,楚生抱着吉他唱歌的样子,很像那时的韩苏,因为韩苏也用同样的姿势唱过同样的歌。
  应我们的要求,陈楚生又唱起了《原来我一直都不孤单》,只听他饱含深情地说:“这首歌送给我的好朋友周七星小姐,我想对她说的是,无论前行的路上遇到多大的困难,都一定要坚持到底,笑对生活。只要你心中有爱,就会拥有一切!”
  我无比羡慕地看着身旁的七星,她眼角含泪,竟哭了。
  我悄声问她:“你现在还觉得孤单吗?”
  “阿木在,你们在,我不孤单。”她斜靠在阿木的肩头,一脸幸福。
  “可我一直都很孤单。”我默默地说。
  我和表哥回安徽的日期到了,那天七星和阿木开车把我们送到了车站。
  我们拥抱告别,七星打趣说老郑你给我记住了,你答应过我的,要把我的故事写成,出版了记得送我一本,不过要是把我写得不可爱,我决饶不了你的。
  我笑笑,说一定一定,岂敢岂敢。
  火车上,表哥睡下了,歪着头,面带笑容,似乎睡得很香。
  我想睡,却睡不着,北斗七星的故事给了我很大的触动,我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碌碌无为地活下去了。
  也许七星说的对,能争取的东西尽量去争取,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回了。
  我用力把表哥拍醒,告诉他我不想回家了。表哥不理解地问:“那你想干嘛?”我坚定地说:“我要去深圳寻找小丁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