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有朱特亮朱经理这个虚假的大后台罩着,几乎没人敢对我怎么样。当然工作之中难免遇上一些小挫折,譬如客人的有意刁难,人为造成的失误,某些同事的莫名嫉妒,都是。
一个月以后,经朱特亮的推荐我做了酒店餐饮部的一个领班,这时候我和阿果极别一样,算是平起平坐了,也不会再有什么心理作用了。
朱特亮对我别有用心我是一清二楚的,他的进攻方法是甜言蜜语外加糖衣炮弹,对于他的满嘴流油和小恩小惠,我一般都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但我有原则,绝对不会让他在我身上得到哪怕一丁点的好处。
这时候,阿果的生活却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阿果原来谈了个对象,跟她以前是同学,目前在省城昆明读大学。阿果和他相恋两年,关系一直很稳定,偶尔的一些小吵小闹也都影响不了总体大局。
她和他保持了两年的电话联系。逢年过节的时候,这对象会回趟家和阿果聚聚,免不了一番亲亲热热,阿果对他情有独衷痴心不改。可是最近快一个月了,阿果去的电话,他一个都未接。阿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坐导弹去省城看他。
前两天那小子突然来了电话,异常冷静地告诉阿果:“我们分手吧。”阿果要他给个理由,她哪里做错了。他却道出一句令阿果欲哭无泪的话:“我对你没感觉了,我喜欢上了一个比你更漂亮温柔的女研究生。”
“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吗?”阿果不死心。
“是的,”他毫不避讳地说,“我喜欢姐姐型的女人,尤其是知识女性,而你不是。”
“我们原来曾有过的海誓山盟你都忘了吗?”阿果质问。
“忘了,一句话、一个字都不记得了。”他口气冰冷。
阿果无语了,直接甩了句:“替我问候你全家,去你妈的——”把手机摔了。
我深知,阿果的悲伤岂是摔掉一部手机就能消除得了的,被一个自己深爱多年的人抛弃,那感觉,就像自己死了一次一样。从某种意义上说,阿果重蹈了我的覆辙。
失恋了的阿果不哭不闹,按时起居,看上去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只是她很少说话了,无论是在公众场合还是在自己家里。我试着劝过她很多次,让她找回自信从头再来,可是每回她只用一句话就把我噎住,她反问我说:“你自己都没从失恋的痛苦中走出来,哪来的资格说我?”
我苦笑着承认是的是的,我没资格劝你,我让咱妈来劝你。我就把老太太请来让她倚老卖老开导阿果,老太太毕竟是阿果的亲妈啊。
老太太笑中带泪地打开了话匣:“小犊子不要你了妈还要你,你不要这样压抑自己好不好?心里难受了就发泄出来,往我身上发泄也成,就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天下好男人多的是,你的条件也不赖,赶明儿妈给你物色一个?你爸就是我交的第二个男人,第一个对我不好,我就跟他吹了,我跟着你爸还不照样过得好好的!人啊,事事都得想开些,人生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
老太太的话确实起了一定的积极作用,不长时间阿果就恢复过来了,证据是她又交了个男朋友。
这男的是个出租车司机,是汉族小伙,比阿果大一岁,性格开朗,长得也还算周正,属于阳光型的男孩子。
一天阿果兴高采烈地对我说:“周七星,咱以后坐车不用付钱了!”
当天下班,许东就开着他那辆小夏利过来了。
阿果说:“瞅瞅,我男朋友,许东。”
我说哪呢哪呢,贼眉鼠眼地四处找。
许东把头从车窗里探出来:“这呢这呢,免费看帅哥,错过这村就没那店了呀。”
我微笑着伸出左手:“初次见面,多多指教。”
许东伸出右手来握,学着我的口吻:“久仰大名,岂敢岂敢。”
打这以后,许东几乎每天上下班都要接送我俩,我们仨在一块不干别的,就是斗嘴,你一句我一句的,常常斗得热火朝天,不可开交。
只是每个周末,我就成了可怜的路人甲,阿果和许东都会出去玩,那是他们两人的世界,我又不是第三者,所以不好插足。
每每看到阿果和男友跟那儿起腻满脸幸福的小样儿,我常常自哀自怜觉得自己倍儿寂寞。似乎从前的那种孤独感又找上门来了,赶都赶不走。
我想谈恋爱了。
我觉得我就是为爱而生的人,没了爱情,生活就是一潭死水,搅不起任何波澜。没了爱情,我和死人无异。
我要找北斗,找韩苏,找爱情!
机会来了。机会像是甲型H1N1流感一样在你不经意的时候悄然光临。
这天我值班,朱特亮一个电话把我叫了去他的办公室。我轻手轻脚走过去,朱特亮斜躺在大班椅上眯神儿,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根特大号的香烟,想必是电影里的反面人物大哥抽的那种雪茄吧。
“来了?”朱特亮的眼睛张开了一条缝。
“有事,您说话!”我送个笑脸。
“把门关上。”朱特亮的表情有些诡异。
我很听话地关上了门,像个负罪的囚犯,听候官老爷的发落。
朱特亮站了起来,色迷迷地告诉我说,他老婆去东京了,家丑不怕外扬,他和她早两地分居了,她非常喜欢欧洲男人的高大威猛,所以她跑到那儿找乐子去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听完后眉头紧皱。
“怎么没关系?”朱特亮不怀好意,“老婆走了,我就没人陪了,很空虚啊。你也知道,我对你怎么样,要不我们做笔交易如何,你看你,放着大好的青春美貌不用,白白浪费了岂不可惜?”
我勒个去!就知道这孙子没安什么好心,色狼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我拉下了脸,看他能奈我何。
朱特亮笑了,跟我讲起了大道理,说什么君子好色不好淫,风流不下流。又说世上哪个男人不好色,圣人有云,食色性也……
“干嘛,要来硬的吗?”我心直口快。
“哎呀,北京的妞儿就是说话直接,不拐弯抹角,我喜欢!”朱特亮边说边朝我走过来,那架式,像狼吃小羊,气势汹汹的。
我反身欲逃,一只手腕被他捏住,隐隐生疼。我大叫道:“老狐狸!你他妈的别胡来,我上头可是有人的!我在北京可是有后台的!”
朱特亮此时已是急火攻心,什么都不管了,活像一头饿狼,只想着怎么把我吃掉。
我拼命挣脱他然后去拉门把手,不幸又被他扯住,一把搂在怀里。我继续撕扯,老娘冰清玉洁的身子不能被这臭男人给玷污了,否则真要自绝于世!
见我大声呐喊誓死不从,朱特亮一下子泄气了,一巴掌把我甩倒在沙发上,大口喘着气说:“老子服了你了,我还没对你怎么样呢,你就大呼小叫的,干那事也没这么叫的!”
“想占我的便宜,窗户也没有!”我倔得像头牛。
“滚,有多远给我滚多远!”朱特亮咆哮着,像是中了暗箭的野兽。
我不想和他弄到鱼死网破的地步,毕竟以后上班抬头不见低头见呢,于是整整衣衫,拱手,微笑:“您老歇着,卑职告辞啦。”
“周七星你记住,咱们来日方长!”朱特亮阴险地嘶叫道。
我没答话,准备班师回朝,蓦然发现一张当地的日报摊开放在沙发的一角,就那么惊鸿一瞥,报纸上的一篇豆腐块大小的新闻像雷电一样迅速击中了我。
我看见主标题写的是:苹果音乐节上演突发事故,花火主唱人韩苏落台受伤。
是韩苏?是韩苏!
我全神贯注地看完了整个报道,原来昨天韩苏参加了一个音乐节表演,被一位疯狂冲上台去的歌迷推搡了一把,不幸从三米多高的舞台上摔了下来,摔成了重伤,目前正在某家医院进行抢救。那位歌迷很快被警方带走,经查实,此人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
这也太令人咋舌了,那么帅的韩苏不会那么背吧?歌唱得好、长得又好看就该遭此大劫吗,老天爷嫉贤妒能啊!
我牢牢记下了那家医院的名子,我要找到他,无论南北东西。
话说回来,哪家医院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不能见到那个酷似北斗的人。
中国有句古话叫爱屋及乌,就是说,你要是喜欢这间屋子,也会一样喜欢这间屋子上的乌鸦。同样的道理,你要是喜欢北斗,也会一样喜欢和北斗模样酷似的韩苏。
尽管这是大活人,不是小动物;尽管这是爱情,不是嗜好。
***
您见过得疯牛病的人吗?
跑出东洋大酒店的时候,我简直就是一头疯牛。我神经质地只想尽快见到韩苏。
拦下一面的,催促司机快点再快点。
这司机却不知我为啥这么急的,还以为我是抢人钱包被追忙着逃跑呢,心下就有些戒备,把车开得疑神疑鬼。
我恨不得将他踹下车去自己来开。我说师傅你能不能加点速度我这赶时间呢,司机却话里有话地说我就这么快了,你要么继续坐要么就下车,你掂量着。
我说你够牛,扬手甩给了他一张伟人头。司机立刻眉开眼笑,说只要有钱,啥都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