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洞窟 中
这洞中人实力分明不如何,而洞窟之外的鸟兽,难道就是你们这群人可以杀尽的?
“什么话?鸟吗?座山雕?金钩鹰?还是烟蜂?”
钟毓没理会刀修。
她只径直走到女子面前去,微微弯腰,那双清凌凌的眼眸正俯视着她两。
那姑娘当即做出戒备警惕的姿态。
“你不是说你们将大头杀尽了吗?我又如何知道这些,我这是无心之失。”钟毓又道。
紫沅率先开口,语气仍然无力,却坚持反驳,道:“你莫装!不过些许漏网之鱼,莫不是你们就要因此不认今日这无耻行径了?”
敌对方女人之间的战斗,就是突然而然之间有战火烧起,打得人措手不及。
即便是暂且的对立面。
“漏网之鱼,如何漏网之鱼,能够铺天盖地将我们十数人团团围住。即便是死在我刀下的亡魂――不说百只,亦有千只。这便是你们言之凿凿所说的漏网之鱼么?”
刀修说起话来掷地有声。
铿锵有力的声音,在洞窟之中回响,铺满墙面的木藤都为之一颤。
“你们不认?我与长兄们在前,血浆迸流,所过之处白骨森森,你们却妄图坐享其成!”
紫沅更火了。
她见钟毓有人帮着说话,便回过头瞪了一眼身后的那群男人。
然而此时,他们可以说是重伤未愈。
哪儿能帮上忙啊?
倒是这两位姑娘,能被护着一路周全地走过来,也是不易。
“姑娘,只凭你们,真的能留着一条小命从鸟兽群里厮杀出来?”
路凝风说了这话。
他并未画蛇添足地多看一眼那贵公子。
那小公子被怀疑上了。
但此时此刻――
刀修这边,无人会提起他。
这伙死伤惨重的人,显然不是与他同为一路。
钟毓直觉不妙。
越是爱装模作样的人,就越是经不起说道,就比如她自个儿。
不知眼前这位仁兄,是否记仇?
所幸的是,这位仁兄完全没有搭理路凝风的意思。
但不幸的是,那个叫紫沅的姑娘快要气死了,正欲去求助这位貌似深不可测的仁兄。
钟毓不晓得他会不会答应,也知道他们哪里能拦得住人家找外援帮忙干架。
但她还算明白一件事。
这帮子人,比起刀修这一伙人――
更易操控,也更不易生变,又或许他们更为相熟,在短短时日里已对那两位姑娘有了情分。
应当只是无稽之谈,这位小公子看起来不像是那么轻浮的人。
这位小公子只要不理会,那么占理的便永远是刀修。
谁拳头硬,谁有道理,就是如此。
修真界一向实力为尊,只要此人不出现大的让人诟病之处。
那他的地位与名声,确是稳固了。
钟毓上位江川,曾多招致人微词。
不就是他们以为钟毓年岁尚小,定然实力不济么?
那姑娘低着头,流着泪,看起来好不可怜。
她定然也是想到了对方此时人多势众,且我方战力皆损伤惨重,恐怕不能够为之敌对。
刀修好似一时心软,偃旗息鼓。
路凝风想到那位衣着考究的小公子,心中有忌惮。
于是也不再多说。
钟毓到是不觉得他们交情有多深,若是这小公子真与他们交情深了,怕是更要盛气凌人起来。
如何还会没底气?
“宫灯是我的。但你们若不想安生,尽可原路返回。”
小公子语气很好,是与人商量的意思,但话中的意思就没那么好了。
紫沅开心极了。
她身后的修士们也都松了一口气。
路凝风只讨好地笑了笑,道:“道友多虑。”他讨好这小公子的同时,也轻扯了扯刀修的手。
闯江湖多年,刀修自然是知道莫要逞一时意气的。
他见路凝风竟还要多此一举来提醒他,好似他是什么扶不起的蠢货。
刀修也有点无话可说了。
他不由得抿了抿唇。
这回又是咽了一口气下肚,却也更憋屈了。
不愧是大哥,果然能伸能屈!
那小公子自然也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这能照亮黑色的宫灯都是人家的了,这才是真正的受人恩惠,自然不能够不识相。
至于紫沅那一番说辞――
刀修不认,敢情他们自个儿杀的是他们斩杀留下的漏网之鱼?
这怎么可能,漏网之鱼能有这么多嘛!
借着宫灯的明光,一行人安安静静地圈了个角落坐下。
钟毓坐在最边上,路凝风看了一眼,没做声。
刀修自然也看见了,他走到最边上,坐下,道:“我守着。”
“还是我来吧,大哥你先歇会儿。”
路凝风又走到更边上的位置坐下。
钟毓无可无不可,道:“我守着,我睡不着。”
路凝风突然笑了。
“你这话说得好像谁真能睡得着啊,谁进了秘境还睡觉的,你吗?”
“行吧,行吧,”见钟毓不答,路凝风乐极了,“你说的都对。”
刀修将他手中那一把大刀竖起,横置于墙边。
这是能够最快提起刀的姿势了。
大家都各自修整着。
路凝风似乎是无聊了,便来寻钟毓聊闲话。
“你从前该不会是凡人吧,怎么张口还能提到睡觉?”他一边从储物袋里摸出一个灵果,边递给钟毓。
由此看来,路凝风倒也不算很小气。
或许是因为他比那林友小胖子富裕很多吧。
“怎么,你是下界人?”
钟毓状似惊异地问道。
路凝风一噎,道:“怎么就不是了,难不成你还是上界的?上界可没你这样不识时务的。没准下回见你时,你小命都没了。”
灵果清甜,气味独特,十分爽口。
“这倒不是,我原以为你们那般厉害,该是上界人才对呢。”
钟毓决定先捧他一波。
刀修眉头一皱,还未来得及说话。
紫沅便不服气地冷哼道:“你是上界养的狗奴不成?遇着什么厉害的,便都是上界的?”
事实确实如此。
虽有不服,但其实无可辩驳。
钟毓懒得同这火气甚大的女子拌嘴,视若无睹。
“我一瞧姑娘你这样牙尖嘴利的,便知你不是上界修士。”
路凝风看了眼钟毓,还是这样挖苦道。
小公子没有想说话的欲望。
他静静倚在爬满木藤的石墙边,同钟毓与紫沅这两个小圈子泾渭分明。
确确实实不是一路人,也不知他为何替紫沅压了他们一头。
因为他们身为后来者,太闹腾了吗?
路凝风和紫沅之间的辩驳不了了之,因为路凝风显然还忌惮着坐在角落里的少年。
“你今后外出,若不会说话,便不要谈论上下两界之事,易招惹祸患。”
钟毓在耳畔听到刀修的声音,她微微侧过头,却见他正瞑目修行。
方才是刀修传音给她,提醒她莫要乱说话。
言行不当,偶也能挑事儿。
钟毓心知肚明,却不得不收下这个不留情面的劝告。
当大哥的,总有一颗心足够恨铁不成钢地想着被他纳入麾下的小弟们。
钟毓再看,却见路凝风隔着一个刀修更加不赞同地看着她,想来也是不满意她扯皮扯到这么一个敏感话题。
“这个紫沅揪你小辫子呢,你可当心了。”
这次是路凝风传音过来了。
“我知道了。”钟毓简短地回他。
另一边――
紫沅眼睛一瞪,见路凝风和那女修眉来眼去,知晓他们指不定怎么背地里诋毁她呢。
于是也回过神,同身旁那一位女修讲起悄悄话来。
至于讲的是什么,就无人可知了。
身后的兄弟们也都身怀暗伤,一个个迅速投入状态。
洞窟中不免灵气周天运转,外泄而出的一两缕另钟毓变了脸色。
她全身紧绷,同时细细打量着紫沅那一行人,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却见他们恍若不见,丝毫没有在意。
难道他们看不出来刀修这一行人未被漆墨之地的灵压压制吗?
钟毓简直要目瞪口呆了。
为什么这些人都跟眼瞎了似的,啥也没感觉到啊!
到底是她的灵脉出了问题,还是他们出了问题。
良久,她不得不正视了这个问题――
钟毓觉得秘境在针对自己。
路凝风这一帮子人,确确实实是真的真的丝毫没有被针对!
……
原来不是刀修那伙人有问题,而竟然是她钟毓有问题。
这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
仅仅只一个漆墨之地,便能压制她最为关键的灵力运转之处。
那么,在剩下的秘境地界之中,还有什么呢?
洞窟之中有宫灯,由此,洞中一切尽数收入眼底。
除来时那扇石门,正对着那石门的,还是一扇石门,是通向更里边暗道的一扇石门。
钟毓收回目光,视线一扫,恰好与那小公子对上了。
他的眼神是隐含冷色的警告,如同蓄势待发的鹰隼,可少年人棱角还未分明的脸庞看上去却有几分生涩。
是个矛盾男孩。
他在警告她――
不要妄图打那扇门的主意。
但钟毓,凭什么要听他的呢?
这盏宫灯没有这么大的面子,俊秀的小公子也没有这个面子,谁都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如果是好心,那大可不必,她从来都有把握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