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凡海之都
林友倒是一激灵刷地抬起了头，直勾勾盯着钟毓。
一双眼睛大而有神，满满希冀，恨不得钟毓立马点头称是。
他是背对着那位女修的。
所以钟毓清楚明白，女修却是不清楚林友此刻的表情的。
修真本是逆天而行。
若在历练中遭遇困境，毫不相干的两位修士都可以搭伙暂且凑一凑，只为先渡过难关。
这种情况，在秘境中也是很常见的，一人之力自然不如众人。
且如今修真一道初起，暂不过千百年，灵力资源都还丰富，也不常有天材地宝稀缺到需要随意夺宝的事情。
即此为表象，也足够了。
大多数修者，只需历练久了，灵宝自然就堆砌起来了。
钟毓随意猜测着，莫不是林友想要跟着这帮仙子们的尾巴去凡海秘境？
“我不是，这位道友许是要去的。”
既然林道友都那般渴求了，她也并不介意去提一下。
至于人家答不答应，这就不是钟毓的事情了。
况且这位女修只是随口一问，到底还没有透露出话中的意味来。
“原来如此，这位道友与我等倒是有缘。凡海秘境将开，我等也是奉师命而来，只当做历练罢了。”
那女修看起来仙气飘飘，却是个平易近人的温和性子。
林友嘴角略微下垂，或许是不愿随意插话显轻浮。
他就这么不为所动，也不转过身去寒暄几句。
钟毓看他一眼，心中笑他是叶公好龙，便不加理会，转而对女修答道：“道友所言极是。秘境之中生死不由人，哪怕全无所得，也是一趟不俗的经历。”
店家煮的灵果粥倒是先一步端上来了，钟毓对着女修一行人一笑示意，便不再说话。
倒是林友，没回过头，显得冷漠极了。
钟毓不觉得他是什么美色至上之人，只颇觉怪异，林友就连见到她也只是略一惊艳，仅此而已。
难不成，这女修比她美？
钟毓微微低下头。
软嫩的碧绿色果肉在白皙薄透的粥中被翻搅着，灵果的清香气息都饱含在这粥中。
想必这妇人也已做过不少灵食，才能够拥有这番功底。
她外出历练也有月余了，许是这些日子来都没怎么好好地食用灵食，倒也喝了一小碗灵果粥，剩下的林友都一滴不漏地享用了。
于大部分囊中羞涩的散修而言，灵食难得，不可浪费。
肉干是紧跟着灵果粥被送上来的，配着一小锅灵果粥。
林友吃得很是满足。
白胖的面颊一鼓一鼓，好似全然忘却了方才的不自在。
从雪域那个地方来，大多是清苦的剑修，常在冰天雪地之中苦练，实在是不易。
至于林友到底是不是剑修，钟毓看不出来。
应当不是……
恕她直言，她实在不能想象这世上竟还有如此剑修。
但钟毓得出了一个结论，林道友想来从不为身材所烦忧。
这真是实属不易。
多少女修因此生心魔，而林道友却不会为这而忧心。
不易，不易……
撤了这一桌灵食后，钟毓早早去了客栈房中休憩。
木质小房间挡不住这冰冷的寒意，地上的木板是深色的，已然浸润了水渍。
照道理说，两界相交之处，应当最是富足。来往人流贸易都不算弱，又如何会这般穷苦。
皆因修界实力为尊，向来睥睨凡间界。
更是无论何事、何处都要横插一脚，如何能让这一笔富贵落入凡人手中？
这座城是个好地方――
然而等到它身上的一切所能被汲取的利益全都榨干之后，恐怕也只能落得个城毁人亡。
到时，传送阵将人为转移，与修界相交的，不会是它，而是下一个它。
钟毓眉眼微冷，神色晦暗不明，她的身边斜斜放置着一把轻剑。
这轻剑，正是那日寮山村中制服蛊王的那把剑。
此剑名为横霜。
剑身似白霜覆盖，轻盈若柳絮翩飞，舞动如惊鸿婉转。
致命而美丽。
钟毓识海存放着空间灵器，唯有如此，她才会更加放心。
这可是她走江湖需要的东西。
明日，她就要离开，在今日女修提起的凡海秘境中有一物，需要她去取。
未免横生事端，到时候与客栈那几个人搅和不清，她还是早早离开为上。
毕竟，谁都不能保证大家需要的东西，是不是同一件。
若是一道进去了，分起脏来难以决断，那还真是难看。
那物衍生之地，或危险重重。
旁人虽难以进入，但钟毓还是要早做打算，争取做第一批进入此次秘境的修士。
莫说那几位白衣女修，就连小胖子钟毓也是要抛掉的，再者，小胖子本就是要抛掉的。
人家一个散修，自是有一套生存的方法。
即便他年纪尚小，见解却剑走偏锋，如钟毓一般，可仍难以让钟毓再进一步欣赏。
于是，翌日，天未亮。
钟毓留书落款离开了。
纸上言：任务在身，多有不便，先行一步。
落款曰：钟毓。
钟毓看着还未升起的暖阳，心想，凡海秘境之大，估计是再也见不到小胖子了。
她又想着，干脆回房里书信上再添几句话，叫他跟紧这几位女修。
若遇险，必然不会见死不救。
人间界其实也需要林友这样的散修。
转念一想，凡海秘境之大，那女修一行人也未必无碍，还是让他自己走吧，机缘想必更甚。
若死了，也是他运气不好。
钟毓还是没有回去提笔再添几句，一路踏着晨光熹微离开。
……
凡海秘境就在凡海之都，凡海之都却是一片海中城。
海面上平静无波。
可若是要过海，却不能御剑而行，要寻一位摆渡人引路，这是凡海之都约定俗成的规矩。
若有人不懂规矩御剑过海，即刻就会被打下海来。
碧蓝色的水，海岸边雪白的浪花奔涌，凡海之都是一群或暗绿、或翠绿的点，深沉地坠落在大海之中。
而凡海秘境所在，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岛屿，却又囊括了整个岛屿。
传说一进入秘境，便不知天南地北，不见日月星辰，不能遇浪花海水，恍惚间这凡海秘境好似不在大海正中。
江川殿后阁楼里的藏书偶曾有言：凡海秘境如云层千变，不可揣测，意随心动，切记，切记。
而另一本《凡海风物》又有提及凡海秘境。
书上说凡海秘境之中，有一物，入世则洗涤万物，造化尘世。
钟毓心知此物若真的存在，必定于诸事都大有裨益，故势在必得。
她向来如流彩一般信任先主。
《凡海风物》一书，乃前一任江川君所著。是为孤本，从不曾流传出去，由此可信度便大大提高。
因前任江川君，便是钟毓先师，于是钟毓近水楼台先得月。
且他还在书中作了不少注解，而凡海秘境之中，此物更是被他特意添了绘图。
如今它长什么模样，生长何处，大抵方位……钟毓都知道了。
综上所述能断定它是真的存在的。
不然前任江川君为何要凭空捏造一物，让后人去寻呢？
只是不知能否因缘会际遇见，故此来一探秘境。
若是此次不能，那便下回再来。
只要向着那一个方向去，按照《凡海风物》书中所述步骤去寻找，总归能寻到的。
凡海是一片人间的海，没有多少海灵兽存在，有的只是一些或大或小的船只。
船头有摆渡人，执桨，伫立。
他们招呼着、吆喝着，眼神精明。
凡海之都也算是个好地方，就连摆渡人也有一层薄薄的修为傍身。
也是，没点修为，怎么敢在凡海揽客。
“这位姑娘，要去哪座岛啊？”摆渡人热情地叫道。
钟毓在凡海边站了许久，自然而然也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海风微微咸，摆渡人有少有老，皆为男子，一双双精明的眼睛，搜寻着往来的客人。
“凡海秘境的单子，你们可还接？”另一边的修士赶上来问道。
这位修士嗓门儿有些大，听得摆渡人们面面相觑。
一位年长些的应道：“接，自然是接的，只是去凡海秘境的船只多了些，你们还是去问问哪艘大船能不能加你们几个。”
“为何？”那修士问道。
“哪儿还轮得到我们呀，你们尽早去花钱买个位置，不然连狗屁的凡海秘境都见不得。”
其中一个长着浓密胡须的摆渡人大声喊叫道，他眼神不屑又轻蔑，充满了对大船只的愤懑。
但很快被人劝下，显然这事常有。
远处的大船只渐渐驶回来，掀开一层层浪，摆渡人们只得驾着他们可怜的小木舟一哄而散了。
最先上来询问钟毓的摆渡人离开前不厌其烦地又问了一遍，道：“姑娘，你要去哪座岛呢？”
“我也要去凡海秘境。”钟毓歉意一笑。
摆渡人失意而归。
这些摆渡人生活也不易，在海中下有海难，在陆地上又有大势力欺压。
插上来问话的那位修士略一思索便也了然了。
钟毓没犹豫，默默往大船只将要停泊的地方走去。
“姑娘，你真要去买个位置？”修士凑上前来问道。
钟毓颔首一笑，绕过他继续前行。
“姑娘，你还是别去了，这些大船的费用都可高，他们还只收灵石呢。从前虽说我早有耳闻，但没想到他们果真是如此。”修士继续劝慰道。
钟毓没理，那修士还要上来纠缠。
“我灵石多，不必冒风险，还是规规矩矩按照他们说的来做。”
修士悻悻然而归。
他还想着能劝一劝，最好多来一位修士，哪怕修为不济，那也好给摆渡人护法行过凡海啊。
人多，好歹能出一份力啊。
没想到这姑娘还是个人傻灵石多的修二代，果然是修二代吧，不然这么年纪轻轻的，怎么还敢说灵石多？不怕被抢？
钟毓到那方地不过几步路远，大船泊岸了，钟毓恰好也到了。
“姑娘，去凡海秘境吗？”大船上下来的男子一眼就看到钟毓。
“去。”
“哈哈哈，只要交一百灵石就可以坐船到凡海秘境了。”
那男子又打量钟毓一眼，说道。
只见这女子并非散修，身上又钗又裙，整得花里胡哨，也有钱财傍身，看来是个有钱的主儿。
钟毓爽快地交了一百灵石。
男子证实了心中想法，又介绍道：“我们船上也有房间和灵食，住一天十灵石，若要食用灵食，还要再交……”
“我已辟谷。”
钟毓自认为不是个冤大头，她缓步轻移，轻巧一跃，便上了这船。
正在推销的男子一愣，登时不说话了，这看起来修为不低啊。
“何时启程？”
“姑娘，你在船上待会，揽满六十客便能启程。”男子道，想了想，又添上一句，“近日要去凡海秘境的修士很多，很快的。”
招揽一事便热热闹闹地开始了。
诚然，像钟毓一般的人傻灵石多的修士显然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