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残兵
这一日，天空显得很阴沉，一号基地内的气氛也同样显得十分压抑。
要不是花月夜的极力邀请，王越也不会离开舒适区。
路边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相较之那日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会儿所有的主干街道基本都已被堵死，完全看不清城门处发生的事情。
靠着花月夜的军方特权，他们一行人有特殊通道，可以直达城门。
越是临近城门，混杂的声音便听得越清晰，起初只是喧杂声，在人海的拥挤下，根本听不清上面的的人在说什么。
地下通道的里不止有花月夜一行人，还有不少穿着军装的干部不断来回走动。
没有人开口打破死一般的寂静，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变成了黑白照片，而他们一行人成了老旧的相机，随着破旧齿轮缓缓的滑动，并不能清晰的拍摄清楚现在的画面。
午夜的医院大概就是这样的环境，安静得令人害怕。
这里除了王越以外这些都是知情人。
靠近楼梯后上方的声音开始变得清晰，入耳的还是嘈杂，却依稀能够辨清里面夹杂的哭喊、哀嚎，与令人心生绝望的吼叫。
王越有一种想立刻离开的冲动，他年纪不大，却也见不得这个。
亲人之间的生死相离永远都是最可怕也最难忘的记忆。
花月夜直接钳制住王越的手臂，用沙哑的嗓音道：“今天天色还没亮时，所有军营都炸锅了，我们被派出去接应上次守护一号基地的那批军队。我认为，你应该看看，没有其他的意思。”
王越没有再去抵抗，顺势跟着这支队伍像楼梯上走去。
原本昏暗的地下通道随着一行人的走动，渐渐有光明投射进来，那个出口处有一团光亮在吸引诸人。
可惜的是，出口之外却不存在一点光明和希望。
“我儿子呢……有没有看到我儿子，这是他的照片，你看看啊看看……”
“呜呜呜，爸爸不见了，你到哪里去了，我好想你啊！”
“我会等你回家，一直等下去，一直……”
当光线洒在王越的肩膀时，他终于听清了那些所谓的嘈杂。
王越叹息。
这也是他最不愿意听见的东西。
上次为了保卫基地安全的那支军队出现在城门，他们的情绪普遍很低沉，都是些受了重伤的兵员被运送回来。
他们无一不带伤势，每个人身上都包裹着染血的绷带。
回归将士的一言不发与那些搜寻亲人的反应成了两个极端。
“你有没有看到我儿子。”
王越上次看到的那位老人用满怀希翼的眼神靠近一位伤兵，那位伤兵抬头看了一眼那张照片，沉默半响后开口：“老人家，节哀顺变。”
“我明白了……”老人用颤抖的手掌渐渐将那张照片收回怀中，失魂落魄的向后退走。
她的眼神中只剩下死寂。
当王越再次看去时，老人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漫无目的的不知消失在何处。
她，只是茫茫人海里微不足道的一份子而已，这里到处都是这样的人。
王越突然感到心头发凉，一股冰凉的寒意刺激着他的感官，痛苦无比。
这里到处都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骨肉离散，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类事情多得实在是不值一提。
那位带领着花月夜的中年长官走向伤员中穿戴跟其他人都不一样的军人，看得出来，他应该是个干部才对。
两人互相敬了个礼，那位伤员干部才将事情徐徐汇报。
“长官，原属部队伤亡过半，新征营团几乎全部覆灭。我方于巨人之林遭遇大批巨人埋伏，伤亡惨重。坚守数日后将所有巨人赶出基地周围，现已全部驱赶完毕。”
“好，很好。你们都是基地的英雄。”
从他们的对话中就可猜测到战况的激烈程度，只是王越没想到的是巨人居然在埋伏人类，之前它们撤退时那可不是一般的决绝，又怎么会去袭击人类。
王越并不是在怀疑这支抗战军队，而是在怀疑那帮巨人。
他已知的信息是巨人不存在任何智慧，那就是一帮只长身子不长脑子的类人生物，居然打起了游击战跟埋伏战，这才是他真正不太理解的地方。
一旁的花月夜悄悄的告诉他：“基地的原属部队其实最是最初的军队成员，都是些货真价实的军人，他们的战斗素质极高。没想到就连城外部队都遭遇了这样的打击。
新征的战士都是从民间征用，他们经历战争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而且训练的时常也不够，所以我并不意外他们的遭遇，只是这些人大多都有亲戚朋友家人孩子的，基地的善后工作可不好做啊！”
有关于基地军队的事情他毫无保留的透露给王越。
那支在外征战的部队是一号基地的主力部队，跟城内的维稳部队不一样，他们都是武器最精良人员素质最高的一批作战部队。
这次的战争后遗症留下的问题不小，不管是人员的补充、战后的安排、此时基地外线的防御等等问题，都成了一个个大患。
要想把这些问题都解决了，那可不是短短几天就能解决的。
至于花月夜本人，他则处在一个特殊的部队中，里面所有成员完全由新人类组成的调查部队，以单兵组成的精英小队去探索基地附近的情报。
这一次要不是调查部队倾巢而出，人类的作战军队就算是全灭也不稀奇。
只不过调查部队里的人各个都像块宝似的，珍贵得不得了。
生怕磕着碰着，平时不敢轻易动用。
伤兵们还在回归，他们身上的绷带像是一片白色的海洋。
见到亲人朋友的自然是兴奋得流泪，那些无福像是失去儿子的老人，其实结局早已注定。
哪怕基地愿意继续无偿养着他们，但失去生活的希望他们真的能够活得下去吗？
王越已经不敢再去想这些问题。
他恨不得立刻逃回那个舒适的小窝。
“经过这一次大战，基地的根基算是彻底动摇，前两次所有牺牲的人员加起来再翻倍都没有像这次一样多，之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花月夜惋惜的叹气。
王越将目光从伤兵身上们抽了回来，不由发问：“那也就是说，巨人已经连续攻打你们好几次了。这中间的间隔呢？”
“第一次是在一年之前，只是很小规模的一次进攻，那时巨人不过百头，第二次大概在半年前，相比头回巨人数量增加了好几十倍，我们倒也能勉强应付，这次的规模最大，我们的损失也最多。”
听着花月夜的话，王越不禁陷入沉思。
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却也找不出证据。
几次巨人集合的时间，还有规模不同，都惹人起疑。
根据那张树皮地图上的记载，有巨人林的位置都会明显的标记出来，可一号基地附近只有一个小型的巨人林，并算不得什么。
种种疑团下似乎埋藏着很深层次的东西，王越暂时还想不明白。
如果还能与白玉蛙一族继续合作就好了，依那只大蛙人的智慧必定知道巨人是在干嘛。可惜不同种族之间是不可能存在和平。
“你叫我过来，是想让我加入军队吧！”
花月夜坦白而言：“没错，基地对于新人类的重视超过你的猜测，最好的资源其实都会被投入到新人类身上，加入我们吧，一起战斗。”
“不，我不会加入的。因为我的加入根本无关紧要，因为无论你我都只是新世界的蝼蚁罢了。谁都无法改变战局。不过你们的目标不是一直都在他身上吗？你们可以试试。不过我认为失败的可能性很大，就这样吧！”
王越把他想要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自然就痛快了不少。
他没有继续待在这个伤心地，他怕待的时间久了就会自然而然的心软。万一不小心头脑发热不小心做出了什么冲动的决定到时候才会后悔莫及。
对他而言，军队不是一个好去处，那里的种种限制不能资源最大化让他提升自身的实力，所以他才会拒绝。
并不是不愿意去效力，也不是说不愿意为人类效力。
而是不愿意在看不到头的地方埋头苦干，除了彰显那颗爱国之心，没什么太大意义。
在回去的路上，王越思考了很多东西。
当他回答别墅区时，一下又从地狱回归到了天堂。
生活在里面的人还是穿着那么光鲜亮丽，哪怕阴沉的天空也丝毫妨碍不了他们享受着生活的美好。
随处可见的男男女女坐在别墅区内的公用餐饮厅里谈论着诗和远方，小布尔乔亚风气遍布着这个特权阶层。
这些不正是他以往向往的生活吗？
也一直都是旧时代里他的日常生活而已，现在怎么看起来会觉得如此别扭。
按照他的习惯，应该进去逐一品尝一番各种饮品，然后跟那群普通二代高谈阔论一番，用丰富的知识储备击败他们，最后扬长而去。
可惜，时过境迁，他似乎已经回不到那样的生活中区了。
在王越的一声叹息中他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