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心腹傻瓜
估计提前从泰国转机而来的Franz和Kus已经度过了一个狂欢之夜，正在努力完成太太的购物清单，好像全世界的人没有不喜欢香港购物的。
没想到Franz立刻在电话里叮嘱她，不妨先去行政VIP酒廊喝杯咖啡等他回来，他有重要事情单独和她谈，前提是他得先找个理由把Kus撂开一边。
黄灿听命，只是有点奇怪，什么事搞得神神秘秘的？
她酒廊里打开笔记本电脑处理完所有邮件，Franz终于姗姗来迟。一见面照例展现大暖男热情洋溢的拥抱与问候，然后给自己和黄灿点上白葡萄酒。
这才下午就开喝。黄灿挑了挑眉，不喜欢也不反对，毕竟应酬老板是必要的。
没了老Mr.Jacobsen的监管，Franz越来越放飞自我，每次来中国出差都恨不能声色犬马，好在他于公司日常事务还是用打理上。
例行公事过后，Franz进入主题。他从包里拿出一本产品图册交给黄灿，“Maggie，有两件事，一件公一件私，先公后私。公事，非常幸运的是，我们乐斯刚刚成功收购了图册上这家比利时同业，从下周开始，他们的采购项目将全部交到你和广州办负责。总部非常看好这个新项目。我和你，我们采购团队的分量和重要性毋庸置疑将更上一层楼！为了让你更好地熟悉和交接，你需要在香港站结束后马上申请签证、预订机票，一个月后我们欧洲再见。”
“太好了，恭喜老板！没想到公司做了这么大动作。”黄灿马上快速翻阅手上产品图册。
这家比利时公司她知道，在北欧小有名气，专营精品灯饰，产品设计和乐斯大同小异，开发难度不分伯仲，但因走精品路线，估计采购量走不起太大。虽然收购于乐斯销售额贡献不会太明显，但在市场战略上却是非常聪明的一招棋。乐斯专攻大型超市，而新收购公司主攻欧洲零售店，完全互补。
黄灿道：“我们公司产品设计一直试图从市场中端走向高端，有了这家公司的助力，相当于直接部分进入高端市场。非常成功的布局，是谁的点子这么聪明啊？”
“呃，当然是董事会的决策，多部门协同的成果。不过最初的提议和策划是Kus提出来的，我父亲和董事会为此对他大加褒奖。当然我也很高兴，因为事实证明，我的左膀右臂，Kus和你，都是行业专业精英。”Franz这么说等于坦承收购项目的功劳归属。
果不其然，从这些年的工作中黄灿早已发现，老板的这位发小Kus，不但身材是巨人，专业眼光和能力也站得高看得远，能力十分出众，并且藏而不露，善于借力打力。同时用中国人的话来说，此人心机深沉。
倘若抛开出身的不平等，光凭实力，Kus绝对远胜Franz这位二世祖几酬，事实上，若非乐斯是家族产业父子相承，Kus才应该是众人心目中CEO的更佳人选吧？这从总部同事对Kus的态度和广州办人员评价上可以窥见一二。
她慢慢喝了一口酒，脑子里转了几个弯，还是打消了试图把老板当密友的愚蠢念头。
无论中外同事，无人不视自己为Franz心腹大将，但和老板关系再好，有些话和事也绝不可逾越。再说了，她若提醒老板什么“功高盖主”之类的话，不但有挑拨之嫌，还可能为自己挖坑。再者，乐斯是老板的家族产业，既然有几十年工龄的员工，老板CEO看上去做个一辈子也不成问题。
某次黄灿和李凡闲聊，她在引导李凡敢于面对各方冲突、承担更多责任的时候，李凡竟然顺嘴说了一句：“反正你我是中国采购办的元老，不出大纰漏，应该可以跟总部的谁谁谁一样，在乐斯做到退休吧？”
她清晰地记得自己当时闻听此言不由心里一惊！活在竞争激烈、日新月异的时代，身处外企，李凡竟然会有如此安逸的想法，把公司和一份打工仔工作当作终身饭票？最让她受惊的是，其实连她自己也在内心深处认同此想法！
可见这两年的一帆风顺开始变成煮青蛙的温水了。
黄灿抛开杂念，对Franz道：“公事明了，保证做好广州办团队的动员和准备。那么私事呢？”
“对，私事……”Franz左顾右盼地扫视了酒廊中的零星散客，开口前将身体整个朝她前倾过来，有些欲言又止，白皮肤一激动就发红。
这样子倒叫黄灿既无语又无奈，一笑调侃道：“这里是公众场所，你我是正经商人，谁会偷听我们谈话呢？”
“嗯哼，谁知道呢？”Franz耸耸肩，终于低声说道，“Maggie，之前我们多次聊过中国目前的股票市场和房地产市场行情，我也知道你的投资很成功，购买的房子大涨股票盈利，我真的非常为你开心……你听我说完，”看见黄灿急于打断他的话，他做了个稍安勿躁手势。
但黄灿几乎等不及他把话说完，一来她认为老板这些话的表述不但断章取义了她的原话，而且毫不严谨；二来她深悔自己每每在Franz营造的俩人休闲友好的时光里放松警惕，大嘴巴透露隐私。虽然自己事无不可告人者。
“你听我说完，我也说过，比如丹麦存款接近负利率，而我家族房地产生意，父亲早交给我弟弟打理。对于我的部分个人资金理财，我一直想，也许你能像在工作上一样，助我一臂之力。”Franz说。
黄灿听得糊涂，所以老板是希望她帮助他投资国内房产或股票？
她必须清楚声明：“但是Franz，我并不了解外国人在华投资相关法律，当然此点我可以帮你打听。谈到A股，我和绝大多数被称为‘韭菜’的二级市场股民来说有个相同的毛病，报喜不报忧，我非专业人士，实在无能为力替人操盘，更不可能保证你的钱只赚不亏啊？谈到房产的话，现在房价狂飙，市场泡沫之声喧嚣。譬如我们广州办所在地珠江新城，有的楼盘比如像颐德公馆的、凯旋新世界，房价已经逼近十万人民币一平米。如果你想投资保值的物业，所需资金巨大，你又如何从本国输入这么多美金再兑换成人民币？这些问题很复杂，我恐怕没有那个能力处理……”
Franz听黄灿说完，笑容有些意味深长。身体收回朝椅背靠去，这个肢体语言表明他不是很爽。
半晌，他敲敲桌子说道：“OK，我们有的是时间搞清楚这些问题。不如这样吧，我先把自己的部分资金存在你的账户上，免得投资机会来临不及处理。假如过段时间你确实找不到替我投资的合适渠道，再把钱还给我。”
黄灿愣了一下，“多少钱？”
Franz拿出纸笔，写了一个数字。那是一笔不小的数目。面对黄灿疑惑不解的眼神，他亲切安抚道：“你知道的，我们不仅是同事还是好朋友啊，我信赖你就像信赖我自己的家人。”
有一点黄灿是看得出来，她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老板。Franz显然他打定主意了，他的软萌不过是张面具。至于什么“朋友、家人”之类的话，自己要是真相信了，那么不如趁早卷铺盖回老家算了。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她无奈摊手，“那么你的资金渠道是？”
“我很高兴你答应帮我。谢谢！”Franz的欢喜表情很夸张，接着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了几个人名和金额数字。
黄灿一看，脑袋当时“哄”的一声炸响，如同爆了火雷。好个Franz，原来前面所有委托投资的话都是烟雾弹，而自己竟然轻易答应，傻不愣登地往他的套里钻了进去！
“给他们你的银行账号，他们会把欠我的钱打给你。记住，这是我的隐私，你务必替我保密哦！”Franz压低了的嗓音非常严肃。
“这……Franz，我当然乐意于公于私为你提供力所能及的服务，但我的工作职责应该不包括……”黄灿必须挣扎推脱，这纸上的人名都是熟悉的，至于他们怎么可能欠老板私款，转账性质，她还需要问吗？
“噢，Maggie，没有那么严重，放轻松。”Franz立刻展现无辜笑容，“你知道的，公司是我父亲的，我是你的老板。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我保证。”
“好吧。”沉默许久后，黄灿一口干了杯中白葡萄，答应了。也许自己只能乖乖做一次老板眼中的傻瓜吧。这就是所谓成为“心腹”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