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老板八卦与地震捐款
黄灿在之前的咨询公司对咖啡产生了热爱,现在每日早上还是习惯一袋速溶咖啡醒神。刚踏入茶水间,原本交头接耳热聊的Linda和Anna对她的出现吃了一惊,各自调整站姿装作若无其事。
在乘星大半员工都是广东人,外地人大都在技术岗位,业务跟单里只黄灿是外省人,因此每当姑娘们一边打字一边用白话八卦,无形中就把她这个外省人兼新同事排斥在外。
Linda扬声用白话对黄灿说:“Maggie啊,个Winson返着公司没啊?”
黄灿楞了一下,普通话回:“叫我?拜托说普通话,我完全不懂白话的哦。”
Anna接口道:“才来多久不懂正常,现在菜场大妈都会说普通话了,学不学没以前那么要紧。”
黄灿:“可是我去工厂发现很多文化程度不高的女工来广东三个月就学会了,主要是大家一跟我说话就自动转广普,我没语言环境呀。”
面前俩人对着她无所谓地耸耸肩,看她泡咖啡便继续用白话聊刚才未完的话题。她们不知道的是,自从搬到配有电视的新居,黄灿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粤语电视台,不看光练听力,到现在已能连听带猜个八九不离十。
难怪俩人不想让她听见,她们聊的是老板袁力行的八卦,还非常劲爆!
黄灿回到座位打开QQ给李凡发问:“听说乘星不止袁一个老板?为什么这么久没见过另一个?”
李凡因和她有一个月“师徒”情谊,凡事有问必答但仅限于私聊,这家伙在人前沉默寡言胆小怕事,典型闷骚型愤青。他答:“另一个股东是个女的姓毛,几个月才出现一回,乘星的具体事务完全交付给袁总的。”
“呃,我听说,这女老板是袁总的那个……情人?”
“佢哋真系八婆!”李凡气的打脏话:“你别听她们胡扯,她们就是太闲,袁总对管理太松懈。毛总比袁总年纪大差不多十岁呢,当年袁总创业有才没钱,毛总入股、买车全力支持,这是整个行业人尽皆知的事。”
黄灿:“那这位毛总慧眼识人、女中豪杰。”
李凡:“她的确会看人。你想想就知道,这些年袁总独力运营公司给她带来的回报多大?业务是袁总谈的钱都是袁总赚的,年底都得老老实实分钱给她。”
黄灿对着电脑屏上的企鹅琢磨,同样一个故事,在男生看来就是江湖豪情利益同盟,在女生嘴里就成了恩怨情仇男女纠葛,事物的本质不变,所谓真相只是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罢了。
不过她倒是对袁力行多了一层莫名的好奇,他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在于,立体面挺多越接近越视线模糊,平时一张无公害笑脸,业务时果断有城府,背后的发家史却带着桃色疑云。
她给李凡打了一行:“不管怎样,跟我们打工的有什么关系?做好分内事就好啦。对了,待会你去工厂验货的时候,帮我把他们最近使用的所有光源搜集齐样板给我,包括欧司朗的。”
李凡回了个OK的表情。
次日同样在办公室茶水间,气氛完全变样,连其他部门的男女也三三两两凑到一起讨论,黄灿也心情凝重,大家谈论的主题是关于昨天5月12日下午2点多,四川汶川发生的特大地震。
这场百年不遇的地震灾害让全国人民的心揪紧了,仿佛一时之间血脉相通,和灾区同胞的生死安全紧紧联系了在一起。
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破坏性最强、涉及范围最广、救灾难度最大的一次地震,大家只听得震级从最初的里氏7.8升到8级,并且余震持续不断,那一个个不断上升的统计数字触目惊心:地震涉及四川、甘肃等10个省市,灾区总面积约50万平方公里、受灾群众4000万多人,造成6万多名同胞遇难。更不要提建筑物大量倒坍损坏,基础设施大面积损毁,工农业生产遭受重大损失,生态环境遭到严重破坏,直接经济损失千亿计。国家成立抗震救灾总指挥部,迅速组织各方救援力量赶赴灾区,举全国之力抗震救灾。民间组织、企业甚至个人,都在以各种形势自发参与支援。
乘星几乎所有合作伙伴都以捐款捐物的方式参与进来。公司楼下大堂内管理处设置了捐款箱,大家都捐出了自己的心意。
5月19日14时28分起,全国人民默哀3分钟,汽车、火车、舰船鸣笛,防空警报鸣响。袁力行带领大家起立默哀之后说,待会他将亲往红十字会捐款,如有同事想参与,他可代捐。
黄灿正有此意,但她希望能去红十字会看看,袁力行首肯。
红十字会工作人员忙碌,陈旧的办公室因为不断前来捐款捐物的市民而更加拥挤杂乱。袁力行代表家人捐了三万元,黄灿捐了三千,离开时每人手里攥着一张红十字会盖章的收据。
黄灿觉得收据无用,又不是可以拿出来展示的东西,正要随手丢弃,袁力行阻止道:“留着吧,也算是一个重大事件的纪念。”
黄灿笑道:“老了还拿出来给孙子看?”
“给自己看不行吗?我保留了一大箱子的票根收据小玩意儿。你从没留过?比如小时最爱的玩具?图书?”
黄灿低头不语,那夕阳斜照下家中的白粉墙,那矗立客厅的几面书墙,还有盖着她私章的旧书……
因为痛失过亲人,所以汶川地震家园摧毁、亲人痛失的画面特别令她感同身受,就连没心没肺的小娇娘Linda在座位上因报导啜泣得抖抖索索,也令她觉得可爱了几分。
抬起头她用手指点点脑袋对袁力行说:“我所有珍贵的东西都保留在这儿啦,所谓‘死而不亡者寿’。我现在算是个孤儿。”
迎着袁力行投来的讶异万分的眼光,她只好用莞尔一笑来稀释空气中的凝重。
她从没对任何人提过这个,如果庞亮厉敏知晓那也应该是从许多思口中得知。她不提是觉得没必要,既不是自卑也没啥可语出惊人。今天不知怎么的,自自然然就对袁力行脱口而出,她觉得以他的阅历,应该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
袁力行非常抱歉道:“不好意思我真不知道。这么年轻就承受许多,你很不容易。”
“其实该挺抱歉的是我,以隐私打扰别人清静也是一种自私。”黄灿说:“容不容易我今后都只能直面,毕竟‘孤儿’是一个挺尴尬的标签,偶尔去工厂和老板主管新识聊天,人家哪怕问你家乡何处,家人几何,父母安好这样普通的客套话,也难免会挣扎思索一下该怎么回答?说实话唐突得要命,撒谎又还没习惯,敷衍几句人家觉得你人鬼祟。”
袁力行若有所思,谨慎接道:“嗯,虽然我没有相似的经历,但我想能理解你的心态。不过,如果真觉得这种问题造成你负担的话,可否反过来想?也许他人完全无意,随口一问也无所谓回答如何,唐突和鬼祟只是你自己心理的投射,还无法释怀自己处境的缘故?我这么说,你……不会生气吧?只是想开解你的意思……”
“呃,我知道你没恶意,只是……很意外。”黄灿没想到袁力行并没有顺着同情理解的路径往下走,而是给她指出另一条被忽略的羊肠小道。
可不是吗?每个人看到的世界都只是自我的投射而已。即便孤儿听上去“与众不同”,与他人又有何干?别人根本就不会在意,何必自寻烦恼?
“Winson,你说得有道理,客观清晰。我接受。”黄灿坦然对他一笑。
袁力行也笑了,表情赞赏又轻松:“我是理工男,不擅长处理感性问题,只有遇上像你这样清醒的女孩子,才不至于把话题搞成一团乱麻。”
“所以每次办公室女孩子们有争执,你都‘无为’,逃避为上策是吧?理工男背锅妥妥的。”
“我那是扬长避短。喂,你这是在质疑上司的管理能力吗?”袁力行一边打车方向盘,一边侧头问。
黄灿从表情就知道他是在跟她开玩笑,不过自己今天确实有点儿太过感性?于是赶紧坐好身形正色回答:“老板我错了,下不为例。”
“呵呵瞧你,别装了,你可不胆小。待会请你吃顿正宗潮州菜,我知道个好地方。”
“呃,不用了……”
“饭总是要吃的。我们今天刚捐过,需要大补回回血。”
“捐款又不是捐血……”黄灿又推辞了几句,看老板坚持只好作罢。不知为何,那些关于袁力行的闲言碎语不合时宜地浮响耳边,可怎么看袁力行坦坦荡荡、兢兢业业的样子都不像是那般绯闻中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