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秦墨
这一场大火烧了整整3个时辰才彻底的熄灭，等场地的温度稍稍降低了一点之后，驻扎在新郑附近的秦军军法吏全数出动，每个人都用板车推着无数陶罐，每个陶罐之上都有一块标注着牺牲将士名字的木简。
不多时，场地上的骨灰便被全数装入了陶罐之中。此时太阳已经西斜，落日的余辉洒在这些将士“身上”，显得格外耀眼。
而这时持续了整整一天的仪式也正宣告结束，白铮看了看城楼方向，发现那里早就空了，大佬们估计早就回去休息了。
“走，去我那小酌两杯。”章邯走了过来，手里还抱着一个陶罐。
“你这是抱着谁啊？”第一次见证这种集体葬礼，白铮对这些还不是很了解。
“这是我手下的一个什长，是最后死在城门洞里的。这家伙和我是同乡，我俩算是一起玩到大的朋友。刚刚军法吏派人分陶罐的时候我恰好看见了这家伙，就跟军法吏出示了我的‘验’，把这兄弟领回来了。”虽然怀里抱着的是好朋友的骨灰，可章邯看上去却没有一丝伤心的表情。
“可怜这兄弟啊”白铮哀叹了一声。
“这家伙其实已经很不错了，他底下还有一个弟弟，爹娘也算是有人养的。更何况他媳妇大前年一胎给他生了两个大胖小子，后继也有了人。
这次人家凭着功劳直接从公士往上升了**，这一下子就把他家从普通的农户变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大户人家。他那三岁多的儿子直接就是不更（4级），今后的日子可富贵着呢。”看得出来，章邯对于人家早就生了儿子的事很是羡慕。
白铮笑了笑没说话，算是肯定了章邯的说法。
章邯和白铮一样都暂时住在伤兵营，不过因为爵位的缘故，章邯这家伙居然在伤兵营分到了一个单间，虽说地方不大，可跟其他士卒比起来这条件已经很优越了。
“章兄这条件倒是不错，这外出征战的时候还能有这样一个屋子，真是羡煞旁人啊。”白铮四处打量着这屋子，看得出来这章邯是个干净利落的人。
屋里东西虽然不多，可都归置的整整齐齐的，屋内唯一的桌子上就只放了一把章邯自己的青铜短剑，桌面上也擦的很干净。
“哎，这是运气好，正好碰上这院子里有这么一出小厢房，我们这的伤兵就我爵位最高，这不就便宜我了。
可这有啥用，我只不过是借住几天，这新郑可不是我要停留的地方。”章邯一边说着，一边用袖子仔细的擦着那本就无比干净的桌面，直至确认一尘不染之后，章邯才小心翼翼的将抱回来的陶罐放到了桌子上，然后无比严肃的对着陶罐揖拜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章邯从自己床下面翻出了一个酒葫芦。
“这是嬴皋将军前日来伤兵营的时候赠予我的，不过没舍得喝。今天遇见兄弟你我心情好，咱俩就把这劳什子玩意给分了”说罢，章邯还从怀里掏出了一大块酱牛肉。
“这几天的军粮有点丰盛过头了，你看这上好的牛肉我竟然一直没腾出肚子去吃，造孽啊这是。”说完，章邯又掏出一把小匕首开始切牛肉了。
“章兄这里像是个百宝箱，什么好东西都能变出来，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白铮就伸手接过了章邯递过来的牛肉。
“白铮兄弟比如此称呼我，我表字少荣，你今后就叫我少荣好了”
“少荣兄竟然都有了表字，这在我大秦可算是新潮啊”白铮不由得感叹道，他一直认为表字这东西是西汉之后才开始流行的，没想到秦末这种文化就已经有了。
“我这表字是当初在墨家学习营造之术的时候，我师父给我起的。开始也不习惯，不过后面用的多了倒觉得这个表字比起名字来说让人觉得更亲切一些。”
“少荣兄竟还在墨家学习过，不是听闻商君变法之后秦国的墨家便全部东迁了吗？”
“铮兄有所不知，当年秦墨实际上分成了两派，一派以坚持墨子兼爱非攻为主旨，歪曲我秦法是酷刑烈法，这一派和我秦国谈崩了以后就逃出了函谷关。
而墨家还剩下另一派则是以营造器具为主旨，这些人对秦法非但没有异议，反而对我大秦还大有裨益。于是近百年以来，秦军挑选出一批善于营造的将士，并出资请墨家出人来教授。
俗话说‘合则两利’，现在留在我大秦的墨家可远比当初离开的那伙人荣耀多了。”
章邯的话出乎了白铮的意料，在白铮的映像中，墨家就好比战国时期的极端分子，经常进行的就是以攻止攻的刺杀行动。现在听闻了章邯的介绍，白铮倒是对这个墨家充满了兴趣。
“快来尝尝这酒，这王族出来的东西还就是不一样。”章邯递上了一个酒碗，里面的酒看上去有些粘稠，颜色还有些微微发白。
不过此时刚刚送别完战友的白铮心情很复杂，也就没有顾忌这玩意到底怎么样
一声“共饮”之后，白铮仰头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