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回家
听完白平说的话以后，白铮愣在了那里。这是他第一次从一个秦人这里听到对秦法的评价，原来在秦人眼里，秦法并不严苛。
秦法事无巨细都有规定，这就使得只要你遵守这些明文规定的法律条款，就没有人会来随意掠夺你的财产，这些都是受法律保护的。
而在山东六国则不然，不完备的法律规定，给了贵族老爷们随意解释法律条款的机会。
秦国不但有详实的法律保护黔首，而且为了给黔首们普及法律知识，官府在各郡县都设立了“学室”。学室里由工作经验丰富的法吏授课，在教授秦法的同时，这些只用秦字的法吏也对统一文字有着巨大的贡献。
一个下午，白铮都没有再说一句话，直愣愣的坐在那里。
第二天，踯躅了一夜的白铮重新换上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训练还是得继续。
今天是更卒们开始练习方阵中挥动武器的第一天，先练的是十人一组，二天后就要整个屯来合练了。
当一排排手持秦剑，身着秦甲的军阵向你走来的时候，不寒而栗可能是此时最恰当的形容词了。
队列走到一半，只听什长大喊一声“举”，所有人将原本提在腰间剑锋斜向下的剑，举到垂直于腰间的地方。
“刺”什长再下一道命令，一排明晃晃的秦剑闪着寒光刺了出去，虽然只是更卒们在训练，可秦军的威猛之势已经清晰的展现了出来。
对于这种真正上战场要用的技巧，所有人都练的很用心。一天时间，大多数屯的训练已经取得了极大的成效。因此，当天晚上，新的训练命令下达了，所有爵位在簪袅（**）以上的更卒，明日到嬴皋将军的营帐，接受认识旗帜和旗语的训练。
在秦军的作战中，军官们负责看将军的打出的旗帜决定军队的前进与后退。军官在看见受到旗语打出的命令以后，然后下令击鼓或是鸣金。
击鼓的时候按照不同的敲击节奏，调整士卒们前进的节奏。
比如当轻兵五百主看见远处的打出了老虎将旗，则明白这是主将在调最精锐的部队投入战斗。
而当苍鹰将旗打出的时候，轻兵五百主就要注意了，这是自己要作战的信号。然后，听着二五百主（千将）那边打出的鼓声，你就要决定你这五百人前进的节奏。
如果是一阵极为密集的鼓声，你就明白这是要你们全力冲锋的节奏，这时候你就要带着你手下五百轻兵，不顾一切的冲向敌人的军阵。
为了晚上回去能给白平补上这一课，白铮在回去的路上特意找到了白怒，打算合伙给白平授课。
回到营房之后，白怒一看反正都是要讲课，就把烟霞里所有的更卒都叫了过来。都是将来秦军的一份子，这东西早晚用的到。
深夜，讲完课以后众人散去，白铮也扶着白平回屋休息了。
可就在白铮脱了鞋袜准备上床休息的时候突然校场方向传来了一阵喧哗的声音，紧接着急促的鼓声响起，听着是聚将的鼓点。众人立刻重新整装，拿起武器穿好甲胄在营房门口集合等待命令。
不一会儿五百主李衡和百将白怒就过来了。
“人犯仇杀人逃跑，令各营更卒不得喧闹，回营休息”
李衡向众人解释了发生的事情以后，又匆匆离开了。
更卒们这下安了心，各自回营休息去了。不过白铮、白广等人心里皆是一震，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计谋，钓出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亡命之徒。不过白铮他们倒也不是很在意，仇可以侥幸逃脱秦军看守一次，可想要一个人逃出秦国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而此时，在白铮他们前几日“盗墓”的树林中，一个狼狈不堪的“血人”仓皇躲进了一个黄土坑里，在他的背上还插着一支秦军的弩箭。
“等我仇再次回来的那天，就是你秦国覆灭的时候”说完，仇将自己的足衣塞进了嘴里，然后猛地一拽，将带有倒刺的弩箭拔了下了，带下来一片血肉。
很快白铮这边前二十天的基础训练就要结束了。更役第二十天的下午，嬴皋再一次召集了所有簪袅爵位以上的更卒。
被嬴皋召集的人，离开了营地去了雍城西面。在那里有30辆战车在等着这群爵位相对高的更卒。
而其余更卒则继续在周原大营里，练习常规的秦军武器，包括7米长的矛，4米多长的铍(pī)，或是最常见的单兵武器戟。
作为未来的秦军底层军官，白铮等人要练习的正是那个时代陆上最强霸主战车。不单是战车过于贵重，更重要的是机动性良好的战车可以作为战场上小小的前线指挥部，因此只能按爵位来分配。
虽然训练的时间有限，但白铮还是尽力的将自己练成一个老司机，想象将来在战场上驾着战车碾压敌军，心里就很过瘾。
十天时间转瞬即逝，更役结束了。不过他们一行人还得继续去服徭役。周原上的更卒有4000人，暂时还没有需要如此多人的工程，因此众人以里为单位重新划分了。
烟霞里的33人的目的地是去五丈原修一个驿站，因为上次的风波之后，郿县令决定在五丈原上原的山坡上修一个亭驿。用以加强这一带的治安力度。
再次回到故地，白铮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触动的，二十天前就是在这个地方，白铮第一次用剑杀了人，还凭借着这颗首级升了爵位。
而最让白铮心里困惑的，则是他捡到的那枚神秘的木简。一伙身手矫健的游侠冒着被全歼的风险也要冲上来抢尸体，想来就是不想让这枚木简落入他人手中。
建房子倒是不难，10天的工期也还算宽松。可坑爹的是这驿站修的地方是在山坡上，每天一半的工程量都花在了从山脚扛木头上山的过程上。
不过这些最辛苦的苦力活并不全是由烟霞里众人去做，与他们一起干活的还有30多名隶臣。
都是壮劳力，工程进行的倒也进行的很顺利，很快一个不大的驿站就出现在了五丈原的山坡上。
待负责验收的掾吏检查完毕之后，白铮他们今年的徭役也宣告结束。等他们拿到了郿县官寺盖章确认的“致”，就是服役证明之后，众人终于可以动身准备回家了。
不同于去时的沉默，回家的路途变得格外的欢快。离家四十天，无论是像白铮这样十五六岁的少年亦或是白怒那样有家有室的老兵，此刻大家都对回家充满了期待。天黑之前，众人终于赶回了烟霞里。里门监平时就算着日子，今天特意晚关了一会儿里门，就等着这群小伙子回家。
白铮进门后先拜过了自己的母亲，然后拿出了一柄崭新的青铜短剑郑重的交给了弟弟白珝，这是白铮专门托夏生在雍城买的。自己未来几年必然是要出远门的，家里就交给白珝了。
看见白铮头上带着的牛皮板冠，母亲很是欣慰。不过倒也不惊讶，因为白铮升爵的消息第二日就传回了烟霞里，告与众人知晓。
看见亲人都无恙之后，白铮赶忙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看见茅草下的两面石英片还好好的躺在那里，白铮最后的心安了下来。
从裤腿里取出了那块神秘的木简，白铮将这块差点让自己丢了小命的东西也放到了这堆茅草下面。
四十天的奔波劳累之后，今天终于能歇一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