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长剑寒风五丈原
从烟霞里出发，向北走了不到30里便看见了关中的最重要的大动脉渭水。
再沿着渭水向西走了不到10里，就到了白铮他们这次服役的第一个修整的地方——五丈原
整个郿县的更卒都会先来这集合，然后由郿县的左尉带领着一起去雍城南边另一个赫赫有名的地方——周原，进行为期一个月的更卒训练。
白铮他们是最早到的几批更卒之役，因而在渭水边休息了很长的时间。本来按照计划，未时（13点~15点）的时候郿县的更卒就应该集结完毕，然后从五丈原摆渡到渭水北岸去。
可是没想到白铮第一次服役就遇到了失期这种事，平山里的11名戍卒到了酉时（17点~19点）才匆匆赶来，而他们抵达后的第一件事都是趴在渭水边大口的喝着水。
暴怒的左尉走过去一脚将一个撅起腚喝水的壮汉踢进了渭水里，好在这是一片浅滩，那人只是溅了一身水，没有生命危险。
只见壮汉腾的一下从水里窜了出了，伸手就要掐住左尉的脖子。而左尉也不躲，暴怒的喊了一声“二虎”。
那壮汉顿时一愣，看清了面前的人之后，赶忙收了手，后退两步拱手作揖道：“参见五百主”。
然后左尉又踢了这个二虎一脚，只是这次人家有准备了站的稳稳的。“解释解释”左尉的目光狠狠的盯着二虎。
禀左尉：“平山里在南山里面，距离远一点，我们昨日辰时就出发了，原本今天巳时（10点）就能赶到。可路上遇到了四个楚地来的流盗，我们便设计将他们一网打尽，今天早上押着流盗去了县里，这才来迟”。
“这么说，你们得了什么赏？捕捉流寇可和斩首是一样的功劳。”左尉黑着脸问道。
“嘿嘿，五百主，我跟其他三个兄弟都升了一爵，我现在是上造了。五百主你看看这失期的事……”二虎露出了谄媚的表情问道。
可左尉不管这套，他恶狠狠的问二虎：“服役失期，该当何罪”。
“晚一至五天，罚钱一金”二虎委屈的说道。
“可五百主，我们这也没迟一天啊。能不能别罚钱，我们里地贫，经不起罚啊。”
“这没有你的五百主，我是县左尉。那你说说该怎么罚你。”
“五……不，左尉，我看您要不骂我一通好了，要是您没准备好词，那我可以教你，我说一句您跟着骂一句”二虎一本正经的跟左尉讨价还价，而其他人都在旁边忍不住偷笑。
“好家伙，你敢跟我玩心眼。平山里的更卒到这站好，曲踊上五丈原，其他里的更卒监督，今晚我们上五丈原扎营。”说罢，左尉便上了他的战马，率先奔向了五丈原。
曲踊差不多就是蛙跳，不过这个要求更高，要将身体挺直。渭水海拔差不多350米左右，而五丈原则高700多米，想要曲踊上来实属不易。
当然左尉也没那么狠，他一骑绝尘上到了原上，至于后面他们是否曲踊上山其实并不重要。
不多时，整个郿县2000多名更卒便都登上了五丈原。此时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虽说秦时的人们没有那么多的浪漫，可大家还是被眼前美丽的景象给吸引了。
火红的夕阳映在汤汤渭水之上，从五丈原上俯瞰脚下的关中平原，这种壮丽的景色让这一群更卒久久挪不开眼睛。
晚上众人便在五丈原上露营了，都是关中秦人，安营扎寨这种事根本不用安排。
各里都有老兵带队，以里为单位，迅速的便铺开在了五丈原上，大家枕着包袱就进入了梦乡。
根据左尉的命令，每个里每十人出一个人负责巡营，不满十人的不算。
于是作为队伍里的二把手，白铮自告奋勇的接下了这个任务，与他同行的还有当初一起吃过饭的白广和另一个烟霞里的老兵白平。
很快203人的队伍便出现在了左尉面前，这群人被分成了两拨，103人负责戌时初到子时末，剩下100人负责子时末到卯时初，而白铮、白广、白平三人被分到了后半夜那组。
子时末，白铮三人准时被叫醒了，拿起自己的青铜剑，他们三个被分配到上原的路口右侧巡逻。
夜晚，仰望这漫天的星河，大秦没有雾霾，也没有光污染。此时此地，你很容易就能体会到“星汉灿烂”那种美妙的感觉。
五月的五丈原上还是有些寒冷的，天快要亮的时候，白铮裹紧了衣裳，搓了搓手。
然后举起了自己青铜剑，按照里正老叔教自己的套路向路边的一团野草刺了出去。
虽然是青铜剑，但白铮平常很小心的保养着，剑锋所指野草纷纷断裂。白铮用一个极为自恋的姿势收起了剑，然后畅想起了自己奋勇杀敌，立功升爵的场景。
突然一阵疾风闪过，右后方窜一把利刃径直刺向了白铮的胸口。
遭到突然袭击的白铮脑子里瞬间一懵，不过凭借和里正训练三个月里被打出来的肌肉记忆，白铮堪堪躲过了致命一击。不过敌人的剑还是戳破了他的肌肤，在左肋上留下了一道伤痕。
反应过来的白铮先是大叫，然后举起了剑开始反击。那人眼看着白铮叫了救兵，却依然不甘心的妄图取了白铮性命，于是他再次挥剑，朝这个无比自恋的秦卒刺了过来。
看见敌人的动作之后，白铮感觉有些熟悉，这不就是自己之前的路数吗？招式华丽，动作夸张，正是典型的六国游侠的特点。
于是胜券在握的白铮，再次刺出了刚刚他以为极帅的动作，大跳起来刺了出去，然后他的左臂上也多了一条血口子。
这时敌人的剑再次刺来，白铮不敢托大了。强忍着疼痛，按照里正教自己的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右手微微一晃，避开了敌人的剑锋，刺穿了敌人的胸膛。
没有血腥四溅的场景，也没有敌人被戳破了胸膛还能张牙舞爪的剧情，战斗双方都停了下来。
白铮停下来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战场上杀人，虽然之前偷袭过“绑架”自己的黄衣大汉，可这次将长剑刺入敌人身体的感觉还是不太一样的。
而敌人停下来的原因也很简单，他真的是死了，死的透透的。
不过他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自己用来纵横天下的华丽剑法竟然败给了这样一个小小的秦卒，而对方的招式竟是如此的平常。
然而此时，更大的危机出现了，一旁的树丛里竟然窜出来十几个一样打扮的黑衣人。看到同伴被杀，他们都冲了过来，看样子是想夺回同伴的尸体，一时间多道剑光朝着白铮刺了过来。
此时一直观察周围动静的白平冲了过来，帮助身陷重围的白铮。而听到白铮那声惨叫之后，很快整个五丈原上的更卒都醒来了。
虽然这些只是更卒，而且主要以需要接受军事训练的青年为主，并不是大秦正式编制的虎狼之师。
可是这毕竟是大秦核心区域关中的秦兵，从懂事开始耕和战便是他们生活的核心。
更别说今年在各里心照不宣的选择下，这支队伍里像白平这样的老兵也不在少数。
先是当值的100名哨兵立刻十人一组分散开来，把控住整个五丈原上任何一个可能遭受到敌袭的地方。
然后醒来的更足们抄起手中的武器，迅速在老兵的指挥下进入战斗状态，然后以里为单位，到县左尉面前集合。而各里的领队则自觉的在左尉面前站成一排等待接受号令。
左尉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右手一挥，50名随他而来的县卒排好队伍，前面20人拿着青铜剑，迅速跑往白铮的方向。
中间20人排着5X4的长矛方阵，向前稳步推进。
最后的十人手里是闪着寒光的秦弩，他们跟着左尉一起移动。
这时2000多人的队伍除了县卒的脚步声和兵器晃动的声音外，再没有其他声音。
县左尉下令各里按照驻扎营地从南到北的顺序，依次下山，哨兵断后，遇敌直接斩首，按战功论处。
于是迎着黎明的曙光，五丈原上一支小小的秦兵更卒队伍，立刻展示出了虎狼秦军严肃的纪律和睥睨天下的气势。
【作者题外话】：关于时辰，我就默认去最前面的了。比如说未时，那就是指13:00，酉时就是17:00。希望读者老爷们多多见谅，如果您有更好的办法，跪求指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