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悲伤逆流成河

  火车嘟嘟的拉着响鼻,况且况且的开动了。
  此时范久红多想火车的方向是沈阳,可开动的方向是武汉。
  离沈阳是越来越远了,范久红知道,这次出去,恐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打回东北自己不一定能看的见了。
  想必孩子应该出生了吧,还不知道是男孩女孩呢,会叫什么名字呢。那天确实跟张燕商量来着,最后也没取成,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管自己叫爹就行。
  车厢的封闭非常的严实,如同一个闷葫芦,外面天气寒冷,里面却让人热的难受。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混合的味道,让人作呕。首发
  咳嗦的声音清晰可见,只要一个人咳嗦就能形成连锁的反应,各个角落里咳嗦声不断,有的战士还晕火车,手里拿着呕吐袋不断的往外吐着。
  “唉,武汉在哪啊?”
  不用看人范久红也知道是狄强。
  “南边。”
  身上被来了一下。
  “我还不知道是南边。”
  “那武汉就是武汉。”
  狄强不客气的说道:“就不应该问你。废话,全是废话。”
  过来一会他又问:“唉,那边冷不?”
  范久红白了他一眼,他知道狄强看不见。“你觉得我去过。”
  “啥玩意,这不是第一次出远门吗?”
  “你可拉倒吧。还第一次,别扯了。到地方不就知道了,在说咱们是去打仗又不是游山玩水,了解那么多干啥,你还能有时间逛不成。”
  “问问而已,等跟更几个唠嗑的时候,不可以吹吹牛啥的。”
  范久红呵呵直笑:“行,等到了地方,有时间咱们就去逛逛。”
  一只胳膊搂在了他的肩膀上:“够意思。”
  “二更里啊”
  狄强这个时候还有精力唱二人转,车里的不少人也都会唱,被他感染的一块开始哼哼,从最初的哼哼开始变成了大声的咆哮。
  “你要让我来啊,谁他么不愿意来,哪个肚子不愿意来啊~~啊~~哎~~~呀!”
  “就怕你爹拿那洋炮嗨~~啊~~~”
  所有人唱完了,开始哄堂大笑。
  狄强嘚瑟的嚷道:“来来来,哥几个一起再来一个,”
  狄强大声的开唱“送情郎一送送之在”
  他停顿了一下,等着别人接话,半天没人反应。他不愿意了。“哎哎哎,刚才咋的,不都挺热闹的吗。现在咋了,老子长,赶紧给老子接上。”
  “送情郎一送送之在”
  “大门东。”终于是有人接上了。
  “这就对了,接着来,咱们不要停。”
  “偏赶上老天爷”
  “下雨又刮风。”
  得腊梅呀咿呦,得腊梅呀咿呦。
  范久红笑着摇头,狄强也是能做外,一个女生唱词到叫他长的有滋有味,更绝的是还有人能接上。众人仿佛没有在密封的火车里,倒像是在礼堂中,虽然彼此看不见,但是笑声传满整个车厢,他们嚎叫着,咆哮着,口哨声一波又一波,叫好声不断。大家全部沉寂在欢乐之中,完全没有要去打仗的心情。
  真是都够没心的。范久红也开心着,像打了胜仗
  两个人合唱:“情郎走后奴家好心酸。”首发om
  一曲终了,众人的叫好声几乎掀翻了车顶。
  狄强大声的说道:“不中了,呵呵,不中了,这嗓子冒烟了,谁愿意长接着唱。我跟你们说。反正咱们谁也看不见谁,大方的,咱们东北爷们没有扭捏的人,造起来,都造起来。”
  固然有一个人率先大声的嚷道:“我来,我来。”
  “”
  曲子一首接着一首,他们也放开了,抢着开唱,范久红此时已然沉寂再“情郎走后奴家好心酸”里面。
  她,她们怎么样了。
  张燕那么大的肚子,走路肯定不方便,身边有没有人照顾啊,吃的多不多,有没有营养,这会要是生了,自己又不在身边,会不会像她说的,她会害怕,她会不会哭着骂自己呢。(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
  冯颖更是一个傻瓜,那晚自己硬着头皮去了,冯颖低着头将门打开了。
  她低声的说:“进来吧。”
  范久红硬着头皮进去的,坐下来的范久红给了自己两巴掌。
  冯颖摸着他的脸颊问:“你这是做什么。都是我们自愿的,你不要自责。”
  “真傻,你们真傻。”
  现在范久红听着唱歌的他们,嘴里也在默默的说着:“傻,真傻。”
  “我来,该我了。”
  所有人都闭上嘴巴,准备听他唱。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你大爷的,谁让你唱这个的,扫兴。”
  范久红听出来骂人的是狄强。不过这小子确实不该唱这个的。
  “你骂我我也唱,我就唱。”对方挺掘。接着唱到“那里有森林煤矿”
  “老子跟你说了,别他妈唱了,你耳朵聋了吗?”
  “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梁”
  “你他么再唱老子揍你。”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我的同胞,还有那衰老的爹娘。
  “九一八”,“九一八”,”
  他已经带着哭腔了。可他还在唱,狄强也不在叫嚣了,整个车厢更加安静。
  嘶哑的声音在此响起“九一八”,“九一八”,”
  接着有人与他一般,低声哭泣,也跟着低声唱到“九一八”,“九一八”,”
  流浪!流浪!
  更多的人加入合唱的行列,声音越长越大,悲伤传遍每个角落,范久红听出狄强的声音也在其中,想必他一定咧着大嘴在嚎哭吧。
  范久红嘴唇蠕动“哪年,哪月,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哪年,哪月,才能够收回我那无尽的宝藏。爹娘啊,爹娘啊,什么时候,才能欢聚在一堂?”
  歌曲唱罢,车厢里就剩下嚎哭的声音。
  “嚎,嚎什么嚎。死爹还是死娘了。咱们爷们迟早有一天还能打回去,哭啥,像个爷们,都他么别嚎了。哇!”
  他嚷着,实际上他比别人更难受。
  他哭的更大声了:“祖宗的坟让日本人刨啦。上坟都没地方去啦。啊!”
  范久红擦着眼泪,哭吧哭吧,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只要不死迟早能打回去。
  人生就是如此,刚还在兴高采烈,转眼悲伤逆流成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