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总组
三人统一了瀚宇院服，再次踏上去往天文台的山路。这是个阴天的夜晚，群星隐蔽在云层之后，月亮也不愿穿透层云而撒下她的光辉，脚边的曼珠沙华已尽数凋败，萤火虫也不知所踪。只一天的时间，通往天文社的路就变得阴森起来，意境和她们初次报到时的梦幻截然不同。这一次李淅雨举着手电筒走在最前面，小心提醒后方的同伴注意安全。总算是看到天文台的圆顶了，再近几步，三人便看见了门前迎接她们的女孩。
今晚的桐看起来更小了，因为没有军装撑起她的气势。她也穿着瀚宇院服，只是尺码较正常的中学生来说明显小得多；原本披肩的中短发用两条串着红珠的长丝带束成马尾，小巧的双手上戴着一副如墨般的露指手套，其上缀着一些零散的小白珠。她冲三人微笑，那笑容似能融化千年冰山。
“谢谢学姐们能够赶来。”她说，“很抱歉占用了你们的学习时间，不过我也希望你们不虚此行。”
“社长要带我们去哪里？”林筱魏兴奋得一刻也不想再等下去了，她一直都是个不喜拐弯抹角的人，她对发掘未知的事物存有极高的积极性。
桐眯起一只眼睛，右手食指贴着嘴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神秘兮兮地说：“去我们的总组，瀚宇学院最神秘的地方。那里是……赛尔号的基地！”——
又回到当初测试的三扇门前，桐站在标有“太阳”的门前，把手套背面贴在门上，再收回，手套上传出三人先前听过的提示音：“#请验证身份信息#”
“代号桐，组别R，编号21170902，军衔少校，请求进入总组。”
“#验证通过，欢迎来到总组，代号桐#”
门自动开启，可内部不是会议厅那样幽寂的海蓝，而是不含一丝杂质的、单调的白色，一个封闭式的白色空间。走进一看才知道那只是一部电梯，镀金的按键在门的背面。桐拍下前往“地心”的按键，转身向三人解释说：“现在到了公布一些秘密的时候了。我们正在前往地下2101千米深的地幔，很多人以为赛尔号的基地在什么太平洋的无人岛上，其实不然，它就位于瀚宇学院的正下方，那里既隐蔽又安全，是个非常理想的实验平台。我们到了之后呢，先去见见我的母亲，她会和你们说明更多的情况。但有一点值得提醒，现在加入总组有一定危险性，我们在必要的时候还是会面对一些未知的危险，而面对危险时牺牲也不是不可能……学姐们有什么想法吗？”
一阵沉默后，南门昭雪问：“如果真的出现那样的意外的话，总组会有什么……善后措施吗？”
“总组将用特殊手段抹去你们身边的人对你的所有记忆，就好像你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样。这是我们能够给予的最大帮助。”桐抬起头来盯着南门昭雪，紫红色的眼眸淬出一丝寒光。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字一顿，显然是在刻意强调事情的严重性。
回应这句话的是仿佛坠入冰窖之中的死寂。
“不过呢，我们也不会轻易让学生去涉险啦，要不然怎么会有学生愿意加入啊？”桐换了副轻松的表情，继续说，“只有A组组员才会去外头执行任务，一般的学生都是特招在R组的，像我一样，帮大佬们在研究之余算个数那么简单的事对于学霸来说是绝对能够胜任的吧？”
“呼……”三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些，说的也是呢，大人一般是不会让孩子遇上生死关的，之前因为受到的惊吓太大以至于忘记这种事了。林筱魏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对桐说：“我记得苏梦曦和韩宇轩也是A组的，他们看起来不像是会拿自己生命开玩笑的人啊。”
桐思考了一会儿，回答说：“曦的情况我不太清楚，她是去年从分组那里转过来的。至于寒嘛……他是个孤儿，他从不忌讳这件事，在入社的第一天就告诉我了。”
李淅雨着实是大吃一惊，她回想起韩宇轩刚入学时的模样，一身不羁的牛仔衣裤，以及那种傲视一切的眼神。竞选班长的当天，他走上讲台的瞬间，只有李淅雨注意到了身边班主任脸上转瞬即逝的嫌弃表情，还听见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为什么这次的中考状元会是这样的孩子……”
正是因为他不规矩的穿着和气质使得他与班长之位失之交臂，李淅雨凭着学霸的才能和自来熟的属性顺利当选。瀚宇学院的班长在未来的大学招生和就业选择中都能占很大的优势，毕竟是人才辈出的学院，统领班级的班长自然不是等闲之辈。事后李淅雨还为韩宇轩的落选感到惋惜，无论是学识还是领导力她都在韩宇轩之下，如果不是他不迎合班主任，李淅雨应该是没什么机会的。但看之后的几天里韩宇轩开朗得像是另一个人，李淅雨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努力学习才是正事。
电梯忽然慢了下来，三人发现前面的桐不知何时披上了一件白大褂，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玩过家家时扮演的医生，但现在她拥有着少校的军衔，在优秀学生众多的瀚宇学院中统领着天文社，让人很难想象是什么样的教育让她的心理年龄远远脱离实际年龄。电梯门开，她领着她的新社员踏上了秘密的领域——赛尔号的总基地——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玄从桌前成堆的文件中抬起头来，嘶哑着嗓子说：“请进。”
霜缓缓打开门，再带上，动作轻得像是对待一件艺术品。她移步至桌前，把一份报告递到玄的眼下。玄打起精神快速浏览了一遍，问：“龙真的决定了么，要派遣孩子去宇宙协助赛尔号？就算宇宙辐射对孩子的影响较小，也不能轻易耽误功课啊。”
“父亲的意思是让我去，宇宙辐射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何况'冥月'里还存有伙伴留给我的力量。只是几天而已，我再多花点儿时间补补课就是了。”
“霜海，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我知道你只是想给我们分忧，但也不至于此，你当爸爸妈妈都是吃素的吗？”
“事实上……母亲您确实不太吃荤菜。”霜略显尴尬地说，“现在是非常时期，我跟随赛尔号一段时间对总组会有更大帮助。”
玄在沉默中注视着自己的女儿，这个从小被他们寄托在外的孩子。当年的灾难险些将宇宙能源计划毁于一旦，龙和玄为了保护她这唯一的血脉而远离了她的生活，忽视了她幼年的成长，才会让她轻易被带进了欧比组织，养成了现在的冷淡性格。虽然已经回来两年多了，但儿时的影响还是很大，霜至今不能完全放开自己去接受父母的关怀。
霜移开自己的视线，准备离开，临走时还不忘说一声：“母亲也别太勉强了，记得要多喝水。”
“好好。”玄笑道，“不再多留一会儿么？我邀请了你在宇宙里的朋友们来总组做客，就在今晚。桐儿正在过来的路上呢。”
霜停下搭在门上的手，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推门而出，离开了R组负责人的办公室，门外只飘来一句淡淡的请求：“父亲在等我，还请母亲和桐儿代我向她们问好。”——
“总组共分为5组，A、C、E、M、R，分别负责行动、交涉、武器装备、医疗和研究，其中C组的危险性最小，R组其次。但我们一般不推荐学生去C组，除非你交际好得不得了未来准备当外交部部长……或者打游戏特别6。”桐一路上都在和新组员们聊些有的没的，同时也和形形色色的人打招呼，所有人都对这个年仅10岁的女孩十分尊重。现在的场面让李淅雨觉得像是老师在检查学生的中考复习情况，无论老师还是学生都是以100%的状态相待的。R组里即使在夜里也是一派的热火朝天，这群精英大脑正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为他们的一点新发现激动不已。桐领着三人穿过人群，直奔组长办公室。
玄亲自在门口迎接她们，这可不是一般的重视啊！本来总组就是精英满地跑的地方，组长更是精中之精，然而林筱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觉得和自己想象中的组长形象出入有点大。按常理来看组长应该是类似于教导主任一样的肃杀型，要不然怎么能管理手下的人呢？可门前的女人也就37岁左右，身材保持得很好，戴着黑色的长框眼睛，披着和桐一样的白大褂，不像是一组之长，倒像是某个研究员的秘书；一头干练清爽的棕色短发，深紫色的瞳孔微微泛红。她开口问候：“我期待着再见到你们很久了，李淅雨同学、林筱魏同学和南门昭雪同学。”
“组长您好！”
“你们好啊。进来坐吧，我想向你们了解一些情况。”玄笑道。
“我就不进去了，妈妈要好好招待我的学姐们哦！我还有点事就先开溜啦，拜拜～”桐在门外挥挥手，然后转身就跑，只给被留下的三人一个灵动的背影。
办公室不是很大，充满古韵的气息，桌椅皆为红木所制，雕花的办公桌上摆着一盏古典烛台，微小的火苗在燃绳上跳跃。如果霜还在这里，绝对会惊讶于玄能在短时间内收拾好成叠的文件和研究报告，把办公室恢复成能够接客的模式。靠墙边的长木几上摆着四杯红茶，正冒着热气，应该是刚刚泡好的。如此正式的待客之道让才放松一些的三人又紧张起来了，但玄依次拍了拍三人的肩膀，温柔地说：“放轻松啦孩子们，不要把我看成一组之长，当做同学的家长好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廖依桐和廖霜海的母亲，我叫许鸢，代号玄，欢迎你们的到来。”
“十分感谢！”三人齐声说。
“坐吧。”
“那个……阿姨，我们是不是见过？我总觉得您很熟悉。”林筱魏端着红茶，犹豫地提出疑问。从进门开始她就有这种感觉了，但记忆里的影子一直模糊不清，只有当时相见的惊喜和欣慰。
“对啊，我们在两年前见过的，那时候你们刚从宇宙回来，嗯……怎么说呢林筱魏同学，在我的女儿还叫洛尘的时候，我和你们打过照面的。”
“真的是您！”林筱魏惊喜地说，“洛尘她还好么？”
“当然很好，谢谢你的关心。”玄说，“洛尘是她过去的名字，她现在叫廖霜海，这是我和她父亲起的。我希望你们能唤她的本名，因为她是A组里一个比较出色的队长，代号霜。”
“您真的放心洛……霜海在A组行动时的安全吗？”南门昭雪问。
“不放心又能怎样，她姓廖，是廖氏家族的成员，这是她必须承担的责任和风险。”玄放下手中的红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我不会让你们去冒险的，你们就跟着桐儿吧，她会带好你们的。现在跟我来，去见见赛尔号上的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