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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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胖墩回到家时，爸妈因工作忙，都在单位开会没有回来，小弟已经睡熟了，只有姐姐在等他。她比大弟大一岁，可懂事多了，爸妈不在，姐姐多有照顾。胖墩看爸妈不在，就冲姐姐嚷嚷开了：“姐，等急了吧？我今天可”姐姐用手一指南炕上的拉帘，小声说：“奶奶刚叨念完你，别把奶奶吵醒！”胖墩一吐舌尖，拉他坐到爸妈的小北炕上，坐下，低声说：“黑灯瞎火的你跑到哪里去了！如果爸妈回来不见你，该多着急呀！又上哪里找你去！”弟弟知道做错了，但觉得能帮帮马太平这个小朋友也是应该的。就一五一十的把摸黑到魁星楼抓野鸽子的事说了，还说，他家人多，光孩子就九个，太平又最小，可他为了全家腊八吃点肉就想了这办法，临分开，他要去的人都拿一个，胖墩却又偷偷给还回去。并保证以后不再去了。姐姐说：“你那个小九哥品质不错，脑袋瓜子也挺好使，你帮他，他以后也会帮你的，这才是好朋友。”小胖墩一点头，便准备脱衣裳睡觉了。他问：“姐，你也睡吧。”姐说：“我等爸妈回来。”把手一摇：“我正背诵三字经呢，还有几句不熟。”
这是一个带书香味的家庭，男主人高启孝，是县文化馆馆长，女主人尚立真小学教员，最近被县教育局提拔当了打字员。母亲冯氏，年迈七十岁，出嫁前一直叫二丫头，嫁到高家，就成了高冯氏，解放初，这样的人还不少。高启孝对文艺有些研究，家有图书近千册，自己也写，散文，还爱好二人转，大鼓，东北大秧歌，对书法也不外行。他写的，散文，二人转在省市报刊发表过。有的还得了奖。榆树文化界的名人，当文化馆长也是手掐把拿。他夫妻二人，工作有同一性质，就是越是年节，事情越繁忙。他家的孩子对此也习惯了。今天，女儿等爸妈回来还有另一个原因，她在春节后就要到师范附属小学上学了，她的名字想等爸妈最后通过。他家按祖辈传下来的二十个字，到她这一辈要叫春字，爸讲过，这是清三代的叫法，就是不论祖辈还是孙辈都要叫三个字，也有是晕三代的，就是祖辈和孙辈若叫三字，父辈就改叫二个字。到高家第七代就是启字，就以女儿生下来，就给她起名叫高春娥代替乳名，大弟叫高春山，小弟叫高春水。可自从女儿读了三字经，百家姓的书，对她的名字却提出了新的观点，请爸妈审定。爸一听就说好，妈妈也觉得新鲜，但为了表示慎重，便说考虑考虑再最后定下来。说的就是今天，爸妈脚前脚后到家，一看，女儿正在端着书本等，就知道啥事，爸说：“爸开始就赞同你把春娥改掉，这几天，有闲时也仔细考虑，没挑出毛病来。我跟公安派出所的同志也说过，因为他们同意才可以，郑所长也觉得好，同意。”女儿笑着把眼睛转向妈妈说：“您呢？”妈也笑了：“我今天趁打字工夫，还真见到我们局管教育的耿副局长和我们秘书科的田科长了，把你的意思一说，他们都觉得有意思，很新鲜。”女儿说：“那可要正式叫了，爸，妈，明天开始中吗？”“中，中！闺女，别研究了，睡觉！”
到师范附属小学去念书，报名第一天，都要经过笔试和口试，不及格不能入学。老师考她语文，算术她都满分，字也写的好，写的认真，可一看她写的姓名，都摇起头来，把她和试卷交到教导主任那里，来决定是留还是不留，主任也叫不准，就又推给校长。校长摇摇头，刚要说：“不留！”可话到嘴边又咽回肚里，他瞅瞅小姑娘长的很精明，俊俏，又细瞅瞅她写的字，又工整，又有门有派，心想这绝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别把好事办坏了。不能给种榆书院培英堂丢了脸面。就坐在办公桌边，对小姑娘说：“小同学，你叫高春娥挺好，为啥改成高尚孝真了？”“咱榆树全县有叫二字的，有叫三字的，没一个叫四字的，叫起来不习惯呀！”小姑娘回答：“人名是个代号，但要有讲究，我的头一个字是爸姓，第二个字是妈姓，第三个字是爸名的最后一个字，第四个字是妈名的最后一个字。我想我是爸，妈生的，就该懂得恩情。三字经，百家姓我学过，百家姓有60个复姓，闻人，东方，诸葛，夏侯都是，诸葛孔明就是四字，是三国名人，百姓皆知，咱榆树县就有常叫复名的。名不是二字，是一个字，用氏，我奶奶就是，她没名，可户口本上就写高冯氏。老师您不知道我奶奶，可您一定知道诸葛孔明，您若不习惯就说他孔明，叫我孝真。”校长歪脖瞅瞅小姑娘，心想：“这小丫头的确聪明，”随口说：“你爸爸是文化馆的馆长高启孝？小姑娘点点头，怪不得你叫高尚孝真。好，就叫这个名字，我和其他人都会习惯的，”他已无疑问，可他却产生了一个新念头，他要考考这个榆树名人的女儿到底知道多少，便从橙上站起身，走到小女孩旁边拿过一个小板橙，说：“小同学，坐下，我来考考你。”小姑娘心有些慌，说：“我就读过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不几本书，知识不多。”校长笑了：“我不问深的，你告诉我为啥要到咱附属小学呀？”“因为这里是种榆书院，是培英堂，是从鱼跃龙门来的。我敬慕黑老太奶奶，连慈禧太后都认她为甘姐妹呢！”校长一听，心头大震，她不但知书识礼，还知太平川于氏家族！不简单！因校长就姓于，他就是黑林镇太平村人，问：“你知道太平川于家？”“知道不多。”“于家从哪儿来呀？”“山东省潍县小东庄。”“怎么在太平川落户了？”“乾隆五十年于居安带儿子于龙川逃难，来到孤榆树太平川，这里就是高人指点牛上房，车上树的地方，原名大于洲，后改为有水养鱼（于）的太平川。于家在此开荒种地，闲时卖瓦盆，使家变富。于家出现了叔侄五进士，兄弟两翰林，成了整个大清朝独一无二的官宦之家。所以才出资在县城修起了种榆书院和魁星楼，现在咱校门上的横匾种榆书院和培英堂都是原有的物件，是丙子状元曹鸿勋书写的。原有的旗杆，石狮，石猴都不见了。”校长进一步问：“你知道校门原来还有啥吗？”“您是说对联吧，我爸告诉我，上联是：入室自升堂一代阶梯基小学，下联是：树人同植木百年梁栋蔚孤榆。”校长越难不倒小女孩，越想难倒她，非难倒她不可，就连连追问：“你能说说那个黑老太奶奶吗？她是啥样一个人？”小女孩也忘了心慌和胆怯，就同在家和爸爸互问互答一样，说开来：“按于家情景，说媳妇要找俊美的才是，什么柳叶弯眉呀，樱桃小口呀，杨柳细腰呀，芙蓉面，悬胆鼻，玉米银牙等等，就是美貌天仙吧，可于凌奎却不然，他娶了一个又黑又丑，满脸麻坑的女人，一双大脚一尺三寸长，根本不是三寸金莲走路风摆扬柳那种。这人很有头脑，培养了她养的孩子个个为官。这叔侄五进士，兄弟两翰林，绝大多数都是她生的。为于家立了大功劳。慈禧太后见她后，说：好呀，好呀！南七省，北六省都在你的脚下，你的脸也是南斗星北斗星全在呀！而使于家成了皇亲望族。”校长嘴上没说，心里暗暗称赞：“这般小小年纪，就懂得这么多，榆树名人，将来说不定就有这高尚孝真一个！”
开学的第一天，校长特意在朝会上，面对千来人的师生高声说道：“今天，我向全校师生介绍一位刚刚入学的新生，她叫高尚孝真，来高尚孝真同学，到前边来让大家认识认识！”
小姑娘一点也不眼生，羞涩，大大方方走出来，给校长行了个鞠躬礼，又转身给师生们敬礼。站稳，大声说：“老师好！同学好！上学第一天，我又想起了咱学样门上的培英堂和它原有的对联，入室自升堂一代阶梯基小学，树人同植木百年梁栋蔚孤榆来，我要好好学习不辜负祖辈期望。校长要我到前边来，可能是我的名字有点特别，我叫高尚孝真。就因为我爸叫高启孝，妈叫尚立真，我是他俩生养的，恩情特大，我要孝敬他们，时刻不忘他们，才这么叫的。如果你们感到麻烦，就叫我高尚，或叫孝真都行。一叫，就必然联想到父母恩，当尽孝，欢迎老师同学叫我！”校长带头给她鼓掌，连连说好！校长又小声对她说：“多说点，大家爱听。”小女孩嘿嘿一笑：“说完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