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03
从那以后，马太平也把心思用到了抓野鸽子和麻雀身上。秋收时，拉完地，他就到地里捡谷穗，还练习爬树，登高，走黑路什么的，把妈给的五角钱积攒起来，一分，二分的凑在一起，共积上一元七角五分，到街里买回一个手电筒和两节电池，冬天，下雪过后他就扫出一小块空地，在自家院内也学哥的样子支起筛子，拴上长绳，撒下拾来的谷粒儿，等麻雀，野鸽子上套，可养了好几天，不错眼珠地瞅了好长时间，一个麻雀也没拴住，一个野鸽子也没来过，有几只麻雀刚刚落下，没靠到筛子边，就因为常有人出出入入，就展翅飞跑了。他问哥：“大哥，你咋能套住呢？有高招吗？”哥就怕他扣住麻雀和野鸽子，心里有说不出的快乐，但却装没事的样子，摇头说：“我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野鸽子来不来咱家，谁能知道呀，这麻雀都叫它老家贼，可鬼了，听人说要晚上掏麻雀窝才能抓住，可谁敢晚上去掏呀，咱住的都是老房子，麻雀窝里十之八九有长虫，别说碰，我看着都害怕，长虫从嘴里吐出舌头，带剧毒，若是让蛇咬，就是中长虫毒了，人要没命的！”他是有意在吓唬弟弟，可弟弟听后倒觉得哥说的不假，也就不再说什么，把筛子捡回屋，把谷粒扫起来，放回小布袋。哥笑了：“你个小九子，能有哥的心眼多吗？比你大五岁呢！知道你买手电筒是要掏家雀窝的，这回用不着了。等他不注意时，我倒要偷出手电筒照照亮。”
转眼来到这一年的腊月，过了腊八，家家筹备过年，有钱人家，酒呀，肉呀，鞭炮呀都开始往家里买了，马家因人多钱少，只求年除夕吃上一顿酸菜馅饺子，别的买得起的就粘边也买点，买不起的就拉倒。反正土豆，白菜，酸菜都有，虽然吃得不讲究，但总能吃个饱，过腊八的前一天，马太平又把筛子拿出来，在院里扫了块空地，支起木棍，扯上绳子，说要拿麻雀，父母以为孩子贪玩图乐也没说什么，姐姐们也想看个热闹，太贵虽然心里笑话，但嘴上却说：“小老弟，哥也帮你看着说不上能扣住几个，咱家还能吃上一顿带肉的菜呢。”太平也顺水推舟，对哥说：“你若能帮上忙，扣住麻雀，我那份不吃，给你。”他暗里却做着自己的盘算，找到他的五个小伙伴，远的，近的，只要对脾气，合得来全都约好了，并爬耳根子说了几句悄悄话做号令，单等天黑手电筒的亮光。
到了晚上，太贵对太平说：“小九子什么也没有，别瞅着了，我瞅的脖子疼，眼珠酸。”小九说：“说不定还能来，这时候，天还没全黑麻雀还没进窝呢，老家贼，老家贼，说不定贼头贼脑来偷吃谷粒呢，我瞅着，你歇着吧，”哥想，正好，你在这里，我吃完饭，偷拿上你的手电筒去掏房檐上的麻雀窝去掏，到那时不管掏几个，有吃的就是我的，你就干睁眼瞅着吧。他偷偷找到一个高木板凳放到房角，专等小九子睡觉。他先躺下装睡，不想躺下就睡过去了，等他醒时，用手一摸，是小九子在睡，就悄手悄脚坐起身，摸黑穿上衣服，下地用手摸手电筒，可摸来摸去，什么也没找到，点灯看时，手电没了，小九子也没了，原来被子盖的是枕头和卷成人样的小褥子。人呢？
原来马太平和他的小伙伴都在摸黑向魁星楼进发，进楼后由马太平指令不出声响地找好各自位置，马太平挑高胖墩和自己上楼，别人在楼下听响动。马太平和高胖墩一点一点抓住墙缝向上爬，直爬到三层楼，骑到木梁上，用手一点一点往前摸，抓到野鸽子就两个翅膀交叉一拧，往地上一扔，地上的人听到响声，就抓住扔到小麻袋里。不时掏出手电筒，冲上闪一个亮光再关上，鸽子见亮，刚一扑闪头和膀子，亮没了，就原地咕咕叫了两声不动了。就这一亮，太平和胖墩就有了伸手的目标，再扑上去抓住，扔下来。一连抓了八个，剩下的野鸽子不多了，有的在乱撞，有的飞跑了，惊的麻雀也叽叽喳喳叫起来乱飞乱闯，有的不小心撞到底层的砖墙上，也被孩子们抓住装进麻袋里。太平两个人互相扶持着从楼上下来，对同伙说：“谁要尽管拿。”几个孩子都说：“你好不容易张罗这一次，你家人又多又吃不着肉，我们图的是玩个痛快，行了，你都拿走吧。”小胖墩说：“互相帮忙是好事，我爸经常这么说，今个也算，以后我家也一定有需要你小九子帮着干的呢！到时候，你痛快的就行。”太平说：“我不，咱这么办，你们一个拿一个，剩下的归我。”有的赞同：“也中，咱也回家尝尝野鸽子肉香不香。”等同伙走后，太平也扛起麻袋操起电筒走出魁星楼。半路上见哥哥太贵和三姐，五姐也都赶来，找太平了。哥埋汰他说：“你跑魁星楼里抓鬼去了？黑灯瞎火的招呼我一声呀！”太平嘿嘿笑着说：“我来抓老家贼给你吃呀！”“抓到了吗？快，我看看！”“别，看飞了，回家再看吧！”三姐问小弟：“这么晚了，你一个小不点自己出来，不害怕吗？”“我有手电筒，亮着呢，回家我还想登我哥准备好的大木梯櫈抓咱家房檐里的家雀子呢！这功夫，可能睡的死死的，比我哥觉还大！”“别胡矇了，老家贼的窝里有长虫，有毒的！”“我想出招来了。用口袋接着先用木棍捅，家雀飞进袋后，如果有长虫，也会掉进袋子里，只要不用手去抓，一定没事。”“胡思乱想，全是胡思乱想，闲的！”“为了腊八吃上肉不是闲的，是馋的！”他一呲牙，又是一连串的嘻嘻笑声，五姐说：“快回家吧，爹妈都等着呢！”到家后，爹妈，几个姐姐都帮着往外抓，一共抓出四只野鸽子，十二只麻雀都说“不少，挺多呀！”太平说：“不对咱家是三只才对，是高胖墩那只没拿，又偷着给我留下了。”他转对哥说：“咱俩在咱家的房檐下找找看能不能抓几个。”太贵不动地方，太平催促：“哥，倒是走呀！”他看哥没迈步，又扯了一下，“哥瞅瞅爹，瞅瞅妈，我怕有长虫！”平时对家务很少过问今天八成是受小儿子感染了，竞来看热闹，帮忙。他对太贵说：“太贵，你呀，是被惯坏了，你看小九子比你强。咱住这房子年头不老，不会有长虫，就是有，也不会有毒，走，我帮你们哥俩一回。”爹领儿子抓家雀，这是头一回，也是最后一回。但这一回，还真没白抓，一共抓了十二个。一家人有的烧热水，有的拔毛，有的开肠破肚，洗洗涮涮，老妈也异常高兴，对小九说：“儿子咱腊八别吃了，等年三十晚上再吃，妈舍出些油来，好好给你们炸一炸，够咱全家吃一回香香的菜了！”太平说：“行倒是行，可你得给我们唱一段。”妈笑着骂：“臭小子，想凳锅台上炕呀，给鼻子就朝脸上抓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