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教廷圣卫

  教廷圣卫不眠不休连夜奔袭,仅用了一天时间便抵达交战地点,身上发出的光芒立刻将他们暴露,即使并未身处战场也格外显眼。吕讷眯着眼睛望过去,问身边的侍从:“那发光的是什么东西?”
  侍从脸色苍白:“恐怕、恐怕是教廷圣卫……”
  “这不可能!”吕讷用未出鞘的拍打他,打跑他后才直起身子大喊,“格雷格!”
  格雷格正在前线作战,他听到了陛下的召唤,但眼前战况胶着无法脱身,直到自认形式转好才赶回吕讷身边。“陛下!我来了。”
  “快去看看那边的光是怎么回事。”吕讷指着战场边缘愈发耀眼的光芒。
  格雷格耸耸肩:“那恐怕是教廷圣卫。”
  听到相同答案的吕讷额头青筋乱跳,但舍不得打格雷格。“我们不能在此地撤退。去击败他们,教廷圣卫一旦抵达战场,我们就毫无胜算了。”
  格雷格本没有打算告诉吕讷自己有可能不敌教廷圣卫,吕讷依赖他,他应该感到无比光荣。以琳当时就在吕讷身边,她纵马缓缓而出,和格雷格站在一起。格雷格笑了一下:“我等领命。”
  吕讷这才意识到格雷格的难处,可格雷格已经和修女转身离开了,不再回头看年轻的陛下一眼。
  一路上格雷格都止不住地笑,以琳发现了,便问他为什么笑:“这很好笑吗,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你被教廷圣卫的圣火烧死了。”
  “是吗,”格雷格得意地回头一瞥,在战马上高速奔驰时不太能随便打趣,“我还以为你是来帮我的,实在是令人失望。”
  格雷格此行只带了两百人,在不断逼近的白色战甲面前犹如海啸面前的沙砾,在远处看尚不显眼,直到现在才发现敌军足有千人,未免有些令人绝望。这二百法卫士兵确认来者正是教廷圣卫时,都不由地后退了半步。
  “不要退缩!”格雷格尽力勒马,他感到自己的坐骑也在畏惧圣主的力量。“他们是来杀你们的,教廷圣卫难道会无故杀无辜之人吗?这是个骗局!”
  法卫人闻言觉得有理,总算没有提前溃散,但教廷圣卫已经临近阵线,第一排骑在战马上的圣卫骑手刺出厚重的骑枪,白色的奥术能量在地面上造成爆炸,将单薄的蓝色阵线轰出一个空缺。
  只有格雷格敢在光芒万丈的敌阵前毫不动摇,他一抖缰绳策马冲进真正,包裹着腐朽气息的长剑轻易将白甲划开,细小的伤痕立刻扩张成脑袋那么大的血洞,内脏和肌肉线条都清晰可见。
  圣卫骑手受到攻击后前排转向将格雷格围在中间,后者一连砍倒数人,但发光的白甲实在晃眼,令格雷格无法睁开眼睛。他胡乱地挥舞长剑进行格挡,只能用余光判断致命的利刃来自哪个方向,黑魔法也用一次弱一次。
  一次剧烈的冲撞后,格雷格的战马吃力不住跪倒在地,格雷格想要将它拉起来继续作战,结果马儿竟然不肯起来了,圣光的照耀令它丧失了理智,变成了只向光抬头的痴呆木头。
  不得已之下,格雷格割开坐骑的脖子,将手伸进去绘制法阵,黑色的线条从他指尖流出,所过之处肌肉尽皆瘫痪腐蚀,化作一摊酸水,浓浓的黑气冒出空洞的双眼,带着格雷格猛地站起,朝周围一圈圣卫发出嘶鸣。这嘶鸣像蚊蚋一般细小,教廷圣卫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耳朵正在不停地流血,直到失血过多看不清面前的敌人时才发觉一身漂亮的白甲都被殷红的血液覆盖,光芒也黯淡下去。
  以琳在战场边缘念动祷文,一圈金色的奥术屏障围绕格雷格展开,将妄图靠近他的教廷圣卫震开。圣术一发动,圣卫骑手们就发现了以琳的位置,纷纷转向去讨伐这个叛教的修女,格雷格见状立刻伸手拽住一名圣卫,手掌伸过屏障时像火烧一样痛,但他也丝毫不肯放手,直到将剑刃刺进他的后背。
  以琳被圣主人团团围住也不肯退缩,她自信被圣主庇佑,信教之人绝不能伤她分毫。教廷圣卫坐在高大的战马上俯视修女,刺出骑枪时几乎没有犹豫,以琳尖叫一声被刺倒在地,所幸即使展开屏障,只不过受撞击的左肩已经凹陷下去,整条手臂都不能动了。
  以琳坐在地上等待教廷圣卫自焚而死,果然那圣卫身上立刻燃起白色的圣火,但他并未惨叫出声,反而闭上双眼向天念起祷文来。这没有改变他被烧死的命运,白火烧尽后展现出一具完整白骨,微风轻轻一吹,骨灰便随风飘逝。
  以琳不能骄傲,站起来扶着错位的肩膀义正言辞道:“昏君伊斯滕蛊惑尔等,请勿再听信谎言!教廷之人应当远离世俗,而非插足权位争斗……”
  修女话还没有说完,身后一名圣卫又将骑枪捅了过来,将以琳击倒在地,生死不明。那圣卫自知背后的灼痛是圣火燃起,闭上眼睛静静等待死亡。
  以琳虽然不惧生死,但一千个人都上来捅一下仍然异常痛苦,圣卫们也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攻击完就丢掉武器等死。格雷格终于忍无可忍,将所有黑魔法能量迸出体外,黑色的手臂在地表鼓动,将教廷圣卫拖进地下,待法术一消失,坚实的地面就会将他的内脏压扁。
  格雷格急于救被包围的以琳,从圣卫背后撕开一道口子,只要是个人就连带着马匹用手臂扯开,血肉如暴雨降下,落在他自己和圣卫们的身上。
  圣光太过耀眼,格雷格也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还有多久可以看到以琳。每次触碰到圣卫身上灼人的白甲,两条被黑魔法覆盖的手臂都会冒起丝丝黑烟,肌肉在痛苦中疯狂耸动。即使如此,格雷格还是咬着牙挤进了人堆里,上百人的包围被彻底撕开,倒在地上的圣卫奄奄一息,大多没有完整的身体。
  然而格雷格也没有见到完整的以琳。修女被马蹄和骑枪踩成了烂泥,堆成一个小肉堆。格雷格几乎不能辨认出它就是以琳,直到看到快要被踩进地里的黑色修道长袍。
  格雷格耳边嗡嗡作响,世界正在上下颠倒,感觉不到重量的存在。他知道以琳还没有死,肉沫正在已可见的速度生长,但他还是愤怒无比,眼中窜出黑色的小火苗,一张口器从脑后包裹过来,并发出凄厉的吼叫。
  教廷圣卫终于后退了,他们看到格雷格四肢着地,像一条疯狗一样扑到他们身上,抓住一人的肩膀咬住头颅,向外猛然一扯,差点把整条脊梁都抽出来。硕大的头颅将口器撑得鼓鼓囊囊,咬起来也清脆可口,听声音就令人胃口大开。圣卫胡乱刺出骑枪,想要把发了狂的格雷格从同胞身上打下来,但格雷格咬完一个就扑去另一个身上,一时间军阵内惨叫不停,红色鲜血配上白光泼洒在格雷格这个怪物身上,更令人不寒而栗。
  格雷格一连杀了十几人,圣光的照耀对他仍然有效,一次没有完全发力的跳跃令他不足以扑到敌人身上,在滞空时徒劳地伸手抓握两下,最终落向地面。他虚弱地撑起上身回头观望,以琳已经恢复人形,但皮肤还是坑坑洼洼的,一直在向下掉肉瘤。以琳觉得自己的样子肯定不好看,惶恐地盯着格雷格,用粗糙的小手挡住脸面。格雷格并不在意这些,冲修女亮出灿烂的微笑。
  圣卫的进攻被格雷格一人生生挡下,但不是所有人都姓肯特,法卫士兵没有这个胆量和圣卫正面相抗,格雷格又自顾不暇无法指挥作战,所以他们只是象征性地抵抗两下就丢掉武器跪在地上。
  教廷圣卫见法卫人就地投降,也不再咄咄逼人,准备继续惩戒格雷格和以琳,或者向前支援战场。格雷格看到法卫人得免一死,一边心里暗骂他们懦夫,一边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认罪!请诸位将我带回教廷审判,我不会反抗。”
  圣卫闻言放松了警惕,格雷格的话听上去合情合理,便暂时放下武器。格雷格趁几人下马来缚时暴起,化出口器将面前圣卫的脖子连同口器一同咬碎,圣卫士兵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个骗局,返身上马的时候又被格雷格扒拉下来两个咬死。
  格雷格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能多杀两个就多杀两个,最后高举上手,召回在包围之外待命的死灵战马。死马毫无阻碍地穿越人群来到格雷格身边,用没有形体的身躯将他卷起,然后狂奔向东面。奔至以琳身边时,格雷格伸出一只手将她捞住,快速奔驰产生的力量让他手臂脱臼,所幸修女是捞起来了。以琳本就奄奄一息,一碰到这匹黑魔法维持的战马便更显不堪,双颊凹陷下去,皮肤贴在骨头上,哪像个修女,就是一个守着坩埚的老巫婆。
  黑马一直快如闪电,没人能拦住它,直到奔至吕讷面前,黑雾一散将格雷格和以琳甩在地上,自己变成一片马皮,最坚硬的残留物是两对马蹄。
  吕讷看到格雷格如此狼狈的模样,多少也猜到了状况。格雷格扶起以琳,让吕讷看看修女凄惨的模样。
  “已经挡不住了,”格雷格说话时教廷圣卫已经进入战场,“我们必须撤退,往西南方向,不能让他们知道法卫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