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熊与金丝雀

  一匹披着红布的快马从南至北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奔驰,骑手使劲催促坐骑,恨不得自己的双腿也长在马儿身上。穿越一片开始有生长势头的树林后,骑手来到广阔的平原上。他心里刚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就听到远处传来的喊杀声。
  圣主与狮卫的边界处爆发了小规模的战斗,除了一处高举着法卫旗帜的,大多数战场都看不出胜负。骑手小心翼翼地躲避这些毫无意义的战斗,结果还是被士兵发现了,不管是狮卫还是圣主人都以为他是敌人,纷纷向他冲去。骑手欲哭无泪,一边大叫着“我不是军人”一边朝远离战场的方向奔去。
  喊杀声随着夕阳渐渐远去,骑手跑进了一处村庄。这村子似乎还没有意识到战争迫在眉睫,人丁还很齐整,家家户户都冒着炊烟。骑手出于好心,不顾疲惫警告村长:“这里很快就会发生战斗,往就近的庄园避难吧。”
  “您真是好心,先生。”村长道,“圣主领地内已经许久没有发生战争了,我相信在十一世陛下治下,王国是非常安定的。”
  骑手在村子里停了半天,春雨开始落下的时候跨上坐骑。昨天才刚刚从战场经过,这日下午他面前又传来了隐隐的喊杀声。
  雨滴、炮火和古怪的低语糅合在一起冲进骑手的耳朵里,惹得耳窝有些发痒。马蹄声已经被越发响亮的噪音吞没,他试图说话,但丝毫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远方着火的营帐从地平线下快速升起,一轮奥术制造出来的火球正好飞入营地,引发了巨大的爆炸,从远处分辨不出来的东西被炸到半空,土尘掩盖视线。
  “陛下!”骑手趁敌人轰炸的间隔大喊,“来自狮卫的战报,殿下!”
  “狮卫?”伊斯滕在大军中央指挥战斗,他满脸血污和炮灰走向阵地后方,“邓洛可庄园也沦陷了吗?”
  “没有!”骑手滚下马去,“不过如果还没有援军的话,沦陷恐怕也是迟早的事……”
  “援军……”伊斯滕的声音突然降低了,在炮火下根本听不见,“如果有援军,我就不会被困在峡谷外了!”
  “保持阵型冲过去!”
  马林伯爵已经走出坚固的朝圣堡垒,在大批法卫法师旁边发号施令。圣主的进攻已经持续了数周之久,从冬天到春天,圣主大军反而向后撤退了两里多地。法卫骑兵已经从峡谷最深处冲到了最前线,和国王部队短兵相接。
  马林大笑着一拍第三批骑兵的坐骑,让他们继续向圣主营地冲击。法卫骑手士气高涨,要是放在以前,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还有机会追杀败军。
  第二批法卫骑士完成了冲阵,纷纷向后退去,圣主人的阵线已经混乱不堪,刚一喘口气,第三批敌人已经近在眼前,圣主步兵将领不得不继续下达指令,让他们不至于用后背接敌。
  马林眼看着骑手们冲到战场中央,忽然发现侧翼窜出来一排穿着白长袍的法师。
  “法术准备!”
  分处两地、两军的法师指挥几乎同时下令,白袍的法师团头顶上空攒出一团团人头大小的火球,随着敌人的行进改变角度。
  火球在雨天里看上去没什么威力,但冲锋中的法卫骑兵仍然有些害怕。法卫法师也完成了施法,在战场侧翼升起淡蓝色的屏障,连同小火星也全都拦下来,无害的火球落入涟漪阵阵的水洼里,没烧多久就消失了。
  伊斯滕特地等了两轮冲锋,他见到法卫骑兵满脸胜券在握,朝营地两边的指挥下达指令。
  “龙卫骑士上前!”
  指挥举起手里的旗帜,一片火红色的盔甲和战马整齐地走向前线,尚未受到任何损伤。龙卫人讨厌这些那些的策略,心里早就憋着一股怨气,现在他们听到向前的指令,抱怨化为足以蒸发这场雨的怒火,个个双眼睁得浑圆。
  法卫人已经快要抵达敌人阵前,胜利的自信让他们看不清挡在他们面前的到底是什么人。圣主指挥一声令下,龙卫骑士同时甩动缰绳,龙卫战马似乎立刻施展出了最快的速度,须臾之间就要和法卫人接战了。
  龙卫人绝不在碰到敌人之前泄露气力,离开营地时只发出马蹄声和战甲的铿锵声。就是这样平静的冲锋,每一次都能让国王和他的士兵们无比安心。
  两轮失准的炮火打在法卫骑手的面前,龙卫人从大肆飞扬的土尘中冲出,等到法卫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长枪枪尖已经在他们脸上了。龙卫骑士终于从口中爆发出带着血性的吼声,比起长枪,更多人看上去是被吼落马下的。法卫骑手被震得不敢动弹,枪尖撞进头盔里,铁片凹陷进去,碾入法卫人的脸中。
  法卫的骑兵被撞碎了,龙卫人只在战斗中停留了几分钟,便立刻调整阵型准备向法卫阵地进行冲锋。轮流进攻的法卫骑手见到气势汹汹的敌人,刚才的自信心全都落到马蹄子底下去了。他们回头看着马林伯爵,后者已经开始下令撤退了。
  法卫人撤退不讲究齐整,马林一下达撤退的命令,士兵们立刻就把手里的武器扔在地上,回头四处乱窜。伯爵已经为撤退做好了准备,法卫后方视野清晰、畅通无阻,败兵都下意识地往峡谷里逃,一点都没有散乱的样子。
  龙卫人看到法卫人撤退时的窝囊样,纷纷加快了冲锋的速度。龙卫将领也想过这可能是敌人的陷阱,但到手的奶酪就在眼前,就是断条手也要尝一尝。“把法卫人的后背给我捅烂!”将领一边纵马一边大叫,他看到战场两侧有几个挥舞小旗子的龙卫指挥官示意战友继续向前。
  法卫逃军返回峡谷后就松了口气,留守在后方的士兵安抚他们的情绪,组织他们重新成为可以战斗的人员。他们以为敌人看到坚不可摧的峡谷防线就会知难而退,不料龙卫就趁着这个势头冲进了峡谷里,和最后一批躲入峡谷的法卫人撞在一块。
  “该死!”马林拔出长剑迎击敌人,他将一匹龙卫战马的前蹄砍折,让骑手摔落马下,接着把剑推进骑手的盔甲缝隙里。龙卫骑手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伸出手紧紧抓住刺下来的剑刃,任马林如何用力都不能再向里推动半分。
  龙卫骑士忍着掌心的剧痛站了起来,他比马林高一个头,差点就能把伯爵拎在手里了。马林放弃自己的佩剑落在地上,龙卫骑手掉转长剑,把剑柄握在自己手里。
  看来伯爵的剑有些短小了,龙卫人挥舞了两下都觉得不太趁手,但还是紧闭双唇刺向马林。马林左躲右闪,终于等到法卫士兵前来救援,后者举着长枪,正好戳进龙卫人的眼睛里,马林爬过去夺回了自己的剑,在龙卫人的双腿上划了两下,等他跪下来了,伯爵才有足够的角度把他的脑袋砍掉。滚烫的献血喷洒在马林失去弹性的老脸上,仿佛有腐蚀性一般让他扯动了一下嘴角。
  龙卫人在峡谷里拼杀了很久都没有回来,伊斯滕有些着急,派了斥候向他们下达撤退指令,圣主部队则小心翼翼地向峡谷靠近。斥候很快就回来了,但前线依旧土尘飞扬“战、战况非常激烈!”斥候喘道,“看上去龙卫军已经快要接近朝圣堡垒了。”
  伊斯滕点头赞许,赛克罗在一旁看着父王,这个时候一举攻入法卫营地,说不定可以取得大胜。可伊斯滕转身背对前线,白色盔甲已经沾染太多纷争的灰尘了。“命令龙卫部队撤退,不要再耽搁了。”
  杀红了眼的龙卫人当然听不懂什么是撤退,他们骑在马上横冲直撞,借着强壮的身躯可以挨下数次剑刃的砍刺。马林轻易就说服自己力不能敌了,转头看向身后还没受到侵攻的峡谷东端。
  法卫人还在奋力阻止敌人入侵,马林伯爵是所有将领里对他们最好的一位,如果他们逃跑,马林是绝对不会阻止他们的。连伯爵都以为他的士兵们已经抵达极限了,不需要他下令,他们就会集体向后撤退。然而这次,法卫人没有一个先行转身或回头,他们死死握住令战马恐惧的长矛,眼里只有龙卫人高高在上的头颅。
  “够了!”马林咬牙站上一处高台,他要下令撤退了,法卫人不是龙卫骑兵的对手。“我们先行撤退!撤退——”
  马林的命令才下到一半,几名法卫骑手竟然从峡谷后方奔来,他们似乎也不太清楚前线的情况,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
  “没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糕的了,”马林走到骑手面前,“有什么好说的,士兵?”
  “朝圣堡垒受到进攻了!”士兵说的是峡谷另一端的堡垒,“我们被困在峡谷里了!”
  “什么?”马林把他从马上拽下来,“那边怎么可能还会有敌人,你看清旗帜了吗?”
  “是金丝雀,旗帜上有金丝雀!”
  “金丝雀?”马林愣了一下,“雷文斯顿、不,是文迪男爵!”
  马林部队能撑到现在,都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有退路。不管战斗力有多么悬殊,他们都清楚不会全军覆没,所以才能放开心去战斗。现在,退路已经被突然杀出来的文迪部队阻断,不知真相的法卫人还在奋力抵抗,他们相信他们的将军已经为他们铺好了退路,所以就把脑袋和身体探出去,给龙卫人去砍去杀。
  突然马林露出了自暴自弃的笑容,他重新爬上高台,向自己的士兵宣布这个不争的事实:“兄弟们,这场战斗已经没有退路了,敌人的男爵从后方攻来,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大人!”前来通报战况的骑手吓了一跳,这发言显然对法卫人的士气是猛烈的打击,连龙卫骑手都发现他们的防守松散下来了,便一举冲到了马林伯爵脚下,高举长剑砍向这个无能的将军。
  马林伯爵没有躲避,所幸身旁的护卫及时与敌人撞在一块,龙卫人的剑砍到的是高台立柱。他故意停顿了不少时间,让更加混乱的法卫阵线思考一段时间,然后直挺挺地现在高台上,长剑上还沾着敌人的血。
  “还不懂吗,你们这些混账!别想着怎么逃出去了!”
  敌人一阵冲杀后停了下来,法卫士兵被他们的将领聚集在一起,重新组成看上去齐整坚固的阵列。
  已经没有退路了!他们在心里呐喊。可以逃跑的时候他们就没有回头看过后路,现在没有路可以逃,反而更加不想回头了。所有法卫士兵一同大声呼喝,尖利的长矛向着龙卫人有节奏地冲刺出去,稍稍震慑到了这些不怕死的大汉。
  马林伯爵觉得胜机又出现了,和士兵们站在一块:“准备好了?臭小子们!给我——”
  “给我顶上去!”
  一名圣主将领把身边的士兵推上斜坡,后者没走几步就被从天而降的箭矢射中脑壳,一头栽倒下去。这支旗帜上纹有熊和金丝雀的部队仅有两百人,面对高不可攀的朝圣堡垒多少显得有些单薄,但事实上,已经有将近一半的圣主士兵已经登上堡垒高墙,和同样为数不多的法卫守军拼杀在一块,尸体从高处落下,摔得不成人形。
  这支部队里没有一位叫得出名号的爵士,旗帜也只有一面,旗杆就随随便便地杵在部队后方的地面上。朝圣堡垒里的法卫人已经被他们打得焦头烂额,所有士兵都聚集在面朝峡谷入口的方向,蓝色和白色互相推挤,杀死敌人最好的方法不是把利刃刺入他的胸膛,而是把他推下墙去。
  圣主将领是文迪男爵临时提拔上来的,在这之前,他也只是个小小的步兵罢了。现在他的指令已经全部下达完毕,也要跟着最后一批战友爬上峡谷的斜坡。
  城墙上的圣主士兵里,最年轻的一位二十岁都不到,但他也是最勇猛的一个,总是率先与敌人短兵相接。年轻人把一名法卫士兵踹下堡垒,自己钻进了空出来的缝隙,但立刻就被好几名法卫士兵用盾牌围住。圣主士兵用剑砍不开,便在敌人的盾牌上随手画一个奇怪的图形,那块盾牌在紫色光芒下化为一滩酸水,还把法卫人的手套蚀坏。
  一名圣主老兵逼上前把那法卫人刺杀,赶紧将年轻人拽回队伍里,向他眨了眨眼睛:“你还会魔法,新手?”
  “是真正的魔法,先生。”年轻人狡黠地笑着,丝毫没有身处战场的自觉。
  马林没有在东端的朝圣峡谷里布置多少兵力,他以为峡谷以外已经完全被法卫占领。所有溃逃的圣主贵族中,只有一位当初没有听从小瑟伦斯的命令固守王国防线,而是率军支援狮卫去了。
  法卫后防受袭的消息在半天之内传到了老国王的手中,他一捏信纸,身体跟着心跳颤抖着:“塞缪尔·文迪男爵三天之内就能拿下半个峡谷,今晚不能停止进攻。爵爷们!做好熬夜通宵的心理准备吧。”
  文迪男爵在狮卫境内藏匿许久,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为自己取一些功绩。两百名男爵士兵遵守承诺在三天之内拿下了朝圣峡谷的东面入口,文迪很是满意,在行进道路上一直高抬着下巴,还让士兵们一路呼喝提振士气。
  “按这个势头,陛下只需要一天就可以把敌人赶到我们的面前。”文迪的副官热情高涨,在他的眼里,马林败退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文迪以为他是在担心:“所以我建议陛下放慢脚步,否则敌人看到只有不到两百人把守的堡垒,一定会疯狂反扑。”副官完全没想到这一点,不过既然男爵觉得他深思熟虑,他也没有敢点破,闷头继续向前。
  加上从各个被占领地收容过来的逃兵,文迪男爵的部队也不过五百人。行军期间圣主部队拦下不少四散逃跑的法卫士兵,他们都说自己是从峡谷里逃出来的。文迪很满意:“你们在朝圣堡垒难道没有受到阻拦吗?”
  法卫逃兵摇头:“我们看到堡垒上改挂圣主旗帜,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堡垒守军没有出击,放我们离开了。”
  文迪笑道:“这是十一世陛下给你们的恩赐!不要再跟随伪王为非作歹,回你们的领地去吧。”
  直到看到朝圣堡垒的那一刻,文迪部队都没有放松警惕,他要求士兵急行,必须在马林逃出峡谷之前把他们唯一的生路堵死。
  然而朝圣峡谷最近实在是吵闹异常,作为王国和大陆的腹地,它似乎已经把这些年要发的牢骚全都发完了,而今又归于平静。文迪率军站距离峡谷入口三里远的地方,被包办婚姻摧残了数年的脸庞涨得通红,两排牙齿紧咬在一起,但还是不住地打颤。斥候以为自己说得不太清楚,便又通报了一遍:“布、布兰特·图道尔将军正在峡谷入口处,我们的进路被阻断了。”
  “我没问你这个。”文迪失望地捂住脸,“我问你为什么图道尔会在这里!”
  正如圣主的斥候所言,现在挡在文迪面前的人正是法卫公爵、图道尔庄园领主、亲王近卫布兰特·图道尔将军。这支千人骑兵大军已经面对文迪单薄的百人部队摆开架势,随时可以受命冲锋。
  其实图道尔并不知道这次的对手是谁,只是按照吕讷的命令前来掩护马林撤退。他眯了眯眼,看见“熊与金丝雀”后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并站在阵前喊话:“原来是文迪男爵,久仰。”
  显然“久仰大名”这个词不适合用在尚未获得功绩的文迪身上,男爵有些恼火:“你我分别效忠不同的人,不需要套近乎。图道尔,尽快让路,让我进入朝圣堡垒,否则就只有战斗一条路可走了。”
  “我不否认你说的话,大人。”图道尔掉转马头,“但就算我让了路,进入朝圣堡垒前你也需要花点力气。”
  文迪回到阵中时,斥候再次向他报告了
  一个坏消息:“朝圣堡垒再次沦陷,我看到堡垒上的旗帜换成法卫旗了。”
  “该死!”文迪大声咒骂,“里面的守军呢?”
  斥候摇摇头:“或许已经全部战死了。”
  文迪已经向老国王夸下海口,三天之内就能拿下朝圣堡垒。男爵无路可退,如果伊斯滕惊怒地发现他一路追进狭窄的峡谷,却发现尽头有一大堆法卫骑兵等着他,无疑会拿文迪的脑袋来泄愤。
  文迪写下一封短信,信上字迹潦草:“我军遭到了图道尔的猛烈进攻!敌人已经冲入堡垒,请陛下宽恕我的无能,写下这封信后,我会与敌人同归于尽。望陛下尽早消灭峡谷中的敌人,日后再图夺回产生堡垒。”
  男爵把信交给伪装成士兵的斥候,等到战端一开,斥候将趁乱突围,把信送到即将抵达东面堡垒的伊斯滕手中。斥候收到命令,坚定地向文迪点头,转身走回阵列当中,一晃眼的工夫,连文迪都不记得他把信交给哪一个人了。
  三小时后,文迪部队准备向图道尔发起进攻。他们全都换上长长的矛,希望能对敌人的骑兵造成威胁。图道尔见文迪来势汹汹,又派人到阵前高喊:“文迪男爵,不要再做抵抗了,伊斯滕向邓洛可下令杀害三名神父,与如此昏君为伍,难道您就没有半点羞耻心吗?”
  “什么?”
  听闻这个消息的圣主士兵动摇不已,他们眼中流露出被人背叛的恐慌,他们发誓用生命守护的君主竟然亵渎神灵,那还值得他们去守护吗?
  文迪面色苍白,部队竟然停止前进了。“这是敌人的谎言!”他指向图道尔,“诽谤君主之罪无以救赎!”
  “法卫士兵!昏君当死,随我冲锋!”
  法卫士兵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他们愤怒至极,同时庆幸自己跟对了主子。图道尔拍马率先冲出,手中刮有法卫旗帜的长枪缠绕着电弧劈啪作响。圣主人士气犹如干涸的农田,图道尔轻轻一碰就碎得只剩下灰尘。
  图道尔比其余骑兵快上两倍有余,当他已经对着文迪的正脸刺出长枪的时候,法卫骑手才刚刚接敌。文迪眼看枪尖带着蓝色的旗帜刺过来,下意识用手中的长剑企图隔开。蓝色的电弧沿着剑刃窜上文迪的指尖,后者刚一感受到针扎一般的痛楚就立刻甩开长剑,但还是眼见奥术能量在自己的手上炸开。
  中军的位置发生爆炸,让不少圣主士兵闻声回头看。法卫骑手趁机继续压缩和冲击敌人的阵型,他们丝毫不怜惜坐骑的躯体,让他们堵住矛尖,然后轻易地拦下法卫人的头颅。
  不过他们很快就因此付出代价,被戳了一个个血窟窿的战马失血过多倒在地上,报复似地将它的主人甩落。法卫人一拥而上,没给他道歉或悔改的机会。
  真正进入生死攸关的厮杀后,谁都不会在乎到底是谁下令杀死神父。这群只想活下来的懦夫多少提振了些许士气,也记起来怎么杀人了。他们伤害马上或索性把骑手推下来,杀死他们的任务可以交给马蹄。法卫人的脸被踩扁踩烂,鼻梁凹陷下去,白色的头骨碎裂外露,犹如市场上没人要的烂苹果。
  法卫人放弃死冲敌人,借着马蹄的速度绕到敌人的后方。圣主士兵无暇同时估计前后,只能挤在一起推推搡搡,没多久就把自己转晕了。
  文迪被图道尔撞落马下,他心想自己深受前王国近卫的一击还还能活下来已经是天大的幸运。圣主军已经被团团围住,文迪不得不跪在地上向图道尔举起双一只手:“投降!将军,我投降。”
  图道尔闻言立刻下达停止进攻的指令:“你很识相,男爵大人。”
  男爵跪在地上等待受缚,他抬头仰望图道尔,言语里透着焦急:“将军,我听说您夺回了朝圣堡垒,那堡垒里的圣主士兵呢?”
  “我喜欢夺回这个词,文迪男爵。”图道尔别有意味地眯起眼睛,“很快你就会去陪那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