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林若雨伸手，直指拾阶而上的两人，神情先是吃惊，随后又变得尴尬不安。
  “你看，张念馨真来了，还有我哥？他怎么和她在一起了！？”
  萧强心中一颤，顺着阶梯往下看。
  果然，台阶上张念馨右手捧着一束鲜花，左手挽着一个年轻男人，那年轻男人正是上次和她一起进入公寓的林俊熙。两人拾阶而上，有说有笑，宛如一对上山游玩的欢快情侣。
  “我哥搞什么？怎么能这样！”林若雨双手插腰，气呼呼地说道。
  萧强目眦欲裂，刚才的悲伤全化作了愤怒，他恨恨说道：“我倒要看看她来这什么意思？之前不是逃命似地要撇清和我的关系么！？”
  林若雨诧异地看着萧强，问道：“世杰哥，你说什么？”
  萧强愣了愣，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说：“没有，我只是替萧强不值！”
  “唉，我哥也正是！”
  张念馨看到墓碑前的李世杰和林若雨，尴尬地松开了林俊熙的手臂，林俊熙抬头也注意到两人，同样很意外，但没半点尴尬不安。
  “若雨，你怎会在这？”
  “哥，我还想问你呢？你为什么和她”林若雨插着腰，大声质问。
  林俊熙一声嗤笑，伸手搂住张念馨，后者也不退缩，两人一起走到墓碑前。
  “李世杰，你也在？”
  萧强强忍怒气，冷冷回道：“对！看看我兄弟有没有被人欺负！林俊熙，你呢？你又来看谁？”，说最后一句时，他的眼神是落在张念馨脸上的。
  张念馨微微侧脸，将目光偏转，躲过萧强咄咄逼人的凶狠眼神，她身旁的林俊熙注意到，脸色陡然阴沉。
  “呵，李世杰，你都看到啦，随你怎么想”他用力挽了挽张念馨的蜂腰。
  “俊熙！”
  张念馨扯了扯林俊熙的T恤衫，林俊熙不屑一顾地看了眼李世杰，走到一旁。张念馨走近墓碑，拜了拜，放下花束，嘴里念念有词，接着起身双手合一，再次拜了拜。
  “萧强哥，我走了，下次来看你！”
  “下次，我看就不必了，张念馨你不要再扰了强子的安眠，能砸的也被你砸了，能拿的你也拿了，你们的关系从今以后可以彻底了断了！”萧强盯着张念馨的后背，冷嘲道。
  “你！”张念馨转过身。
  “哈！”
  萧强注意到张念馨右腕上带了那条梵蒂诺限量手链，而之前带在她左手上的订婚戒指已经不见，忍不住叫起来，满腔激愤再难抑制。
  “这不是强子一直说要攒钱买给你的限量版手链么，你这是卖了订婚戒指凑够钱了呢，还是拿了赔偿款，可以肆意买买买？有钱真好啊！”
  张念馨涨红脸，呆立不语，眼神又惊又恨。
  “呵呵，真是可笑！”萧强直视张念馨的双眼，“昨天我还说买那手链，当强子买的礼物送给你，现在看来，哈哈哈，强子，我替你不值！”
  悲痛不知为何又从满腔愤怒中升腾，两股情绪纠缠一起郁结在萧强胸口。
  他异常难受，仿佛心脏被心爱的人割了一刀，又被撒了盐。
  他胸口剧烈起伏，面目变得扭曲狰狞。
  林若雨情不自禁地看了眼食指上的订婚戒指，却没说话。林俊熙则满脸怒气，向萧强走去。
  “李世杰，你什么意思！？”
  “那你又是什么意思！”萧强一个跨步逼近林俊熙，“你倒厉害，强子死了还没两天，你就勾搭上他的女人！”
  想到上周五的车祸缘起这面前的二世祖，原本情绪就无处发泄的他，握紧拳头，向林俊熙又跨一步。
  李世杰比林俊熙高了几厘米，人又健硕，加上此刻狠厉嗜血的眼神，林俊熙脸上已有畏惧之色，他不由地后退一步。
  萧强再逼一步，林俊熙又退，萧强再逼一步。
  “啊！”
  “啪”
  后退中的林俊熙绊到旁边墓碑的基座，身体站立不稳，一屁股坐裂了基座上的小香炉，他本能地右手一伸去扶东西，可一转眼，却发现右手居然摸在墓碑上的照片上。
  墓碑上照片中的慈祥老阿婆，一脸微笑。
  “啊！鬼呀！”
  林俊熙惊恐万丈，萧强又近一步，居高临下，脸上尽是狠厉杀伐之色。
  林俊熙害怕的全身颤抖，他扬起双手，以防萧强的攻击。
  “世杰哥，你误会了，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看在我爸的份上，求你放过我！”哀求完，他向林若雨投过求助的目光。
  “世杰哥！”
  林若雨跑过来拉住萧强，萧强很想痛殴李世杰一顿，不知为何始终下不了手，心里越加难受，悲愤。
  “喂？哪里？”
  原本呆立的张念馨不知何时接到了电话，萧强忍不住朝她看去。
  “啊？派出所？是，我是，不！我不会去的，我和他再也没有关系了，请你们以后不要再联系我！”忽然，她对着电话大声叫道，“那我不管，你们找其他联络人吧，别再烦我！”
  张念馨挂断了电话，萧强转头看着地上哀求的林俊熙，心中恨恨。
  “呸，给我滚！”
  他扯开林若雨的手，走到墓碑前。
  “张念馨，带着你男人滚，以后不要再来这里！”
  “放心！我会的！”
  张念馨脸色阴沉，恶狠狠瞪了萧强一眼，侧身便走，萧强很想扬手甩她一巴掌，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张念馨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朝萧强诡秘一笑。
  “嗨，你！永远再见！”
  萧强全身激颤，心里居然生出怅然若失的情绪，胸中的怒火顿时消散大半。
  “怎么会这样！？”他捂着胸口，想不通他为何会有这种情绪，许久之后，“唉，算了！让一切都随风而去吧！”
  “世杰哥，你没事吧？”林若雨走上前问道。
  “我，没事。”
  “刚才吓死我了！”林若雨抓住萧强的手，“刚才你的眼神好吓人！”
  萧强抽出手，用手背蹭蹭林若雨的脸颊，安慰道：“没事了，刚才看到他们，实在忍不住情绪，以后不会了！我们开始吧！”
  林若雨微笑点头。
  两人从塑料袋中拿出三瓶红牛和香，点燃香，祭拜之后插入小香炉。
  萧强打开一瓶红牛给林若雨，自己开一瓶，又开一瓶。
  三瓶相碰。
  “好了，强子，我们干一瓶！”
  他将地上的红牛从左到右慢慢洒在墓碑前的基座上，也淋在了基座上的那束鲜花上。
  林若雨泪光闪闪，欲语还休。
  萧强泪流满面，却不是为自己，而为李世杰，他自己的幸与不幸，已经不重要，他现在就是李世杰，剩下的几天，他只想以李世杰的身份完成案子的调查，至于萧强，就等“七天之约”后再说吧。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他拿出手机，接通了陌生的电话。
  “喂，你好，哪里？”
  “对，我就是李世杰，你哪里？”电话中陌生男人的语气让萧强很在意，“派出所？什么事？”
  林若雨盯着萧强，目不转睛，害怕要漏过什么似的。
  “萧强的事？”萧强抬头看向自己的墓碑，“要我现在就去？能透露一点吗？”
  “他妈妈！？”
  萧强猛地一震，全身的血液仿佛一下冲入大脑，“嗡”的一声，他脑袋一片空白，身体如石雕木刻般僵硬在墓碑前，手机差点从手中滑落。
  “世杰哥！怎么了？”
  林若雨紧张地上前挽住萧强，萧强这才回过神，激动地问：“警官，萧强妈妈有消息了？”
  说话时，他身体已经抖得厉害，林若雨紧紧挽住。
  “好，我知道了，我立刻去嗯，不堵车，大概二十分钟！”
  萧强挂断电话，不停深呼吸，接着一口喝掉手中的红牛，俯身摸摸墓碑上自己的黑白照片。
  “萧强，警察有你妈妈的消息！”他扭过头，握住林若雨的手，“我们现在去派出所！”
  骄阳似火，炙烤着西京市。
  但萧强的热血却能融化所有的东西，他实在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以至于手抖的厉害而无法开车。
  林若雨开车，在萧强一遍又一遍的催促中，她几乎将宝马电动超跑开到了极限，还好已过了上班高峰期，天又热，路上车不多，行人更少，汽车一路畅通，两人很快就到了打电话给萧强的派出所。
  车刚到派出所外面的停车场，萧强就抢先下车，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