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萧强大脑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张念馨和那个年轻男人已经走出了墓园。
  某种情绪在体内升腾。
  萧强莫名难受，胸口如堵巨石，他不由地张大嘴巴，用力呼吸，身体也跟着颤动起来。
  只过了几秒，他拽紧双拳，像一条饥饿的鬣狗从路旁树荫下窜出，沿着下山的大道冲向墓园大门。
  园外的停车场内，张念馨上了那个男人的车，一辆红色的法拉利。
  萧强开车跟了上去。
  三十分钟后，法拉利停在一栋大楼下。
  “怎么来这里了？”
  这栋大楼，萧强再熟悉不过了，这是他租住的公寓。那个站在楼外抽烟的老保安，叫王大龙，他记得对方每次见到他，都会上来聊几句。
  这里一切如旧，他却已逝去。
  “是不是，念馨来收拾她的东西？”
  张念馨在他那的东西并不多，两人应该很快就会下楼，萧强便打算在车里多等一会，他想搞清楚念馨和年轻男人的关系：为什么他刚刚出事，两人关系就这么亲密了？
  他不想怀疑念馨对他的爱，但他又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猜疑。
  10分钟、0分钟、30分钟。
  两人没出来，萧强脑海里出现很多种可能，他努力不往坏的地方想，他也不想把张念馨想坏，刚才在墓园，她是那么伤心。
  他深呼吸，极力压抑冲动的情绪。
  40分钟、50分钟、60分钟。
  萧强盯着汽车显示屏上的时间，眼睛布满了血丝，额头和颈部的青筋也都暴涨起来。
  “奸夫**！”
  他决定上楼，于是在车里翻找起来，看看有没有锤子或者利器。
  公寓大楼门外，保安王大龙嘴里叼着烟，走向萧强的汽车。
  “咚咚咚”
  萧强一震，转过身看到车窗外的王大龙，他笑了笑，按下车窗。
  “你好。”
  “你在做什么？”王大龙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眼神却很犀利。
  “我”
  萧强刚开口，却不料王大叔对着他的脸，吐出一大口烟。
  他一震剧烈的咳嗽。
  “年轻人，我盯你很久了！你一直盯着公寓，有什么企图？”
  “我没有！”
  “还狡辩，我抽第一支烟，就看你跟着那辆红色跑车，停在到这里，现在我在抽第四支了，你还没走，你最好不要打这里住户的坏主意！我记住你了！赶紧走！”
  萧强没想到，这个前半生一直在乡下种菜的大叔，居然这般细心、正义。
  他心里满是说不出的滋味，他将车开进附近一个小巷，索性在附近超市买了一把水果刀：他知道公寓西面外墙有条保洁员的铁楼梯可以上到二楼。
  将刀别在身后，他通过铁楼梯上到二楼。
  萧强按下电梯按钮，盯着上面的数字：30、9、8、7
  手机响了，萧强看了下，发现是“老警察”。
  “李世杰？”
  “是！”
  “看完资料没？”
  “有！”
  “那你怎么想？是不是决定去调查了？”
  “不，我现在还其他事要做！先这样了！”
  电梯门开了。
  “等等！听我说！”
  萧强用手按住挡住电梯门：“快说！”
  “李世杰，我并不知道你现在想做什么，但事情有轻重缓急，为什么生死大事你不优先处理？你是不是觉得萧强的死与你无关？还是说你就是个冷血的人，萧强怎么死的，死的有多惨你根本就不在乎！？”
  萧强呼吸急促起来，眼眼神盯着电梯内的灯光，沉默不语。
  “李世杰，警方的报告里是这样写的：路过的司机，救出了你，再去救萧强时，汽车突然爆燃，昏迷的萧强被大火烧醒，短短几秒就被烧死了！难道你不想知道制造这一切的幕后真凶？”
  萧强的呼吸越加的急促，按住楼梯门的手都颤了起来。
  忽然，他眼前的电梯消失，变成一个十字路口，熊熊烈火包围了一辆轿车，照亮了夜空。
  “救我，救我！我不能死”
  窒息感压迫着他，而浑身的剧痛让他恨不得立刻死去，他呼叫着，直到窒息。
  “喂，李世杰，你没事吧！？”
  萧强猛地一震，回过神，大口喘气。
  夜空下的十字路口消失了，大火和燃烧的汽车也不见了，面前的电梯正“嘟嘟嘟”的发出警报声。
  萧强抹了抹满头大汗，回道：“我没事。”，同时挂断了电话。
  他松开手，电梯又合上了。
  “你干什么！”
  萧强听到楼道里有人大声喊叫，接着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他退了一步，扭头望去，看到来人就是值班的王大龙。
  “说的就是你！”王大龙抽出警棍，跑过去。
  萧强下意识地摸了摸腰后的匕首。
  “刀！”
  一声尖叫从身后响起，惊的他跳了起来，匕首紧紧握在了手里。
  “姜超，是你！”
  萧强转身发现，身后发出叫声的是住在二楼的姜超，一个5岁大的小男孩，手里捧着一瓶酱油。
  他换了个温柔表情，朝姜超笑笑。
  “出来打酱油啊？”
  姜超斜了萧强一眼，点点头，死死盯着他手中的刀。
  “妈妈说不可以玩刀。”
  萧强愣了下，说道：“哦，这刀是我刚捡到的，你带回去给你妈妈切水果。”
  萧强将刀塞进姜超手中，转身朝铁楼梯口跑去，后面又传来王大龙的叫声。
  “小子！站住！看我不打死你！”
  王大龙跑到姜超身旁，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小子跑的到真快，让我逮到，不抽了你的筋不可！”
  “好啦，王爷爷，你就不要吹牛了！”姜超嘟嘟嘴，将刀递了过去
  一小时后，萧强到了王允生前居住的小区。
  小区不大，有些老旧。
  小区里，王允家所在的楼道对面，有两个老人坐在树荫下聊天。
  萧强走上前，大声问：“阿姨，你们有谁知道王允家在哪吗？”
  “找王允？”其中一个烫了棕色卷发的老太太反问。
  “嗯！我是他朋友。”
  棕发老太太眼神透着怀疑，上下打量萧强，她旁边另一个老太太叫起来：“我知道，他家就在”
  “阿琳！”
  棕发老太太扯了下旁边老太太的的衣角，摇摇头，接着扭头问萧强：“年轻人，你不是看到新闻，想过来借钱吧？”
  萧强笑笑不语。
  “那我劝你你死了这条心，王允活着倒还可能，他媳妇呀，钱进了她口袋再要她掏出来，除非你杀了她！”
  “啊！阿姨，你说什么？王允死了？”
  棕发老太太吃惊地问道：“你不知道？”
  萧强摇头，眼眶红红。
  “他是我朋友，我只是来看他！阿姨，他怎么死的？”
  “唉，新闻上说，他吸毒后开车，发生车祸，撞到脑袋，死了，可怜啊！”
  “吸毒？”萧强蹲下身子，一脸悲伤，“王允不抽烟，不喝酒，怎么会吸毒？”
  “谁说不是呢！反正我是没见过，阿琳，你有没有听过小王吸过毒。”
  “没有，我儿子和他一个车队的，他说他从没见过小王吸毒。”
  萧强故意问：“这么奇怪！？”
  棕发老太太叹了口气：“人都死了，说这些也没意思了，对了，王允家就在对面楼里404房。”
  萧强道谢，起身离开。
  刚走了两步，后面传来老太太的叫声：“小伙子，小心你朋友的妻子！”
  萧强没回头，只是朝天空伸出手臂，比划出一个OK的手势。
  “咚咚咚”
  等了几秒，没有任何回应，萧强又敲了几下。
  “咚咚”
  “稍等，就来开门。”
  萧强听出房内说话的是位老人，心想，对方应该就是王允的母亲了。
  “不要开！听见没！”
  一个生气的女人的声音忽然从房内传来，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
  “谁？”
  萧强朝猫眼孔招招手，回道：“你好，我是王允的朋友，李可。”
  “我不认识你！王允已经去世了，你走吧！”
  “唉，算了，我本来想还钱的”
  萧强说完准备离开，404的门忽然打开了，门口出现一个30来岁，笑容满面，身材已不能用“丰韵”来形容的女人，她正是王允的妻子，陈媛。
  “李哥，请进，请进。”
  萧强大步走进屋内，伸手按了按下巴上的胡子：出汗导致假胡子边缘有些松动，他可不能露出马脚。
  “你是？”萧强问。
  “哦，我是王允的妻子，陈媛，”陈媛哀叹一声，抹抹眼睛，“现在要叫寡妇陈媛了。”
  “弟妹，节哀顺变，对了，我王允兄弟不喝酒不吸烟，怎么会吸毒驾车呢？这不合情理啊！？”
  “这”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王允的母亲忽然从厨房跑出来，紧紧握住萧强的手，“王允他根本就没吸过毒！你说是不是？”
  “老太婆！”
  陈媛走上前，扯开王允的母亲的手，将她往厨房拖。
  很快，厨房传出陈媛的咆哮声，萧强心生怒气，但他强忍不理，现在查案要紧。
  没一会，陈媛走回来。
  “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你别在意老太太的话，你知道的，她受了刺激”
  “不会，老太太怪可怜的。”
  “对了，李哥，你说还钱，是还多少？”
  “不多，1万。”
  瞬间，陈媛原本兴奋的表情，变成了沮丧失望，萧强心中暗道：这女人，真现实！
  “不过，这1万，是王允10年前的投资基金，现在值500万。”他又补了一句。
  “500万！？”
  陈媛跳了起来，身上的赘肉也跟着跳动起来，萧强甚至能感到他所坐的沙发都因此震动。
  “不过，我必须先了解下情况，这也是我今天来的目的。”
  “没问题，我都会说！”
  陈媛紧握双手，用力揉搓，脸上的表情既紧张又兴奋，萧强看在眼里，厌恶至极。
  “王允真的吸毒吗？还是你们都在吸？”
  “这？这和还钱有关系吗？”
  萧强神情严肃地回道：“当然，我不能把钱交给一个瘾君子或者疑是有毒瘾的人，也许我更应该和王允的母亲谈这件事！”，他故意瞄了眼厨房。
  “别，和我说就好！”
  “呃？”
  “老太太不懂这些，我可以对天发誓，王允他从不吸毒，我也不吸毒，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
  “上帝管用，王允兄弟就不会”萧强摇摇头。
  “那我拿肚子里的孩子发誓！”陈媛抢道。
  萧强一震，忙问：“你怀孕了？”
  “嗯，我昨天才知道怀上了，其实我们夫妻之前一直在备孕，所以王允不可能去吸毒，我也不可能吸毒，你知道我们这个年纪怀孕不容易。”
  “这样啊！”
  萧强顿了顿，陈媛微微俯身，紧握双手，急切地等待着萧强的肯定。
  “嗯，我相信你了，对了，弟妹，王允出事前，你发现什么异常情况没？”
  陈媛摇头：“没，他说要加班，就出去了。李哥，那500万要怎么处理？”
  萧强微微一笑。
  “没问题，你把协议书给我，我立刻转账。”
  “协议书！？”陈媛睁大眼睛，神情紧张不已，“王允的东西都扔出去了，没看到有什么协议书啊！”
  “这样啊！”萧强起身。
  “你要走！？”
  陈媛伸手拦住萧强，不甘、紧张、愤怒全都堆积在她圆而肥的脸上。
  一张怪异的大脸。
  “放心，我会给你的，不过我要与合伙人商量下，你呢，再找找那份协议，没有的话，我们去做个公证，了结这件事。”
  陈媛不为所动，胸挺的更高了。
  “怎么！你怀疑我赖账？”萧强质问，然后提高声调呵斥道：“想赖账，我还会来这里！？”
  陈媛依旧不动，但身体明显放松下来。
  萧强加大声音怒吼道：“你再胡搅蛮缠，别怪我不客气，打官司，我让你一分钱也拿不到！”
  陈媛颤了下，放下手臂，眼中带泪，怯生生问：“李哥，你真的不是骗我？”
  萧强冷哼一声，绕过陈媛。
  “骗你，我大热天能来这里！？你在家等我消息就好。”
  说完，他开门，走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