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六章 雪上加霜

  或许是因为近乡情怯，程橙在秦彦主动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反而打起了退堂鼓。
  俗话说的好，等死的感觉可比死要可怕多了，她有些犹豫不决，害怕在再度等待的过程中，会受到心灵上的煎熬，或者更可怕，她会拿到一份比预想中更令人绝望的检查报告。
  “有我呢。”秦彦在看破红尘之后，给的安慰如同及时雨，适时让程橙感到心爱。
  携手去了医院，他们俩没有丝毫的难为情，就连取报告的时候都是手拉着手一起去的，看起来连体婴似的，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们夫妻感情这样的好，实在是一件令人羡慕的事。
  也许正因为他们看起来实在是太幸福，以至于上苍也觉得有必要给他们的生活加点调剂，程橙的检查结果非常不乐观，她不仅仅是自然怀孕的概率变得微乎其微，而且几乎已经没有通过调理治愈的可能了。
  幸好，程橙对此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她也没有痛苦太久，而是在与秦彦对视一眼之后，就再度鼓起勇气去面对现实。
  程橙很镇定地问：“医生，既然你说是自然怀孕的概率变低，那是不是说我还是有可能通过别的方法再有孩子的。”
  点了点头，医生并没有否认，但他也没有回避那些方式的艰难，左不过是代孕或者做试管婴儿，都是麻烦且受罪，并且有可能带来隐患的，向来不推荐给病人的办法。
  简单地介绍完之后，医生神情严肃地说：“其实你们还年轻，倒也不必这么早就想办法。”
  “不能不想啊。”程橙苦笑着叹了口气，“实话跟您说吧，我原先没觉得再要一个孩子是多值得在意的事，但等知道没法生了之后，倒真有些觉得抓肝挠心了。”
  闻言，秦彦在旁边忍不住插嘴：“医生也没说一定就不行，我们还年轻，可以多努力努力，您说对吧？”
  “也可以这么理解。”医生接受到秦彦拼命使的眼色，他能理解这个丈夫对妻子的关怀与不希望妻子为孩子冒险的合理性，但他的职业道德告诉他，他无法向程橙保证奇迹出现的概率有多大。
  听完很是默默了一会儿，程橙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既然已经需要用奇迹称呼，那么概率就可以小的忽略不计了。
  在短暂的几分钟里，程橙将几种可能的方法都想了一遍，最终觉得试管婴儿是最可以接受的，这些年来，试管婴儿技术已经发展得相当纯熟，是值得信任，且风险极小的助孕措施。
  她毫不避讳地问：“依照我现在的情况，做试管婴儿的话，成功的机率有多大。”
  “这不好说。”医生仍旧无法保证，“你们必须要知道，哪怕是小小的阑尾炎手术，也是存在风险的，再有经验的医生也不敢拍着胸脯说自己是万无一失。”
  “我接受风险，失败了就再做一次，直到成功。”程橙是打定主意不撞南墙不回头。
  当即言简意赅地将试管婴儿的原理介绍了一下，医生告诉他们，所谓的试管婴儿并非是说婴儿在试管里长大，而是指通过医学手段将受精卵移植到程橙的子宫里，再让它妊娠发育直到生产的方式。
  这一技术确实已经相当纯熟，每年降生的试管婴儿数不胜数，但这并不说明这个办法适用于所有人，尤其对程橙这样身体底子并不好的人来说，过程必然伴随着痛苦。
  程橙并不在意这些困难，一心只想着快点将事情定下来，但秦彦态度坚决，非要听仔细些，他比要做手术的程橙本人更关心可能存在的痛苦跟风险，在听完取卵的痛苦跟胎停的风险之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秦彦抢在程橙之前开口：“抱歉医生，我觉得我太太刚才的话需要慎重考虑，我们改天再来，今天就到此为止了。”
  “理解。”医生做了个手势送他们出去，他还有下一位病人要看。
  虽然不解，但还是在人前给足了秦彦面子，程橙没有当面反驳，而是直到坐到车里，只剩下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才发作：“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可以要孩子的话，就都听我的么。”
  “我是说过，但你分明也答应过我不会做有风险以及伤害自己的事情，刚刚是怎么回事？”秦彦抓住一切漏洞回击，总之就是不觉得自己刚刚的拒绝有错，反正他是不会让程橙受那么大的罪，只为做一个试管婴儿的。
  “我是为了我们的小家庭能够幸福。”程橙不肯死心，她即使是在这方面，也非要赢。
  秦彦不厌其烦地捂住脸：“程橙，就听我一次吧，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受苦，更何况，你在这种事情上较劲又有什么意义？”
  “我希望我们能够儿女双全，也希望念程不要太孤单能够有个玩伴。”程橙觉得自己的里有合情合理，甚至是在为家庭付出，反倒是秦彦的独断专行实在是自私。
  摇了摇头，秦彦叹了口气：“在医院坐了那么久等检查，你也累了，不如我们先回家休息一下吧，你还有别的地方要去吗？”
  在程橙摇头之后，秦彦就发动了汽车，他们一路无话，直到推开家门，看到跑过来索要拥抱的念程才不约而同地褪去脸上的愁云惨淡，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把在花园里玩得一手泥巴的念程赶进洗手间，秦彦表示：“小男子汉就是要自己做错的事情自己承担责任，今天不把手跟脸上的泥巴洗干净，可不许出来，不然就要去练字，以十为单位计算。”
  只要不傻，都会选择洗手，念程主动将自己锁进洗手间，给程橙跟秦彦留了个可以在气氛缓和后再度交流的机会。
  “你看，念程这么懂事又乖巧，难道还称不上一个好字么？我们有他一个就够了。”秦彦不愧是做领导的人，言语煽动力极强，很快就有感而发地扯出了一长串，并且惟妙惟肖地介绍了孩子太多的烦恼。
  程橙当即被他逗笑了，她觉得高高在上的秦总也有这么努力地给人洗脑的时候，真得是太不容易了，需要一个最佳敬业奖来安慰一番。
  于是，她主动在秦彦脸侧印下一吻以资鼓励，随即又在这样的好气氛下，附耳说起悄悄话来，她声音放得很低，以至于语气都显得飘渺，但搭配上她此时此刻的神情，又让人觉得合情合理。
  “我们念程当然最好，他就是好的化身。”程橙借着母爱滤镜替念程辩驳完，痛定思痛地答应了秦彦的观点，“我刚刚突然想通了，命里无时莫强求，看好上天赐给我们的小天使就够了。”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表达自己对小天使这个标签的不满，念程趁着父母黏黏糊糊到分不开的时候，在浴室里搞出了一件大事情。
  如果说玩土是所有小孩子对大自然最初的理解的话，那么玩火跟玩水就是大多数小孩子对冒险的初印象，平时再乖巧的小孩子，在有机会的时候也会借此释放本性。
  心血来潮地想在浴缸里游泳，念程回忆着之前程橙帮自己洗澡时放水时的动作，依样画葫芦来了一遍，他以为这样就能得到理想中的大海了，却不成想最终的结果是差点将浴室淹没在水流里。
  发现问题后立刻跟秦彦一起收拾起浴室来，程橙当天累得够呛，自然也就将心病暂时放在了以后，但等她再度想起来之后，突然觉得加注在身上的痛苦像翻了倍似的，搞得她天天郁郁寡欢。
  她知道高汤的汤底是熬制得越久越鲜美，却不成想痛苦也是，以至于即使是面对着想尽各种办法讨好自己的秦彦，也无法展开自然的笑颜。
  每天下班前都会在办公室里先整理一番自己的情绪，程橙不想把公司里的阴影带回家，更不想让秦彦父子俩成为自己急躁脾气底下的炮灰，所以一直伪装着人畜无害的豁达形象，是希望谎言在说一千遍之后真得可以成真。
  约摸一个月之后才完全接受了无法再要一个女儿的事实，程橙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公司的业务上，是故技重施地想要通过工作来麻醉自己。
  这天，她像往常一样在轮休的时候溜回公司处理事情，却不成想在经过韩九的办公室时听到了属于赵敏俐的压抑着的辩解。
  “拜托诶，你之前不是已经对真人秀松口，说如果确实能在节目中学到些知识的话，是可以考虑的么？”赵敏俐不知道自己又怎么得罪这尊大佛了，觉得或许是时候好好学习一下什么叫赶鸭子上架了。
  韩九只差跳起来，然后站到桌上直接怒骂了，他说：“你也知道我松口的是真人秀，这跟广告代言可完全是两码事吧？我只是个设计师，没办法替别人的产品站街。”
  他们俩各抒己见地倔强着，谁也不肯先退一步，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没有发现门外的程橙，并且正如火如荼地与对方据理力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