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八章 翻身

  夕阳底下的山坡上，风景本就很美，恰好这里又是植被最茂盛的郊区，更显得景色如画，韩九受此场景感染，再也忍不住内心压抑已久的心情，突然给了林小小一个拥抱。
  猝不及防地被抱住，林小小在最初的惊愕之后，也跟着落泪。
  “你可真是的，做这种事情都不跟我说，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啊！”她这段时间承受的压力其实一点不比韩九小，在外面要面对媒体的围追堵截，回到家里要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担忧韩九，就连到网上想要逃避一下现实，都会猝不及防地看到有人会骂韩九。
  积聚已久的委屈在这一刻释放出来，林小小越哭越大声，到后来几乎有了嚎啕的意思，她现在甚至不知道，假如再来一次的话，自己到底还会不会选择跟韩九在一起。
  “对不起，真得对不起。”韩九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任性妄为到底给周围人带来了怎样的伤害，他原本是希望通过牺牲自己的方式成全大家的，却不成想弄巧成拙了，反倒是给大家带来了痛苦。
  深情地将林小小搂在怀里，他说：“但你相信我，我以后都不会这样了，我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再也不会骗你，更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了。”
  “那这可是说好的呀。”林小小破涕为笑，随即像生怕韩九会返回似的说：“那咱们得拉钩，不然我还真怕你下次会又反悔。”
  韩九没想到林小小会有这后招，顿时哭笑不得，但他还是说：“好好好，我这就跟你拉钩，行了吧？”
  两人像小孩子似的在山坡上约定好以后再也不骗对方，连手里的证书都忘了放下，这一画面看上去多少有点滑稽，却是刚好被躲在暗处的媒体记录下了这一幕。
  媒体是秦彦提前安排好的，他跟赵敏俐为韩九安排的这次翻身计划是一环扣一环的系列计划，从公布H的身份开始，行动就已经不能停下来了，如何将热度维持在一定高度，让网友一直关注是个难题，他们现在所做的就是维持这一切。
  拍下韩九跟林小小拥抱哭泣的照片是这其中不可缺少的一环，这样贴近生活的照片很容易激起人们的共鸣，从而产生自我投射，以达到同情韩九的效果。
  沉浸在两人世界中的韩九跟林小小对此无知无觉，直到携手回到信号比较好的地方，才从程橙跟赵敏俐轮番发来的，轰炸似的消息里得知这一切。
  看着那张角度跟构图都极好的照片，再看看那个自称是爬山途中偶然拍下这张照片的人的发言，他们俩对此都表示怀疑，然后纷纷打了电话询问是怎么一回事。
  得到答案之后，林小小有点后怕，是担忧提前安排好的事情被人扒出来，到时候再给韩九扣上一顶自导自演的帽子，到时候只怕会被情绪反噬的大众彻底淹死在唾沫星子里，但韩九已经管不了这么多。
  与其就这么岌岌无名地在平庸中度过一生，他宁可轰轰烈烈地赌一把，就算是赌输了，他也认了。
  闻言，林小小也不再退缩，她已经跟韩九成为夫妻了，愿意跟韩九共进退。
  就这样，韩九紧接着在舆论最沸反盈天的时候接受了采访，在造型师的建议之下，他并没有打理自己，而是以最本来的面目面对了镜头，在本就苛刻的摄像头之下，他的形象非常憔悴。
  不仅如此，韩九这段时间压力过大所导致的暴瘦也让他整个人都看起来消瘦了很多，与之前那次发布会上的模样判若两人。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形象实在是过于令人震惊，又或许是因为他最近取得的成绩确实很过于夺人眼球，以至于之前在他身上肆意发泄情绪跟正义感的网民们开始反思，这次采访的效果出人意料的好。
  在采访中，韩九并没有避讳之前的失利与老同学的失德，他很诚恳地发表了自己的见解，既没有过于公式化也没有过于感情地剖析心路历程。
  只是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一样讲述自己的感受，这样的韩九同他那特立独行的设计作品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网友们或多或少地都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在秦彦所安排的大流量营销号与媒体人的引导与推波助澜之下，舆论方向如预料中一样发生了转变，许多网友都开始转发以“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为标题的文章，并且对身为文章主人公的韩九表示了同情。
  这篇文章自然不是凭空出现的，韩九确实在设计界颇受一些人士的欣赏是真，但那些人大多碍于汹涌的舆论跟韩九那位同学板上钉钉的丑闻而不愿意发言。
  文章是程橙通过韩九的导师联系了一位对设计行业很有了解的写手买断的稿子，她知道写手一定不会愿意署名，所以主动表示会写佚名，并且让联系了营销号代为发出，保证绝不会透露对方的真实信息。
  写手被程橙的诚意所感动，在文章里毫不吝啬地表示了对网络暴力的谴责，并且号召大家珍惜韩九的才华，不要只盯着人的一时失误，而要看到别人的成长。
  在这样的造势之下，韩九的公众形象终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难以置信地看着社交账号下那些鼓励的评论，韩九颇有苦尽甘来之感，他在办公室里看着坐在对面的程橙和秦彦，激动到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我很感激你们为我做的一切，正所谓大恩不言谢，但如果不说谢谢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韩九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道理，但不知怎么搞的，他现在就是有些忍不住。
  秦彦在这方面从来不爱玩些弯弯绕绕，直接就说：“不用谢，你努力工作就是对我们最好的感谢了。”
  “你快别说话了。”程橙原本是有些感动的，听秦彦说的这么冷血无情，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赚钱机器，赶紧抽了纸巾递给韩九：“他说话就是这样，你该做什么作什么，别听他的。”
  见韩九也被逗笑了，程橙才接着说：“如果要谢的话，这次的事情还是得谢谢你自己才对，毕竟要不是你实力过硬，赢得了比赛，之后的那些安排可就都用不上了。”
  不管什么营销手段，都是只能锦上添花而不能雪中送炭，程橙这话说得在理。
  “谢谢。”韩九眼含热泪，又说了一遍，他经此一劫，宛如脱胎换骨似的，整个人都从头开始审时过去的所作所为，觉得有时候确实做的太飘，这才有人被人收拾的机会。
  这倒也不是受害者有罪论，而是韩九的自我反省，他是要往高处走的，必须卸掉一些负担，才能够走得更快更稳，不被山上的落石一砸就掉下来。
  风波已经有惊无险的过去，韩九的长假也就此结束，重新投入到了工作当中来。
  老天仿佛是为了弥补之前程橙公司失去的单子，突然之间就跟下雨似的将很多大客户推到了这边，这些人大多是为了韩九之前的热度跟名声接踵而来，所以点名要韩九接项目，诚意不见得有多少，但钱给的是真得够多。
  看项目书看得眼花缭乱，韩九是急于打好复出之后第一仗的，奈何选择太多反倒成了负累，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是好，既怕错过计划，又怕走错一步导致前功尽弃。
  只好带着项目书去请教了程橙，韩九问：“我觉得这些都不错，不知该怎么办是好了。”
  身为公司的老板，程橙自然不会对这些项目书一无所知，这些客户找到公司来的时候，她都是接到过通知的，只是觉得选择权还是应当交给韩九来处理，所以才一直没有过问。
  毕竟，虽然她将韩九当弟弟看待，却也不能真得左右一个成年人的人生，至多也就是替替建议，履行一个上司兼老板的职责，帮他在重要关头好好把把关，多长点眼力见而已。
  “那你觉得哪个项目比较好，这些单子之间的差别还是不小的，但从酬劳来看，就能分好几个级别。”程橙说着，将项目书分成不同的类别，其中摆放的离韩九最近的那些，多是些高价项目。
  然而，韩九的目光也只在上面停留了没多久便作罢了，他现在最在意的并不是钱，而是一些更深层的东西，比如名声，这些项目或许能带来一时的利益，但不过是杀鸡取卵罢了。
  将项目书翻了一下，韩九挑出来一个各方面看起来都不太诱人，但客户来源是一家老牌企业的：“我觉得这个不错，虽然佣金一般，但企业形象很好，是有些底子的，不至于有不可控的风险。”
  见状，程橙很是欣慰地松了口气，她本就有让韩九爱惜羽毛，谨慎抉择之意，见他竟然无师自通，自己参悟了，更是觉得欣喜，当即表示：“这可是你自己的决定，以后不能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