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九章 自残
望着这双眼睛，医生实在不忍心掐灭她的希望，但还是照实说：“只能是有可能。”
这句话对黑暗中的程橙来说，就是那唯一的一线光，她紧抓着不放，在跟赵敏俐回到家之后，信心满满地说：“你说的对，我们这不就找到希望了么？事情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开始后悔给程橙希望，赵敏俐深知得到过又失去对一个人的折磨，但她还是希望程橙能快乐地久一点，所以还是强颜欢笑：“是啊，你一定要加油，我相信你。”
逼迫着自己开始了复健，程橙每天都按时服用医生新开的药片，她一把把地吃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那副孤注一掷的模样，让赵敏俐看了就觉得揪心。
生怕程橙会在自己看不到的时候想不开，赵敏俐找借口把工作带回了家里，时时刻刻盯着她。
很感激于赵敏俐的付出，程橙在欣慰之余，也觉得肩上的压力越来越大。
原本，这只是她跟秦彦之间的事，但将赵敏俐也卷进来之后，她觉得若是自己无法康复，简直会对不起所有人，在这种心理的驱使下，她将脱敏疗法的进程加快了。
按照医生建议的计划，程橙应该从听到秦彦的名字开始，等对这两个名字没了反应再开始下一步，但她却急于求成，第一天就开始尝试去网上与秦彦有关的新闻报道甚至是采访视频。
那些新闻稿里满满都是对秦彦的溢美之词，对讨厌他的来说压根就是一种折磨，更何况是现在对他深恶痛绝，在生理上就厌恶着的程橙。
看着那些话，程橙不仅仅是觉得煎熬，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过去，觉得那时候真情实感爱着他的自己简直是猪油蒙了心，那种厌恶情绪上来之后，是无论怎么努力都压不下去的，潮水般无从抵抗。
但等药效上来，程橙从那种被蒙蔽着的情绪里出来之后，她又会开始变本加厉地厌弃自己，觉得是自己毅力不够，有时候甚至会因为这种情绪开始呕吐。
在洗手间里望着镜子出神，程橙喃喃自语到：“我现在觉得自己真是恶心。”
“那只是药物副作用而已。”赵敏俐端着清水让她漱口，出言安慰。
因为实在是看不下去程橙这种自虐行为，赵敏俐选择在一个她心情有所缓和的午后带她外出散心。
那天的一切都很顺利，程橙甚至难得在看到报道里秦彦的名字后没有表现出太明显的反感，她的心情很平静，像是一片没有波澜的湖泊。
不知道这是药物服用过度导致的对外界无感，程橙以为是自己的情况有所好转，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赵敏俐的邀请。
很重视这一次散心，赵敏俐希望程橙能够在跟大自然的接触中缓和心情。
在竹篮子里收拾了几样精致的小点心跟新鲜草莓，赵敏俐提着它跟一块方格布，带着程橙去了最近的公园，虽说去郊外风景更好，但依照程橙现在的状况，赵敏俐觉得走得太远根本是自杀行为。
风和日丽的周末，是举家游玩的好时候，程橙跟赵敏俐躺在草坪上晒太阳，很有些被周围的欢声笑语所感染。
尤其是程橙，她觉得灵魂变得轻飘飘的，快要向着太阳飞过去了，就像是扑火的飞蛾，虽然知道要毁灭，但只要能得到一点温暖，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天气真好啊。”程橙低声呢喃了一句。
为了照顾她的情绪，赵敏俐这段时间简直是全能知心大姐姐，不管她说什么，都能引导着往下聊天，但这次她却突然陷入了沉默之中，并非无话可说，而是被吸引走了全部注意力，所以无暇顾及。
程橙很是好奇，手撑着柔软的草地坐起来，她循着赵敏俐的目光看过去，瞧见一个熟悉无比，却又已经渐渐变得陌生的人——秦彦。
像周围所有的父亲一样带着温暖的笑意，秦彦牵着念程，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在绿柳底下，正顺着河堤向这边走过来。
秦彦的伤怎么样了？还有念程，也不知道上次发疯吓到他没有。
此时再见，程橙又变回了曾经大家最熟悉的模样，她温柔而体贴，满心都是对家人的关怀与爱，如果此时秦彦来跟她搭话，她一定会说出那句对不起。
终于意识到程橙已经发现了秦彦，赵敏俐表现得比她还要紧张，连忙回身帮程橙整理散落的额发，她只恨自己今天出来野餐没有带化妆包，没有办法现场给程橙补妆。
不过，容貌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程橙心里怎么想，赵敏俐心情忐忑地问：“你现在不讨厌他吧？如果有一点勉强的话，我们现在赶紧跑。”
“没有。”程橙如实相告，她的心变成了活泼的小兔子，跃跃欲试地想要跳出胸膛。
赵敏俐闻言松了口气，她仿佛是突然兼职了红娘，苦口婆心地劝：“就算有你现在也得给我压住了，看见没，秦彦马上就要走过来了，依他的性格，见到你一定会忍不住过来。”
“我知道。”程橙乖巧地点头，她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可任谁都没想到的是，偶遇就只是偶遇，秦彦像是突然断情绝爱，对程橙再也提不起半点感情似的，就那么对她视而不见的走了过去，就连他手里牵着的念程也是一样。
赵敏俐顿时目瞪口呆，她匆匆忙忙起身去拦秦彦：“你站住！”
“什么事？”秦彦皱眉，他原本是想绕路走的，但考虑到那样不能体现自己的决心，所以还是坚持走过来了。
赵敏俐的语气很不解：“难道你没看到程橙么？你知道她现在……”
“我看她过得很好。”秦彦打断赵敏俐的话，他把念程往后拽了拽，是不想让孩子听到之后的话，“我跟她以后再无半点关系，至于你我，有她在中间的话，朋友也不必做了。”
说完，秦彦不顾赵敏俐的阻拦，将念程抱在怀里，继续往公园外走去。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程橙心里很难受，她想要大哭一场，但眼里却很干涩，连一滴泪水都没有，毕竟现在的一切都是自己作死到如此地步的，又有什么好哭。
跑回来安慰程橙，赵敏俐故作轻松：“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秦彦这个人就是口是心非，之前你捅他那一刀实在不轻，他赌气也是意料之中，等过去这阵就好了。”
程橙轻轻摇头：“不会好了。”
“哪里就如此悲观了，秦彦如果真得不在意你，跑到这里来干嘛，不过是死鸭子嘴硬，不愿意承认罢了。”赵敏俐心乱如麻，只能说些好听的话，希望能让程橙不要陷入到悲伤中。
程橙现在能恢复一点都是来之不易，若是因为秦彦今天的态度被影响，赵敏俐恨不能大耳刮子抽死他算了。
心领了赵敏俐的好意，程橙很平静地跟她回家，然后借口要休息，把自己关在了卧室里。
赵敏俐表面上答应，但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她生怕程橙会在沉默中憋出什么问题了，不管是爆发还是毁灭，都足够可怕。
然而，程橙半晌都没有答应，她没哭也没有犯头疼的老毛病，安安静静地像个洋娃娃。
并不觉得她真得能够睡着，赵敏俐为了不发出声音，脱了鞋轻手轻脚地走到客房门前，她将手机摄像头贴在门缝上，借此观察程橙的情况。
跟赵敏俐所料想的一样，程橙压根没睡，她坐在床边无声地落泪，因为神情很平静，又用手捂住了嘴，所以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可以看得出，经过这次的刺激，之前那些努力算是前功尽弃了。
在心里把秦彦暴揍了一顿，争执赵敏俐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开导程橙的时候，原本只是平静地哭泣的程橙做出了惊人之举。
默默地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把裁纸刀，程橙动作缓慢地把刀片推出来，然后卷起裤管，在雪白如玉的小腿上划了一刀。
程橙用的力道应该不小，因为血珠立刻就冒了出来，但她却像是不知道疼一样，一声不吭地继续划，她仍旧用手捂着嘴，甚至每划一刀，都记得用纸巾擦去血迹，是不想弄脏地板。
站在门外目瞪口呆，赵敏俐见程橙竟然采用了自残的方式控制情绪，看得越发心焦。
不敢离开一步，赵敏俐害怕自己一走，程橙就会把刀割到手腕上，她怎么想怎么觉得秦彦跟今天程橙被刺激的事脱不了干系，想着人心到底是肉的，便将程橙自残的视频录了下来。
这并非是要打算替程橙卖惨，而是觉得秦彦心里一定还有程橙，所以想要通过最直观的方法，让他意识到程橙已经千疮百孔到再经不起刺激了。
可事实总是如此讽刺，赵敏俐甚至没能将视频发出去，因为秦彦早已已经将她拉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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