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八章 治疗

  看程橙这副样子，赵敏俐心知她暂时是无法回家去了，不说她还有没有办法面对秦彦的问题，单看她这副痛苦不堪，精神错乱的模样，就不像是能独处的。
  叹了口气，赵敏俐询问道：“这样吧，不如你先去我家住，待会儿我帮你跟秦彦说一声。”
  “不要提这个名字！”程橙对秦彦的厌恶已经严重到连名字都听不得了，她抱着头，在赵敏俐的办公桌面前缓缓蹲下去，仿佛这样就能保护自己不受侵害。
  见状，赵敏俐忙安抚到：“好好好！我不提，你先冷静下来！”
  何曾见过程橙这副样子，赵敏俐记忆里的她，不是在工作台前伏案工作就是在发布会上侃侃而谈，这些印象多是正面且优秀的，压根无法跟面前这个脆弱不堪的女人联系起来。
  对程橙一直有着当初对偶像的崇拜滤镜，赵敏俐只觉得她受了苦，下定决心要帮助她。
  将人安顿在会议室里先休息一会儿，赵敏俐给程橙找了自己精神不济又睡不着时的安眠药，又给她倒了温水服下，然后趁她睡觉的时候，悄悄给秦彦打了电话。
  那头很快就有人接了，但却许久没说话，只能听见几声气音，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无话可说，就在赵敏俐快要耐不住性子的时候，秦彦终于开口：“给我打了电话却不说话，你想干什么？”
  若是平时，听到秦彦这样没好气地说话，赵敏俐能当场挽起袖子，隔着手机信号过去跟他决一死战，但在知道他受伤了的现在，赵敏俐觉得还是宽容一点为好：“就想看看你还活着没有。”
  秦彦今天惜字如金：“没死，对了……”
  “程橙我这儿。”赵敏俐没让他说完，用标准答案直接抢答。
  一阵沉默后，秦彦试图狡辩：“我不关心这个，我们已经完蛋了，你抽空帮她把行李拿走吧，免得我看了碍眼，她觉得难受。”
  这话说得极为生硬绝情，仿佛是连程橙的名字都不愿意提，但他眼眶却分明湿了。
  立即抬起手抹去，秦彦觉得真是没意思，明明程橙都已经这样厌弃他了，他却还是舍不得放手，明明这是一件对双方都好的事情。
  听力绝佳地分辨出一点异样的声音，赵敏俐问：“你不会哭了吧？”
  “我是疼的。”秦彦及时甩锅，“如果你的工作让你闲到要开玩笑的话，我看你不如明天就把关门大吉，回家养老算了。”
  说完，他生怕自己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被程橙刺伤的地方即使是用了止痛药也还是在隐隐作痛，那种痛苦不止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后者远远超过前者，让秦彦觉得自己在与程橙这段刻骨铭心的感情里失败无比。
  身体上的伤不算深，也没要害部位，经过医生包扎后很快就会痊愈，但情伤却是永恒。
  已经受够了那种痛，秦彦拿起手机看了又看，最终决定将赵敏俐的联系方式全部拉进黑名单，这并非是殃及池鱼的迁怒，而是因为他不愿再有任何得到程橙音讯的可能。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与其天天患得患失，倒不如一了百了。
  对秦彦的打算一无所知，赵敏俐承担起朋友的责任，当晚就将程橙带回了自己家，她作风是雷厉风行，家里却布置得很温馨，让程橙见到后，就有了温暖的感觉。
  看着赵敏俐帮忙布置的客房，程橙由衷感谢：“谢谢你这时候还肯管我。”
  “朋友之间说这些客气话干嘛。”赵敏俐很是爽利，“有不舒服随时叫我，我的卧室就在隔壁，肯定听得见。”
  说这话时，赵敏俐没想到会是一语成谶。
  程橙是在半夜开始难受的，她起初觉得能忍，所以吃了片随身携带的止疼药就又睡下了，结果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愈演愈烈，让她头痛欲裂到从床上滚落在了地板上。
  闻声而起，赵敏俐披上睡衣，就匆匆忙忙过去查看程橙的情况。
  见程橙难受到冷汗浸透了睡衣，赵敏俐虽然极尽所能的照顾她，却还是无能为力：“你到底是哪里难受啊？我真得是快要没办法了，心理问题怎么会这么严重？”
  “我……我感觉有人在脑袋里打架……”程橙的话语断断续续，“难受、太难受了！”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赵敏俐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问题交给专业人士解决，她通过朋友联系了一个肯在深夜上门的心理医生，表示愿意多出诊费。
  对方是个年轻、才毕业没多久在心理咨询室当助理的医生，虽然经验不多，但初出茅庐有初出茅庐的好处，他跟程橙聊天的时候很耐心，不会催促也不会露出烦燥，认真地揣摩着她话里的信号。
  最终，心理医生对赵敏俐说：“我说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是觉得有可能是被下了暗示，因为她一直在重复一些概念。”
  一听这些话就头大如斗，赵敏俐说：“你只说怎么治疗就够了，我可以承担一切责任。”
  “催眠。”医生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枚硬币，因为总觉得这东西迟早会派上用场，所以他一直随身带着，没想到今晚就赶上了。
  总觉得这事有风险，赵敏俐还是有些犹犹豫豫说：“你等一下，我跟她家属说一声。”
  “不要告诉他！”程橙简直是垂死病中惊坐起，突然拔高声音说了这么一句，她捂着头，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却还是没有忘了要厌恶秦彦。
  见状，心理医生的猜想更坚定了几分，只是暂时无法确认。
  终于是点头，赵敏俐觉得反正都这样了，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索性就死马当活马医，同意了给程橙做催眠。
  让一个思绪混乱的人进入催眠状态要比催眠正常人简单太多，心理医生很快就通过语言诱导挖出了她内心埋藏的想法，然后直奔主题：“你恨秦彦么？”
  “不恨。”程橙的眉目很柔顺地低垂着。
  心理医生又问：“那你为什么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意听到。”
  “因为他想害我。”程橙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陷入到了一个逻辑闭环中。
  觉得自己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了，心理医生继续问：“为什么他要害你？”
  “医生这样告诉我的。”程橙很轻易地就说出了答案，她在本能里，还是想要自救的，所以虽然无法发现直白地说明自己被人下过心理暗示，但还是能委婉表达。
  聊天聊到这个地步，就已经差不对了，心理医生为了不损失程橙已经变得很薄弱的心理防线，迅速结束了催眠状态，让程橙躺在床上继续休息，他把赵敏俐叫出去，单独将程橙的情况讲给了她。
  忧心忡忡，赵敏俐已经无暇顾及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唾骂完之前那个心理医生的医德败坏，又问：“有没有办法让程橙恢复正常？只要可以，不管多大的代价我们都愿意。”
  摇了摇头，心理医生说：“我学艺不精，做不到，不过你们可以等咨询室上班之后，去问问我的老师，她在这方面的学问要比我强很多。”
  只好点了点头将心理医生送走，赵敏俐守在程橙床边，直到天亮都没有合眼。
  醒过来之后，程橙愣愣地看着天花板，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淌：“医生是不是说我没救了，如果一直这样受制于人的话，我倒不如死了的话，至少那样还能有一时痛快。”
  赵敏俐生怕刺激到她的情绪，小心翼翼地说：“你都知道了？”
  “嗯。”程橙合上眼，声音里满是绝望：“我不想这样，一点也不想。”
  难受不已，赵敏俐握住她消瘦苍白的手，鼓舞到：“没必要这么悲观，那个医生说了，他的老师在这方面很有研究，我们一定可以让你康复的。”
  将心理医生的话稍微改了改，赵敏俐为了给程橙希望，也是拼了。
  不过，这招也是真得有用，程橙用尽毕生的意志力逼迫自己从床上起来，拖着虚弱的身体洗漱用餐，然后跟赵敏俐一起出门去了心理咨询室。
  有了昨晚那位医生的引荐，她们如愿见到了那位在心理学界颇有名气的老师，但在检查过程橙的情况，并且深入交流过一番之后，这位老师给出的答复也并没有很乐观：“心理暗示种下之后是很难解除的，我建议脱敏治疗。”
  所谓的脱敏治疗就是让身体反复出现过敏反应，从而使身体逐渐适应这种反应，最终起到让过敏反应完全消失的目的。
  这种疗法用在如今程橙的情况上，就是要让她不断跟秦彦接触，最终消磨掉抵触感。
  可是，在程橙已经那么严重地伤害过秦彦之后，再让她回去简直是难如登天，因此就连赵敏俐都觉得这个方法不可行。
  但程橙又怎么肯松开这根救命稻草：“您是说这样就能剔除我对秦彦的厌恶心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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