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七章 探亲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纵使程皓轩在心里把医院领导摁在地上揍成了猪头，该上班也还得上，他勉强收起浑身的不忿去查房，因为心不在焉的缘故，一开病房门就跟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那是个挺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手里端着杯子，看样子是要去茶水间倒水，她出门时也有心事，这才低着头去推门，结果恰好撞上了程皓轩。
  小半杯热水就这样泼在了程皓轩手上，当即烫红了一片皮肤，他心情不佳的抬头，表情挺难看，一副脾气就要发作的模样，但等看清了对面的人，他便只好打掉牙齿和血吞，毕竟不能跟个小姑娘计较。
  “程医生，对不起，是我没注意”小姑娘声音低如蚊呐，耳际红了一片，是真得感到抱歉所以不知所措。
  认真打量了这小姑娘几眼，程皓轩突然觉得她有些眼熟，忙用余光去看一侧病床上挂着的病历本，这才想起她是他主治的一位病人的家属，好像是叫赵丽丽的。
  就在病人被收治入院的那天，赵丽丽来给他送过水果，拜托他照顾她爸爸。
  当时，程皓轩是一口答应，但因为太忙的缘故，到底是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起来，突然就有些愧疚，连带着余怒也一起消退了。
  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程皓轩温声说：“没关系，你不必害怕，只是烫红了而已。”他说着，伸手给赵丽丽看了看。
  这才放心松了口气，赵丽丽抬起头看着程皓轩，楚楚可怜的神情颇像受惊的小鹿，声音比刚才正常了一些，但还是不高，带着年轻女孩子特有的娇憨天真：“那也是会疼的啊，要不还是抹一点烫伤膏吧。”
  闻言，程皓轩不禁心念一动，他想：秦彦威风八面又怎么样，我也不是没有女孩子的喜欢的。
  安抚似地摇摇头，他说：“不碍事，我们还是先看看你爸爸的情况吧。”
  赵丽丽的父亲其实没什么大碍，只是身体素质向来不好，现在年纪又大了，所以天气一变化，就染上风寒，高烧不退，这才闹到要入院治疗的地步。
  和颜悦色地跟赵丽丽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程皓轩从她崇拜的表情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心情也随之愉悦了许多，几乎有些飘飘然。
  见状，赵丽丽也大着胆子同他聊天：“谢谢你啊，程医生，要不是有你在，我还真不知道一个人该怎么办。不瞒你说，我这几天真得累得快撑不住了。”
  不禁心生怜惜，程皓轩觉得她一个小姑娘家独自照顾病人也真是不容易：“你家里人呢？”
  “都没时间。”赵丽丽先是愁眉苦脸，随即想到了什么，又说：“不过我表姐说要来探病，她跟我从小玩到大，感情很好，有她在我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程皓轩好奇：“那她什么时候到？”
  “应该快了。”赵丽丽边说边计算日期：“她叫赵敏俐，从国内来，说是前几天的飞机。”
  与此同时，在秦彦公司里的赵敏俐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一旁认真研究稿纸的程橙见状关切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受凉了？”
  昨晚不甚顺利的约会之后，程橙就又重新投入到了工作里，试图借此麻痹自己。
  “没事。”赵敏俐抽出纸巾捂住鼻子，闷声说：“估计是我表妹念叨我呢，我这次也不能说纯粹是为了工作才来的，也有探亲的因素在。”
  “我表叔全家早年移民到了这，他身体不好，最近又住院了。这次我来本来是要去探望他的，结果一忙起工作来就又给忘了，刚刚打喷嚏才想起来。”说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
  哭笑不得，程橙觉得赵敏俐真是个当之无愧的工作狂：“那你快去吧，图纸的事有我呢。”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赵敏俐突然提议，她豁达惯了，心里没那么多忌讳，又想借此机会把自己的表妹赵丽丽介绍给程橙认识，索性提议：“一直在公司闷着也不好，不如权当出去走一走。”
  程橙一愣，她还是第一次接到逛医院这种邀请，但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拉着手带了出去，这一下当真是赶鸭子上架，不去也得去了。
  但等到了医院门口，程橙心里就又打起了退堂鼓，她万万没想到天底下竟然会有这样的巧合，赵敏俐表叔所在的医院就是程皓轩现在工作的那家！
  “我突然有点不舒服。”程橙干笑着找理由，想要金蝉脱壳。
  赵敏俐心大得很，抬手一指面前的医院：“那不是正好，我们现在就在医院，你哪里不舒服，直接去挂号不就成了。”
  有苦说不出，程橙只好跟在赵敏俐身后走进去，心想，这么大一个医院又不只程皓轩一个医生，哪里就能碰见。结果，等站到赵敏俐表叔的病房门口，她就傻眼了，那个在病床前看病历的人正是程皓轩。
  他正全神贯注地在和病人家属说话，一个眉眼与赵敏俐有几分相似，应该是她表妹的女孩子。两个人虽然是在讨论病情，但气氛却并不沉重，甚至可以说是无比和谐。
  程橙站在门口看着，隐隐觉得不对劲，这哪里是病房该有的氛围。
  “表叔，丽丽，我是敏俐，我来看你们了。”赵敏俐热情洋溢地跟病房里的人打了个招呼，一下子就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病床上的老人精神不佳，闻言也只略抬头对着赵敏俐微笑一下：“来了，快坐。”
  赵丽丽跟程皓轩一起回头，动作虽然一致，但神情却是各有各的精彩，一个兴高采烈地看向赵敏俐，一个五味杂陈地看向程橙。
  “表姐，你终于来了。”赵丽丽仗着年纪小，又得长辈宠爱，直接就冲过去给了赵敏俐一个拥抱，她觉得自己有一肚子委屈要说，等被赵敏俐安慰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病房里还多了个程橙。
  赵丽丽虽然不认识程橙，但见赵敏俐跟她亲亲热热的，觉得于情于理也该招呼一下，可还没等她开口，程皓轩就已经抢了先：“程小姐，没想到这么巧，竟然还能在这里遇见。”
  在刚刚短短的几分钟里，程皓轩一直跟程橙四目相对，事已至此，他们谁也没逃避，但经过昨天的事情之后，两人之间的氛围尴尬无比，都恨不得对方先示弱离开，好让自己从沉默中解脱出来。
  敏锐地从程皓轩的语气中察觉出异样，赵敏俐犹犹豫豫地问程橙：“你跟这位医生认识么？”她隐约觉得自己今天做了件错事。
  “大学同学而已。”程橙言简意赅，苦笑着示意赵敏俐别再问了。
  心领神会，赵敏俐上前一步站到程橙面前，她作势拉着赵丽丽往病房里面走，却是不经意地在程橙跟程皓轩之间画下泾渭分明的一条线。
  程皓轩见状，不禁冷笑一声，他转过头继续跟赵丽丽说话，余光却不由自主地往程橙那边瞥，是仍旧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不下程橙。他好不容易才建设起来的一点优越感，一见到她就瞬间塌了个干干净净。
  经过今天早上的闲聊之后，赵丽丽终于敢鼓起勇气亲近程皓轩，她也是学医的，自觉跟他有共同语言，说着说着便拿出了自己的论文请他指导。
  赵丽丽说自己不聪明，怎么学都学不明白，现在一看到导师就发抖，偏偏下个学期就要交初稿了，她却还在医院照顾父亲，连学习的时候都没有。
  同情心跟表现欲同时泛滥，程皓轩立即充当起临时教师，给赵丽丽看起论文来。
  在程橙到来之前，他跟赵丽丽聊得很顺利，兴致所至，还把自己最近为了在医院站稳脚跟所做的研究课题也拿出来举例。对此，赵丽丽听得两眼放光，对程皓轩的崇拜完全写在了脸上。
  结果，程皓轩正是受用的时候，程橙出现将他打回了原型。
  赌气继续跟赵丽丽聊之前的事，程皓轩把程橙跟赵敏俐都晾在一边，权当她们是空气。心大如赵敏俐，对此毫不在乎，搬把椅子坐到病床边上，就开始跟表叔拉家常。
  程橙跟赵敏俐坐在一起，虽是彻彻底底的局外人，显得非常多余，但经历过跟程皓轩的大眼瞪小眼之后，她觉得没有什么尴尬是不能忍受的，也就放空着大脑听他们聊天。
  医学上的事情，程橙不懂，但她听程皓轩越讲越深，丝毫不藏私地把自己的实验数据都讲给了一个病人家属，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并非吃醋，而是出于朋友的身份，觉得程皓轩交浅言深了。
  有意无意地朝赵丽丽那边看，程橙不自觉地皱眉，她不知道自己表情上的变化一直被偷偷关注着她的程皓轩尽收眼底。
  误以为程橙是在吃赵丽丽的醋，程皓轩原本已经泯灭的心思再度死灰复燃，他想：你也不过是嘴硬罢了，昨天说着对我毫无感觉，但今天看到我跟别的女人亲近，不也还是一样会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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