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王默
杨柳楼距江风等人住的客舍并不远，所以众人选择步行前往。
杨柳楼位于崇仁坊北，一条十字街附近，虽不是崇仁坊最大的酒楼，但若论装饰豪华，菜色精致，可称得上是崇仁坊第一。
众人来到街口，见杨柳楼就在不远处，离众人只有五六十步的距离。
但众人却在这时停了下来，因为文竹青停下了脚步。文竹青望着从左边街道而来的三名男子，上下打量。
三名男子两前一后。前面两名男子，一名看起来二十余岁，身穿墨绿色圆领袍，头戴黑色纱帽。腰间蹀躞带挂着一个浅蓝色的荷包，上面绣着几片红色枫叶。手中拿着一把黑色扇骨的折扇，扇尾用红绳拴着一只碧玉雕成的玉蝉，下面还挂着一束红丝编成的流苏。其外貌俊郎，五官棱角分明，一双剑眉下长着一双细长的桃花眼，眼神深邃如一汪清泉，神态从容，举止文雅。
而他身旁的那名男子年龄稍小，应该未过二十岁。他穿着与身旁男子款式相同的深红色圆领袍，腰间挂着一块白玉玉玦。其身形瘦弱，脸色苍白，一双狭长的眼中满是疲惫，看起来是久病缠身之人。
这两人衣着华丽，配饰精美，举止得体，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子弟。而他们身后跟着的人，大概刚刚二十出头，相貌平平无奇，穿着一件灰青色的仆役服，应该是前面两人的仆从。
百里随望向那三人，看到那位较为年长的男子，脱口而出道：“王默。”
那名叫王默的男子见文竹青一直盯着自己，眼中先是困惑，继而是怀疑，待看到百里随时，恍然大悟。
王默一路小跑上前，对着文竹青拱手行了个礼，笑道：“文教主，你穿上男装我差点认不出你来了。”
文竹青笑道：“可你还是认出我了。”
王默望了向百里随，笑道：“我本就看你眼熟，又看到了百里公子，自然就想到你了。不过你怎么会来中原？”
文竹青道：“有人请我来中原帮忙，顺便来游玩一番。你呢？怎么会在长安城……抱歉，我忘了，你说过你是长安人士。”
“无妨，”王默饱含深意地望了百里随一眼，问道：“你们今日来此，所谓何事？”
百里随答道：“将近日中，想着去前面的杨柳楼吃顿饭。”
“这么巧，我在杨柳楼安排了一场宴席，不如一起吧。”王默邀请道。
文竹青欣喜地点头道：“好啊。”
百里随将文竹青拉到身后，低声问道：“你脸皮厚不厚？我们和他很熟吗？”
文竹青对着王默满脸笑意，低声反驳道：“难得有人请客，不去白不去。再说了，是你和他不熟，我们苗疆十二教的教主与他都是有交情的。”
一旁的王默见百里随面色有异，问道：“怎么？是有什么不方便吗？”
文竹青撇下百里随，对王默道：“没有没有，只是百里随觉得我们人太多，怕给你添麻烦。”
“这算什么麻烦，人多热闹。”王默又看向叶益与江风，问道：“还未请教，这两位是？”
百里随似乎有些讨厌王默，不冷不热地介绍道：“这位是我师妹，叶益，你应该听说过。那是我师弟，江风，前几天刚刚出师。还有这个丫头是我师妹的女儿，你叫他小叶子就好。”
王默听了之后，弯下腰，摸了摸顾菁叶的脑袋道：“我还在奇怪一个小男孩怎么长得如此可爱，原来是个小女孩。她今年几岁啊？”
顾菁叶有些害怕地挣脱开来，躲到叶益身后。
叶益抱歉道：“孩子还小，有些怕生，别介意。”
王默笑着微微摇头，表示并不介意，接着又向叶益等人介绍他身旁的红袍男子，道：“这位是舍弟王显允。”
王显允为人沉默，只是拱手行了个礼，并未和众人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王默身旁。
相互介绍之后，众人一同说着话向杨柳楼走去。
走在路上，文竹青与王默走在前面侃侃而谈，王显允沉默地走在旁边。
江风走在后面，问百里随道：“师兄，那个王默是谁？看起来和文姑娘很熟的样子。”
叶益也好奇地望向百里随。
百里随盯着与王默相谈甚欢的文竹青，面露忿色，答道：“他是太原王氏的旁支子弟。京城各富商中，他们家虽不是最有钱的，但生意一定是最广的。他们家与大唐西南的六诏有生意往来，而要前往六诏，一般会经过苗疆，所以他们家和苗疆十二峒诸寨也有生意来往。来往久了之后，关系也变得密切，他这个人八面玲珑，长袖善舞，能言善道，自然讨人喜欢，文竹青与他交往也就密切些，久而久之，就变得熟络了。”
江风又道：“可我怎么觉得你有些讨厌他？”
叶益在一旁打趣道：“你师兄不是讨厌他，只是吃某人的醋而已。”
百里随转过身道：“谁吃醋了？”
叶益道：“当然是你了。不过也难怪，人家王默家世比你好，性格比你好，相貌也比你英俊几分，嫉妒人家也是正常的。”
“英俊？”百里随道：“他哪里有我英俊了？小风，你说！我和他谁比较英俊？”
“呃？这个嘛？”江风道：“你们各有千秋，师兄潇洒，王默他文雅。”
叶益揶揄道：“也许人家竹青就喜欢文雅一点的人。”
百里随盯着文竹青，冷哼道：“她喜欢人家，人家未必喜欢她。再说了，人家一个世家公子怎么会娶一个乡野丫头。他家里说不定有多少侍妾通房呢。”
“真是搞不懂你，”叶益道：“人家喜欢你，你不接受人家。她去喜欢别人，你又不高兴。要知道，喜欢一个人，却一直得不到回应，是很累的。”
说话间，众人已来到了杨柳楼内。
杨柳楼共分上下两层。一楼左右各摆了十几张方桌，用竹帘与屏风分隔开来。屋内两旁各有一排楼梯通向二楼，屋内的西北角放着柜台，柜台后的墙上挂着几十张菜牌，柜台旁开了一扇门，应是通往后院厨房。
王默走到柜台前，与杨柳楼的掌柜交谈了几句。就在此时，江风左右环顾，找寻虞月儿的身影，但却一无所获。
江风心道：“看来虞月儿应该在二楼，待会仔细找一找。”
王默走近道：“诸位，席面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先上楼吧。”
话毕，王默领着众人来到了二楼。
二楼前后各有三间包厢，每间包厢前都用白瓷瓶盛放着一株鲜红的桃花，平添了几份雅致。临街处又设了一间厅堂，凭栏处可以望见楼外的车水马龙。
王默带着众人去了北边最右间的包厢。王默推门而入，只见屋内长桌的左边已经坐了三人。
首位坐的是一位身穿黄纹白衣，英俊非凡的男子，乃是江风等人曾在灵枢坊见过的原煜。他端坐于席上，手上捧着一卷书册，细心地翻阅，似乎全然没有察觉到众人的到来。
次位坐着一位身穿橙色衣裙的少女，其相貌虽不出众，但五官精致，眉宇之间还透露着一种英气。她坐得并不端庄，歪着身子，双手托腮，看起来十分慵懒，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末位坐着一位身穿粉色襦裙的女子，其面貌姣好，又涂抹了些许胭脂于脸上，显得皮肤白里透红，增添了几分妩媚的气质，惹人恋爱。她本安坐在桌旁，见到众人来时起身相迎。她见到王默与王显允时，欣然一笑，但见到王默身后的江风等人时，笑容戛然凝滞。
江风等人看到那粉衣女子时，也倍感奇怪，因为那粉衣女子乃是虞月儿。
众人相互对视，心中皆想：“虞月儿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