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季修年喘着粗气，后退一步，他不敢相信修竟然对他说出这种话。
他要杀了他！
“不，我不知道，我根本不清楚晶锥的下落！”季修年说，他希望修能考虑下现状。但修还是冰冷而毫无感情地看着他，右手已经抬起，五根纤长的手指已经化作蝴蝶刀，正跃跃欲试要朝着他的喉咙割过来。
季修年终于接受对方是铁了心要杀他的事实了。他开始逃跑，他拼尽全力想要离开这里，他想也许他的速度已经超过音速、接近光速，他会到达另一个宇宙。但即便是这样，修也不会放弃追杀他。
因为修要晶锥的下落。
修已经得到消息了吗？
他与晶锥的关联？可季修年自己都不清楚，他只是冥冥之中感受到晶锥的存在，他身上的那些谜题，他自己都没解开。修是不值得信任的，他为了自己的政治利益可以不折手段。季修年想要逃跑，可他最终还是没有逃掉，他的身体被修的双臂禁锢，修的脸颊贴着他的侧颈，低声说道：“我很快就能得到答案。”那嗓音那样低沉、沙哑，完全没了少年的影子。下一刻，冰冷的刀刃划开他的气管，冰冷的空气争先恐后挤进他的身体。他体会到死的感觉。死在自己喜欢的人手里。
季修年猛地从梦中醒来。
他的额头满是涔涔汗水，他起身看向床上的修。对方还在沉睡，浅金色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下，看起来安静而美好。几乎像个天使，没有任何攻击性和侵略性。可季修年比任何人都知道他的危险性。
刚刚是做梦，可谁能保证有一天那梦不会成真？修肯定意识到他和晶锥之间的关联了，他明白了，他就是修之前所说的“下落”。他被加密，修只是不知道如何解密，那么杀掉他、撕碎他的灵魂，就真的能拿到修想要的信息了吗？
季修年不知道。他伸手去抚摸修的脸颊，对方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皮肤很柔软，像价格昂贵的绸缎。
季修年却不知为何，有点想哭，一种巨大的孤独笼罩了他。
修不会明白，不会懂的，他很清楚这一点。
但季修年没有放开抚摸着修的手，他的手指顺着对方的脸部线条缓慢向下，慢慢落在了纤细的脖颈。他用手轻轻握住对方的脖子，思考着，是不是他用力握下去，修就会像正常的人类那样，失去呼吸渐渐窒息而死？他死前会觉得孤独，会向他求饶，会告诉他一些特殊的话吗？这样的想法盘旋在季修年脑海之中，但最终他还是放开了手。
修同时睁开了眼睛。
“为什么不动手？”修冰冷的金色眼睛看着他，问他。
原来他一直都醒着，都知道。
季修年说不出话，默然。
修眨了眨眼，对此没再没说什么。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电子表：“该做事了。碎尸案有新进展，之前排除是人类作案有可能是我判断错误。我调动了你们国家所有的碎尸案相关信息，发现过类似的——凶手有可能是厨师、外科医生或者军人。只有这些人能够精准地切割尸体。但那条银线很奇怪……不排除是清野派或者斯文阵营的人做下的可能，具体情况我还要去现场看一看。”
季修年沉默地看着他。
几秒钟过后，修问他：“季修年？”
季修年决定坦白。
“修，我的身体和灵魂里有晶锥的下落，对不对？”他问。
修掀开被子，光裸着上身，穿起白衬衫——他的身体很瘦削，迎着光季修年能看到他的两排肋骨清晰的形状，以及柔软平坦的小腹。但季修年看过去，总会生出想要抚摸他们的欲望。这很……这很奇怪。季修年控制着自己的眼睛，努力不要去看对方的身体。
修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扬眸看他，眼神很淡：“你想触碰这具身体？”
似乎这只是个简单的提问。
季修年连忙摇头，想要退后。但他触及到修的眼神，那双几近透明的金色眼睛里似乎没有任何感情，却带着一种让人魂牵梦绕的魅力，这让他鬼使神差地说：“是。我想触碰你。触碰你的身体。”
修审慎地看了他一眼，而后眼神又回归冷漠：“为什么不这么做？”
我可以吗？
季修年看着他的脸想。
但他的手已经比他的思考更快，颤抖着贴在了修的白衬衫上。下一刻，他却又猛地抽回了手，现实情况已经这样糟糕了，他还在这里想这些事情？未免有点太可笑。
“对不起。你刚刚说碎尸案需要二次调查，我们现在就去吗？”
修看了他一眼，眼珠在眼眶里转过一圈，似乎对他的积极感到很惊讶，但他最后还是回答：“是。”修系好衬衫纽扣，套上牛仔裤扣紧皮带，站起身来，走到苏蕴璞的身体前。他伸手按了按这女孩儿的脸。
“彻底死了。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修下结论。
“那你打算怎么安置她？”季修年问。
“你们人类死亡后一般会怎么处理尸体？”修问。
季修年有点莫名其妙地回应他：“我们埋掉这个人，或者火化掉尸体。”
“嗯，那就埋掉她吧。我们往往……将尸体分解成最初始的原子结构，然后将它们放松到太空。宗教领袖认为这样死后会有更多机会接触到创造宇宙的神。”修说。
“R-798星球也会有宗教吗？”季修年问。
修眨了眨眼，微笑了：“为什么没有？但凡世上有不公与苦难的地方，都会有宗教这种精神宽慰品的存在，它们能够恰到好处地麻痹人的神经、缓解焦虑、增加幸福感。虽然这一切都是虚幻的。”
季修年想说他所在的国家，大家都是无神论者，没有信仰。又或者说最大的信仰是金钱。但他最终给还是没这么说。
“回答我之前的问题，我身体里是不是有晶锥的下落？”季修年再度郑重地问。
修听后，扭过头，定定地看着他，说：“当然有，你就是信息本身，季修年。如果我能破解你基因中的密码，我就能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