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修歪了歪头，他看起来很累了。
“嗯……大致是这样。不过我做这些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不赞同暗影的政治主张。我哥哥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导火索，但这也不影响我恨他。”修说，他或许是觉得无聊了，从床上起来走到鱼缸旁，双眼盯着在鱼缸中来回不安移动的银蝎子。
季修年发现他其实是个相当自我的生物。
他不怎么考虑他人感受，做事随心所欲，甚至有些肆意妄为。
可他给季修年的感觉，又是个天生的领袖，但他分明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季修年想离他近点儿，而且他知道修不会介意。
这么想着，季修年走到修身后去，伸出双臂环抱住他的腰。
怀抱中便突然满是温暖充盈的触感，季修年觉得自己好像抱住了儿时最想要的一切。
他将头放在放在对方肩膀上，轻靠着，半眯着眼睛。
怀中的身体微微僵硬，季修年听见那少年用清亮的嗓音问：“季修年……做什么？”
季修年用头轻轻蹭了蹭他肩，语调轻柔含糊地说：“你看起来似乎很累。而我听说……抱抱就不累了。”
说到最后，他也觉得很矫情，忍不住微笑。
修的身体放松下来：“你说的这些话，往往是人类男性对恋人说的……”
季修年眼疾嘴快地打断他接下来可能的“我们不是恋人，这么做不合适而且我也从未想过与你建立这类关系”的话。
“你不讨厌，不是吗？你不讨厌我抱着你。”
修花了三秒钟的时间去思考自己的真实感受，然后他说：“确实。”
他们又一同休息后，终于在天亮时正式起床。
修从鱼缸里把银蝎子拎出来，又塞回了苏蕴璞的身体里。
苏蕴璞像是涸泽的鱼一般猛抽一口气，而后才醒来，她一直说浑身上下充满难以忍受的巨痛。
“这是正常的，我破坏了你身体内所有斯文建立的意识通道，现在你的躯体不再是他的跑马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不过，因为强行进入你的精神世界，所以你的意识屏障也被我打破，这需要一段时间恢复，在恢复完成前，这些痛会一直存在。”修说。
苏蕴璞盯着他看了好几秒，问：“这就是你说的会保证我的‘存在’？”
“我没有履行承诺吗，你还能活下来。”
“活多久？”
“第七天到的时候，我会为你找个新躯体。到那时你就能在新身体中一直存活了。”修说。
“我可以选吗?”
“少女，你没那个权利。”
修将苏蕴璞安置在他的阵营里，由专人看守。他原本很不乐意这么做，因为他实在觉得让有限的人马去保护一个没多大价值的人是一种资源浪费，但是在这之前他许下承诺让苏蕴璞活，所以此时无论他多么不乐意，他还是这么做了。
这么做之后，修和季修年一同走上了大街。
金发的少年罕见地走在前方，他身姿纤细，衣物布料越发勾勒出他脆弱精致的身体曲线。而少年似乎只是看起来肆意地、带着些孩子气地懒洋洋朝前走，夕阳的暖光成为背景，从少年的头顶斜照下来，映出一片明亮一片黯黯的光影。修伸出双臂直直越过头顶，双手扣在一起，拉伸着身体。
季修年跑过去，跑到他身前去，看着他。
修脸上还是平静的神情，但掺进了一丝温暖的懒意。
“很开心？”季修年问，他发现他总是很难抓住对方的情绪变化。
“也没有很开心，只是累了很久，难得休息一下让我觉得还不错。”修说，他的表情生动起来，看起来更像个人了。
“你有很多心事？”季修年问。
“不是心事，是有很多事要去做。我觉得腻烦，做这些事随时可能性命不保，并不是所有人都爱性命没保障的冒险。不用去想这些事时，会好受很多。”修说，他的金发闪闪发光，在脸上形成一道明亮的光圈。
“你还是个孩子。”季修年肯定地说。
修笑起来，脆生生地笑。
“我今年已经两百岁了，季修年。”少年说，然后他凑近了季修年，一双眼在夕阳下眨啊眨，“所以，你看，相对于你我的年龄，能当你的曾曾祖父了，而年龄差巨大的恋爱是没好下场的。”
季修年拍他的头，下手很轻。
“我乐意。你这家伙，明明自己也拒绝不了，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
修甩了甩脑袋，一头金发在夕阳下几乎像金子一样漂亮。
“我告诉你那段历史，就是觉得你是个聪明人，应该听得懂，然后自觉地、乖乖地离开我。”
“现在你没有得偿所愿，感觉如何？”季修年问，他的眉眼也含了笑。
修用右手托着下巴，思考三秒，一本正经地答：“我觉得你很烦人，纠缠不休但……嗯，还算挺聪明吧，关键时刻总能起到作用。”
季修年苦笑：“你对我还有正面评价，我挺开心的。”
“而且，人想要拿着性命冒险，都是自己的选择，我也干涉不了什么。你想跟着我，我也不再阻止你，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修说，他拍拍季修年的肩膀。
“什么准备？”
修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本质是个冷情冷性的人，不是么？”
他们的休息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几乎是第二天，他们得到了一个消息——
城市里出现了大规模的犯罪事件，全省各地都出现了数量庞多的碎尸，他们几乎立刻就可以判定这不是人类所为。因为不会有哪个人，能够如此精准地将人体切割成上百块体积相等的肉块，并且摆放成人形。
第一个发现碎尸的人，还以为地上躺着的是件普通尸体，但走进一看，尸体上有东西闪闪发光。他试探性地碰到发光的地方，轻轻一拉。而后便是一根闪亮的银线从尸体中被抽了出来，下一刻，尸体整个儿散开了。眼前是几百块魔方大小的碎肉整整齐齐地堆叠在一起。见到的人立刻就跪在地上吐了出来。吐完后马不停蹄报了警。
季修年和修浏览着新闻，季修年说：“你知道黑色大丽花吗？”
“你们人类历史上的那个悬案？”
“没错，大理花是一位妓女，她莫名被分尸，但警方怎么都找不到原因，后来就成了悬案。”
“……我不知道的是，是哪方出的手，而将人类切成碎块又有什么好处。雅不会做这种没有收益、浪费时间资源的事。”
“你想查吗?”
“先不查，我要先帮那个人类解决她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