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一整个学校的老师和学生都死了，他们也没抓到罪魁祸首。
只能说这件事远比想象中的更难办，付江对此尤其感到不满，苏蕴璞对他的问题一无所知，而他只能遗憾结束这次行动。
“我和付江得去调查方岁的下落，一旦有任何线索，我会联系你。”锵蛇温和地对修说。
修面无表情地回应：“知道了，苏蕴璞交给我处理。”
付江张口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冷眼旁观。
“那么，修年，现在到了做选择的时候了。你是要跟我们回苍冷，还是……”锵蛇问季修年。
“什……什么意思？”季修年反问。
锵蛇没继续阐述，只是朝着修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我想要休息，不回苍冷了。”季修年说。
锵蛇点点头，表示明白：“苍冷永远欢迎它的朋友。”
而后锵蛇便骑着他的超大机车带着付江离开了，剩下的那十几个付江傀儡则各自隐散在了夜色里，很快不见踪影。苏蕴璞在晚上的事件之后就晕了过去，季修年将她放在了女生宿舍，尽管此时女生宿舍全部都空着。
学校正中被教学楼围着的花圃里都是尸体，堆起来有四层楼那么高，季修年第一次切实看到人间炼狱，第一次感受到生命是如此的脆弱、易碎而渺小，人类在强大的力量下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他明白这是战争，但难道战争就一定意味着大量的死亡吗？
那些死去的年轻的学生，他们是不是也有未完成的梦想呢。如今他们只是堆叠在这里，时间会把他们变成花肥。季修年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扭过头，同胞的大量死亡对他来说太过难以接受，这种刺激直到现在都让他神智有些模糊。
不想再见到这样……
他背过身，朝着学校的操场走去。暴雨过后学校的血腥味散了不少，漆黑寂静的操场似乎是唯一没有死人的地方了。他单手撑着自己跳上单杠，坐在单杠上思绪一片混乱。他想知道那个叫斯文的家伙的下落，他想……他想杀掉他，杀掉他，就不会再有学生遇害了。
而后单杠轻轻一晃，修坐在了他身旁。
“年，你不听话。”修说，夜风里他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寂寥。
听了他的话，季修年猛地转头看向他：“修，你要我怎么做呢！战争开始了，到处都在死人，而我有能力阻止这一切，但你叫我做的就只是烂在那个小屋子里，被你保护着什么也不干？！修，你觉得我是这种人类吗？”
“最开始的你想逃避这一切。”修说，他搭在额头的白发，在夜风的吹拂下轻轻晃动，看起来很柔软。
“我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我了。”季修年说，他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眼前又浮现了绿点连接起来的图案。
“修，把手给我。”他说，修狐疑地看着他但还是将手递了过去。季修年开始依靠自己的记忆力将他在地图上标出的图案画在修的手上。修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了。
“修，这是那些出事的、即将会出事的学校在地图上连接地点形成的图案，这代表了什么？”
修的表情变得很恐怖，他寒意森森地说：“那条鱼想变成一条死鱼，仅此而已。”
季修年：“……？”
斯文在地图上传达了什么信息，修竟然这么愤怒？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部分人类能够反噬我们吗？”修说，他的表情变得很阴沉。
“乾歌是其中之一，这和地图上的信息有什么关系？”季修年皱着眉问。
“斯文在做实验。他用这些学生在测试什么。”修说。
“实验？”
“他想找出为什么我们其中一部分人会被人类反噬，我之前和他谈过这个问题，我觉得是基因的原因——”修微微叹了口气。
“我能理解他为什么挑学生下手了，在人类社会中，能在片刻聚集最多人的地点，除了学校以外，就是监狱。”修看向天空，乌云仍旧翻腾，但已经逐渐平息。
“……没人会想去监狱。”季修年插嘴。
“在监狱做实验成本太高，”修赞同地附和，“他带走了鱼书、雁字，雁字曾被人类反噬过，对他来说，也许是个好样本。通过吞噬大量学生，发现具有反噬能力的，然后研究他们的基因。如果他找到了这背后的原因，很大程度上，人类对抗我们的能力会被削弱五成。”
季修年想象不出那会是怎样一种光景，但比起这个，他还是很疑惑。
“难道你不希望他破解吗？”
修转过头来，看着季修年，勾起唇微微笑了：“如果他还在我的阵营，我当然希望他能破解。”
这句话修说的风淡云清，季修年却听得不寒而栗。
“新的阵营已经形成，我的兄长，我，斯文，以及人类。四方的争斗之中，没有哪一方希望其中一方获得能够取得决定性胜利的东西。不过虽然我们的科技很发达，要弄懂基因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你不必如此害怕。”修说，他说这些时让季修年从心底感到发寒。
“不过，我也不希望他就这么在我眼前撒野。不乖的宠物，总是要教训教训。”修说，神情平静得像是一缕夜风。
教学楼的血腥味顺着这缕风飘来，萦绕在季修年鼻端，久久不散。
刹那间他竟不知道，自己在修的眼中究竟是什么了。
季修年不想活在不明不白里，因为在选择救修而让自己濒死的那一刻，他很可悲的发现——
自己对眼前这个生物，有了超出一般的情感。
他不希望自己只是对方眼中的一个实验样本，更不希望是有价值的下属，他希望、他希望修对他也像他对修那样。
他不想理这是否合适，他也不想管狗屁的物种殊途理论，他只想知道修到底对他怎么想的。
知道之后，要么死心，要么继续。
毕竟这个世界还需要他们去拯救，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