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他不想多生事端，正准备离开，却听见苍冷说话了：“年轻人，要走了吗？”
出于礼貌，季修年走到苍冷身旁，恭敬地回答：“我要去找出真相了。”
苍冷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垂垂老矣，听不出半点活力。
“你和他们不一样，孩子。”苍冷说。
“哪里不一样？因为我能知道哪些学校会是他们的目标吗？”季修年问。
“全身上下都不一样，明明是人类，但全身上下都拥有比其他人类更多的信息……”苍冷说，“你身上有很特别的东西，使用方式正确，对任何一方都价值巨大。”
季修年听着，皱起了眉。他想起之前修对自己的评价，你很特别，你的气息很特别，而且能看见能了解关于R-798星球更多的信息。尽管季修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拥有这种能力。
“但你不够谦逊，孩子，你会因此而受到损失的。”
季修年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从来不是谦逊的人，我只是想要什么，就去做而已。先生，您出生在三百年前，我没记错的话，那时候还是清朝吧。那时候您……您有任何遇到过R-798星球居民的经历吗？”
“如果没有的话，我也不会活到现在了。这段经历很漫长，孩子，等你从学校回来，还愿意来拜访我这个老头子的时候，我可以讲给你听。”苍冷说，他苍老的容颜像是带了点回忆的味道。
“所以，想要听故事也是有条件的，对吗？”季修年问。
“孩子，你虽然不谦虚，却很聪明。”苍冷说。
燕子窝下，季修年敲了敲门。
片刻后，付江打开了门，他的目光还是犹如万丈深渊一样幽深，右眼眼角的泪痣也一如既往地带着点勾人的意味。
分明是清冷的气质，却总让人忍不住多想。
空气有些冷凝，付江也只是静静看着他，不发一言。
僵持片刻后，季修年终于主动打招呼：“你好，我是季修年。”
伸出的右手悬在空气中，付江微微垂眸看了一眼，说：“付江，我不喜欢与人肢体接触。”他的嗓音也清冷如初春碎冰相击，带着微微的暖意，但更多的还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冷。
季修年收回了手，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他本来在社交方面就极其不擅长，现在又遇到这样冷冰冰的主，顿时没了主意。
“锵蛇在等我们，我带你去见他，我们明天就可以到学校。”付江说，他像是完全没见到季修年的尴尬一般，眸光从季修年脸上缓缓流转，慢悠悠地补充，“你的血应该挺好喝的。”
季修年被吓到了，他没想到付江也会说这种话。
“你也是R-798星球的居民？！”他惊呼，他完全想不到人类阵营会用这类人。
付江听了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着他：“我不是。”说完，他侧身走到季修年身旁，关上了门。
“跟我走。”穿着白衬衫少年模样的付江说。当时正值日落，夕阳淡橘色的暖光映照进这栋古色古香的建筑内，映照在幽蓝的池水和伫立的假山，映照在少年的身上。而付江只是毫无察觉地朝前走，任凭光芒盈满他的脊背，勾勒出削瘦高挑的线条。
人约黄昏后。
季修年看了眼，莫名联想到付江眼角旁的泪痣，回过神时又觉得实在古怪，怎么想到这里去了呢？
他原本以为在这里看到的会是无数荷枪实弹的军人，还有威严的军官，为什么最后遇到的净是些怪人？
庭院中的落叶微微浮起，某些时刻，季修年又忘记不能在这里想太多了。
见到锵蛇的时候，季修年大跌眼镜，因为锵蛇穿了一身白西装。
不是西装有什么问题，而是他穿白西装实在太打眼，就像人群中的活靶子。
“你们可以穿着现在的衣服直接去学校，但我的衣服不行，白西装会合适一点。”锵蛇微笑着说，他的嗓音依旧非常轻柔。
当他搂着锵蛇的腰，付江扣着摩托后座极力避免和季修年发生任何肢体接触，三人坐在摩托上穿行在夜色里的时候，锵蛇讲起了安排。
“对外的名义里，你们是我的儿子，转学到那所学校。高二（3）班经过调查有些问题，其中有个少女突然开始自残，但她无论从家庭还是学校情况看，都不该出现这种事。”锵蛇说。
“那我们是不是要在公开场合喊你爸爸？”季修年问，他总觉得很古怪。
一来是因为他父亲现在的情况他也完全不清楚，但他是憎恨父亲的，二来是因为，锵蛇看起来和他们长得完全不像！
“按常理来说，是这样。”锵蛇说。
“我拒绝。”后座传来清冷的声音。
“我也拒绝。”季修年说。
“……果然是小孩子。”锵蛇发出一声感叹，但很快就被吹散在夜风里。
季修年已经很久没有进过学校了，他来到这所学校的时候，发现一切如常。这是件很奇怪的事，在之前发生了那么学校倒塌的事件后，这所学校的整体氛围还是相当健康的。
锵蛇为他们办好了入学手续，二人直接进入高二（3）班就可以了。
季修年看着走廊上三三两两的学生和走过的老师们，心中却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他觉得他被监视了。
这种监视当然不是指学校摄像头或者人类军方为了保护学生安全所做的监视，而是……充满恶意的。
季修年猛地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
会是他的错觉吗？不，季修年很快否定这一点，他完全相信自己的感觉。
付江走在他前面，季修年想问问他的想法，但下一刻付江已经进了班级大门。
老师站在讲台上，看着他们微笑，让他们做自我介绍。
付江上台，目光扫视过全班。讲台下发出一阵阵小声的议论声，例如“不会把这么好看的转校生”、“这是照进现实吗，言情里的男主角标配啊”、“好好看啊”之类的议论不绝于耳。
“付江，我不喜欢与人接触，如无必要，请不要找我。”他说，嗓音还是冷冰冰的。
台下的学生们都怔住了。
付江就这么下了讲台，径直走到了最后面一排靠窗的位置。
……
场面顿时变得非常尴尬，付江的行为在班里刷足了存在感。班主任也只好歉笑着解释了两句，让季修年做自我介绍。
季修年看着台下那一张张稚嫩的脸，虽然和他的年纪相差无几，但是却过着截然不同的人生，一时有些感慨。
“大家好，我是季修年，希望能和大家好好相处。”
学生们眨着眼看他，很安静。
季修年点了点头，正准备走下讲台，听见有学生说话了：“这就完了？你们自我介绍都只有一句话吗，不讲讲爱好什么的吗？”
“长得好看也不能对人这么敷衍吧？”
……
窃窃私语声响起，季修年听着有些头痛，去看付江却发现对方根本不在意。付江只是斜着眼睛观察着也是最后一排的、一个神情寥落的女生，若有所思。
最后老师打了圆场，教室里才终于寂静下来。
季修年思考了一下，选择了最后一排、坐在那女生的身旁，不是同桌，中间隔着一条走廊。
女生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神情索然地翻动着手中的书，那本书看起来很薄，但可以肯定的是绝不是课本。
此时已经是盛夏了，女生还穿着长袖的校服外套，看起来与季节格外格格不入。
这时，一张小纸条准确无误地丢在了季修年的课桌上——
就是她，刚上讲台我就观察过了。夏季穿这么厚只能是因为要遮挡伤口，看的书叫《鲨鱼池》，是专门讲校园暴力的。
季修年莫名其妙地扭头去看付江，却发现对方只是直视着前方。
老师已经开始讲课了。
教室中的氛围很祥和，但季修年却总觉有什么事要发生。季修年拍了拍前座的肩，那个女孩儿很快扭过来问他干什么。
季修年指着穿长袖的少女说：“我想问问，她叫什么名字？”
前座女孩儿撇撇嘴说：“苏蕴璞，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就像那个付江一样不近人情。”
苏蕴璞？听起来是个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