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首先是按下了木鸟的第三根羽毛——
不知为何修没有把它带走，但季修年也能想清楚，以修的实力，根本不需要用这种东西传递消息。这是乾歌给他的。
有点莫名，但是他能感受到乾歌对自己的好感。
他们没有见面，季修年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乾歌，乾歌只是回应正好他认识的一个人也正打算调查此事。
“是纯粹的人类，军人世家，他在这场战争中参与程度很深。他对你很感兴趣。”乾歌说。
季修年有点惘然，很感兴趣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对自己曾经与修一同做过的事感兴趣吧。
“如果你是他的朋友，会觉得这人挺不错。不过我从没跟他成为过朋友。”
乾歌给了这个人的联系方式后，便单方面结束了通话。季修年皱着眉看着这只木鸟，这玩意儿除了当成手机用一样拿来打电话外，还有什么用处？乾歌至于把蒋墨琨的心脏这样糟蹋？
这些念头并没有纠缠他太久，因为他得到那个军人的联系方式后，立刻打了电话。铃音只响了一声，对面接起。
“季修年？”这是对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季修年没有想到的一句话，他们从未见过面，为何对方能只听声音就认出自己？
这个人的声音很纤细，和修是截然不同的声线，细细听时总给人一种孩童般的稚气感。
“是我。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谁，那我也不多拐弯抹角，最近很多学校倒塌，但很显然不是因为地震这类自然原因。我想与你合作，一起调查这件事。”季修年说。
那边静默了半分钟。
“你在我们这里很有名。”对方说。
季修年有点想笑，很有名是什么意思呢。
“我们知道你的一切，包括在这之前你身边的那个钧和派成员。他在很久之前与我们就已经建立了联系，一周前他向我们提供了你所有的资料。”这名军人说。
这些话让季修年沉默了一段时间，原来很早之前，修就准备离开自己了。
“那个钧和派成员，不希望你参与到这些事里来。他要求我们保障你的安全。”
季修年听后，突然笑了一下。
他问：“那你们现在查出什么了吗？”
对方沉寂了一会儿，说：“我们会很快找到原因，并且解决这件事。”
“很快，有多快？”季修年再问。
手机那边传来长长的叹息：“你是真的很想调查这件事，对吗？”
“我向你保证，我参与到这件事里，对你们只有好处。”季修年说。
“……我需要考虑一下。”那边说。
他们切断了联系，季修年握着手机，心中有种很强烈的冲动。他并不是没有修就做不成事，他的价值远远超过他曾经表现出来的，为什么修可以这样丢下他，他才不相信修说得关于危险这类狗屁的话。
危险？他们在一起做事的时候，经历的危险还少了吗？
如果没有彼此，每一次生死存亡之际，他们都不可能活下来。
季修年很生气，他并非不爱惜自己的生命，而是讨厌自己被小看、被当作易碎品小心翼翼地呵护。
这不是他想要的，过去的他确实因为家庭原因不敢朝危险前进哪怕一步，但是现在不同了，他所牵挂的，均已找到解决的办法。
他明明可以和修做更多事情。
他不相信乾歌口中的那个人会放弃这次合作机会，如果军部已经有了头绪，是不可能说出“需要考虑一下”这种话。
季修年在网上将所有出事的学校地点标注出来，在曲面8K显示屏上缩小，看到地图上红点表现出来的信息，他的头突然猛地一痛。
因为这些红点连接起来，形成了很奇怪的图案和文字。
而类似的图案和文字，很多次在他的脑海中闪过，他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但看着眼前的东西，他却有种很强烈的感觉——
他正在被威胁。
不，或者说这些信息威胁的并不指他，而是所有看到这些内容的生物。
而且，这些图案和文字还没有写完。
他将地图进一步研究，然后在他觉得可能出问题的学校上点上绿点。
这件事需要花费他巨大的精力，因为他本身不理解这些信息本身，绿点的位置需要费尽心思去判断、推理，每一个点点下，他都觉得自己比上一刻更加精疲力尽。
直到点上三十个绿点，他才觉得这件事完成了。
最后出现在眼前完整的信息，让季修年感到前所未有的胆寒。
第二天，季修年接到那个军人的电话。
“我们已经答应了那个钧和派成员，所以不能让你……”
那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季修年就已经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接下来哪里的学校会遭到袭击。”
“……”男人霎时间安静下来。
“我在将会受袭击的学校在地图上做出了标志，如果你让我加入，我就把这张地图发给你们。”季修年说，谈判时的他声音听起来有些无情。
“如果你们不让我加入，我就自己去调查这件事。”他说。
前一句是谈判，这一句已经成了威胁。
“唉……真拿你这孩子没办法。”手机里传来男人低低的叹息，似乎很无奈。
“……我不是孩子了。”季修年小声地说，他也不知道对方听不听得见这句话。
“今晚我会亲自来接你，带上你所说的东西，有些人你需要见见。”男人说。
季修年“嗯”了一声，而后问：“该怎么称呼您？”
“锵蛇。”
季修年盯着地图，看了许久，不断去寻找可能相关的资料。但随着网页打开的越来越多，他也越来越没头绪。
他不知道那些信息在传达什么，可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传达?
头很痛，如果他能读懂就好了。
如果、如果他把这些内容交给修，修会不会有可能懂？
思考的时候，时间总流逝得格外快。
夜幕四合，季修年听到公寓楼下传来机车轰隆的声音，他在窗户处探出头去看，眉心微微跳了跳。
穿着黑色皮质连体工装的男人停下黑色机车，微微仰起头，朝着他看过来。
那是一张肤色瓷白的脸，如果说修的皮肤是润白，这个人的脸色就是那种白到了极点的程度。眉很黑、眼瞳也很黑，双唇没有一点血色。颧骨很高很突出，甚至给人一种锋利的感觉。一头长发被干干净净地梳成精干的马尾辫，没有一根多余的发丝逃逸出来。
男人接触到他的目光，姿态很简洁地跳下大得有些夸张的机车。
连体工装的腰线看起来很高，也就显得他的两条腿格外修长，站着，也格外笔直。
季修年奔下楼去，这是他和锵蛇的第一次见面。
直到和锵蛇站在一起，他才发现对方原来并没有他高。
只是锵蛇的身体比例可以媲美模特，也格外削瘦，因此显得身体格外修长，给人一种很高的错觉。
站在这个男人身边，季修年几乎感觉不到任何压迫感。
他觉得很奇怪，如果这个男人是军人，为什么完全没有军队出身的人所拥有的特征？
而且眉目虽然生得美丽，但却有几分怪异。
“我是锵蛇，我的身份你没必要质疑。你的那位钧和派朋友与我们合作后，你就一直被严格监视着。现在，我会带你去该去的地方，我们要一起谈谈学校这件事。”锵蛇说，他说话时轻声细语的，如果季修年不认真听，甚至会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但这个男人很有礼貌。
季修年看着他，他忍不住思考，他觉得很奇怪。
锵蛇眨了眨眼睛，问：“你在看什么？”
季修年回神：“对不起，你看起来太特殊了。”
锵蛇笑笑，他笑起来时有种性感和童真混合起来的特殊风情，很勾人。
“如果你成为我的朋友，我会告诉你原因，但你现在还不是。”
“……”季修年默然。
他扣住锵蛇的腰，机车在道路上飞速行驶形成一道狂风。
他有点害怕，因为从来没有人，会把车开得这样快。他在风中的发丝已经被拉成了直线，迎面而来的风凶狠地割过脸颊，就像要把他杀死。
看起来诡异又温柔的锵蛇，原来有着这样的一面。
黑夜中他看到很多影影绰绰的东西一闪而过，他们潜伏在黑暗中，似乎随时在准备谋划一场巨大的阴谋。
不由自主地，季修年将锵蛇的腰扣得更尽了些。
他感受到了危险。
季修年从来不知道有基地可以隐藏得这样深，以至于让他想起了阿西莫夫的基地三部曲。又知道原来人类的警戒心也可以这么强。
黑色机车行驶过无数高桥、公路，最终拐入了一个相当荒凉的地方。
不管在什么年代，基地的选择总是隐秘的，为了防止被发现。更重要的是，看地形，这地方很是易守难破。
随着机车的狂飙、夜色的逐渐推进、树影逐渐黑暗，一幢漆黑的全金属建筑最终出现在眼前。
它看起来很宏伟，但模样却很特殊。
因为尽管是全金属建筑，但整个建筑的风格却完全是仿古的，苍青色尖锐翘起的飞檐总给季修年一种苍龙般的错觉。
那是华夏风的基地，在机车侵入的前一刻，无数红外激光激射而来。一片树叶轻轻飘过去，立刻被切割成无数片。
被切成细沫的叶片连落下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被人道毁灭。
锵蛇在漆黑的装有两个龙首门环的大门前停下机车。他下车的姿态很利落，而后他很绅士地朝着季修年伸出手，示意季修年可以托着他的手下车。
这种过于维护的姿态让季修年有些不舒服。
“谢谢，不必了。”他说，而后一只手撑着机车座翻下身来。
锵蛇眨了眨眼：“他们都在里面，你会有兴趣认识他们的。现在，跟我走。重复我走的每一步，一步都不能错。”
锵蛇的第一步踏了上去，他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路径走这只有二十米的路程。
高耸的中式建筑前，这一片空间显得格外阴森寂寥。
也许是因为任何未经允许就闯入的东西，都会被切割成粉末吧。
季修年小心翼翼地前行，他并不想被割成肉酱。
“一共有48种走法，每半个小时进入的路径都会改变，进入的路径也会根据情况更新。”锵蛇朝前踏一步，说。
“什么情况下会更新？”季修年问。
锵蛇笑了笑，他的笑声很细柔：“那位大人心情好的时候，就会更新；心情不好，也会更新。”
季修年：“……”
他突然有种感觉，为何锵蛇口中的“那位大人”和修的哥哥一样，都是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