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当季修年看着对方美其名曰要给自己防身武器，然后做了什么时候，内心一片沧桑。
觉得自己可能是造了什么孽，才会遇到这样古怪的家伙。
修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两个恶魔角，然后很果断地“咔嚓”一下拔下了其中一个，金色的血立刻就流了出来，但修看起来并不介意。
季修年很介意，他受不了孩童模样的修当着他的面自残，他不知道对方可能有多痛，但是看着那超大的出血量，便知道对方受了多大的伤。季修年想要割开伤口喂他喝，没想到修摇了摇头。
“没有必要的，这点程度的伤，不出半个小时就能愈合如初。”他说，眼神里还有那种对自己强大自愈能力的骄傲。
“好吧……但你为什么要拔下这只角？”季修年问。
修将恶魔角递给他，季修年不敢接，他从小到大就一直很害怕这种头上张角后面长尾巴的生物，尤其是恶魔，现在要他亲自拿着，无疑是人为地在给他制造心理阴影。
修微微挑了挑眉，说：“你害怕？”
季修年怂怂地点了点头。
修再次确认：“你真的害怕这东西？”
季修年怒瞪他一眼。
修接收到他的眼神，骤然爆发出了一阵清脆的笑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笑一边喘息着说到：“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人会怕这种东西的，这连小孩子都能接受的小玩意儿，你竟然害怕，真是太令我惊讶了。”
季修年恼羞成怒，顺手拿起沙发上的抱枕朝着修扔了过去。
修非常精准地用另一只手接住了抱枕，而后接着笑。
“我以为你之前对恶魔的害怕都是装的，哪知道是真的。真是太有趣了你。”他边笑边说。
阳光从屋外招进来，映照在修笑容灿烂的脸上。季修年突然意识到，这时修在他的房间里，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这么富有感情、这么像一个人。那一刻，覆盖在修身上那些来自于高等生物冷冰冰的蔑视和骄傲全都烟消云散了，只剩下了一个有着纯真笑容的孩子。
那一刻，他们的地位是平等的。
修真的在为了他而快乐，尽管这种快乐是嘲笑，却也相当可贵了。
而此时的修，真的很好看。
他变得像小太阳一样耀眼。
季修年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像是摸着自己的晚辈一样，他在以前也经常对自己的妹妹这么做。
被他碰触到，修停下了大笑，一双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他，问：“为什么要摸我的头？”
他的这副神情，也很像孩子。
“……没什么理由，我想摸就摸。”看着修的脸，季修年最后说出这样的话。
很任性，但是他也想任性一回。
没想到修歪了歪头，这个姿势里带着思索的味道，而后他朝着季修年扑过去，将季修年整个压在沙发上，双腿跨坐在季修年的腰上。
而后，伸出左手，轻轻抚摸季修年的头。
他的触碰非常温柔，不带一点邪念，就像季修年触碰他时那样温柔纯净。
季修年被他的举动惊得不敢动，内心却蔓延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看着修的脸，却莫名觉得对方像是家人一样，给他一种久违的温暖。
修的手顺着他的发丝向下慢慢摸过去，光洁的额头，挺拔的鼻梁，清澈的双眼，最后是柔软的嘴唇。
季修年不敢动，任由修这样作为。
“你很好。”修这样说，轻轻抚摸着他的侧颊。
他的触碰依旧非常轻柔。
“明智，勇敢，有担当。我欣赏你。”修继续说。
修很聪明，这两天发生的一切足以让他准确判断季修年的为人。
“而且，你很香，让我很舒服……”修说，此时显得很温柔的双眸中像是荡漾着水波，又像是含了漫天星辉。
修说，右手里的恶魔角被他轻轻放在一边，也抚摸上了季修年的侧颊。
季修年的身体此时很松弛，修本身的味道就萦绕在他身边，还有修血液的味道，那种隐约清淡的香气一直传至鼻尖。让他有种这一切都是很遥远的镜花水月般的感觉。他想起了妈妈，他很小的时候，夏夜非常非常的热，家里交不起电费了，妈妈拿着扇子为他和妹妹扇了一夜，只为让他们有些清凉的感觉。
季修年在潜意识里已经默认修是自己的弟弟了，他的所作所为也是把修当弟弟看的，所以此时对方和平常不同的温柔举动，让他有种家的感觉。
季修年用手轻轻拍打着修的脊背，像是个哄着孩子的长辈。
修以为对方他的这种行为是默许了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于是他轻轻捧起季修年的脸，在额头印下了一个吻。
非常温柔的、蜻蜓点水般的吻。
但是这个吻没有结束，吻又落在季修年的鼻梁、脸颊。
季修年低笑，他只是觉得很痒，这孩子又突然变得很粘人。
但是修捧着他的脸，最终吻上了他的双唇。
季修年呆住了。他僵立在原地，被修亲吻双唇的那一刻他觉得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脑海里炸起了七彩的烟花，所有的知觉都在跟他叫嚣荒唐，所有情绪都在跟他阐明可笑。
但这个吻确确实实发生了。
而且，修的舌头也探了进来。他很吻得很迟钝，因为他只有关于接吻的理论知识，却完全没有实践经验，他只知道人类接吻时要这样做，具体到该怎么办，以怎样的角度、以怎样的节奏，他都一无所知。
最后只是舌头在季修年的嘴里胡乱舔过，完全没有任何章法。
季修年愣怔了片刻，猛地发力将他推开。
修措手不及，被他推到一旁，他的声线听起来有些莫名的委屈：“我以为你答应了。”
“我……我答应？我答应了什么？”季修年一脸懵地看着他。
“你没有拒绝我，这不就是默认答应？”修说。
季修年顿时觉得自己的大脑里是一片乱炸的火花，他不知道该怎么和修解释，他也不知道修这么对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修当然不可能喜欢他的，喜欢一个人或者爱一个人不会有这种举动，不，他也无法想清楚这些事情。在情感分析这方面，他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痴。
都要成年了，却还连女孩子的都没有亲过。只有年轻时有过一段无疾而终的暗恋。
而现在，严格意义上来讲，他的初吻给了修。这个连人类都不是的生物。
而且，还是稀里糊涂地交出去的。
这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让季修年整个人都有些混乱，他告诉自己不能这样。自己又不是小姑娘，对方亲就亲了，又没有少块肉。但是他还是很在意啊，在意这个吻背后的信息。修究竟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为什么想要这么做，这些问题轮番轰炸着他的脑海。
最终这些都化作了一个问题，他问修：“你为什么想亲我？”
修眨了眨眼睛，说：“我觉得你很好，你们人类不是经常用亲吻来表达喜爱吗？我觉得我是喜爱你的，所以亲你。而且你没有抗拒我，在资料里显示，这就是接受。为什么你会推开我？”
季修年听着这些话，头更痛了。他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修真的完全无法理解人类的感情，他的话在逻辑上来说完全没有问题，但却忽略了更多的因素。接吻这件事对不同的人来说意义是不同的。
例如，季修年希望吻在他双唇上的人，是他相守一生的爱人；或者至少是现在正深爱着的人。
但修……他只把他当成弟弟来看待，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具体是多少，但是无论如何他也不想和修发展一段超出朋友的亲密关系。
“修……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我希望和我接吻的人，将来是可以嫁给我的。这是我对亲吻的看法，每个人对于事情的看法都有自己的观点。你的想法没有错，但是在我身上……不合适。”
“因为你不会想要嫁给我，我也不会想要你嫁给我。我们之间不可能有爱情这种感情存在，我之所以推开你，是最开始一以为你在向我表达类似亲情的亲密，但是我错了，事实并非如此。”
“我的行为让你造成了误解，现在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季修年说，说完这些话他的内心有些忐忑。
修是个情感白痴，他也是个情感白痴，现在两个白痴撞在一起，能不能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他不知道。
但是能让事情变得很糟糕他却很确定。
修听了，只是很认真地看着他。
最终，季修年听见修轻轻叹了口气说：“好吧。我会试着去接受你的拒绝，虽然在这之前从来没有人能拒绝我。”
季修年内心长舒一口气，但同时很疑惑，从来没有人敢拒绝你，你是暴君还是侩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