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季修年掏出手机，正要拨打110，却被修拽住了袖子。
有着恶魔角的少年朝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年，在你们人类正常范围的事情，报警可以解决问题，但是我们脚下的这个东西来自太空。我从不说谎，也不会夸张，即使出动十几个警员，十几把手枪都对着他，他也不会死。”
看着季修年呆呆的表情，修忍不住用小短手摸了摸季修年的呆毛，继续解释道：“年，我之前就告诉过你，我们星球有很大一批人乘着陨石群来到了地球，他也是其中一员，应该是激进派的人。根据你的房东被侵蚀消化的程度来判断，你的房东应该是三天前就被包住了。但是他的手法比较残忍，包住后就直接杀死了原主人，占用了原主的躯体。”
看着目瞪狗呆的季修年，修的嘴角微微弯起，像一只小恶魔在笑，笑着看一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羊羔。
“其实，要混入人类群体之中，我采用的方式是对人类最无害的，只是用了你的形态而已，并没有真正伤害你。但是激进派的人选择了对于你们人来说更为残忍的手段，他们在包住人类后，会直接潜入人类的体内，从内到外一点一点‘吃’空人类。当他们包住人的那一刻，被包住的人类就已经死了，但是他们为了维持人类的形态，会潜藏在人类的体内，直到把对方吃空。怎么说呢，目前像我这个等级的自然不会做这种事，做这种事情，要么是力量极为低下，要么就是心思极为龌龊的垃圾了。”
修在笑，脸颊旁两个浅浅的小酒窝，恶魔尾巴也一摇一摇的。
“垃圾。”修说，然后再度踩了一脚房东。
季修年有点脑子发懵，他不太能接受现在发生的一切。
之前每个月还对自己恶语相向、急赤白脸催着收租的房东就这么死了，还留下人不人鬼不鬼，连尸体都称不上的东西，他不禁后退了两步，觉得修以及那些从陨石群里出来的东西都是怪物。
修睁大了眼睛看他，面上带笑，明明有着天使般的脸，却给人一种恶魔般的恐惧感。
一张脸就这样凑到季修年面前，有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间。
“你在害怕？”
少年问，颊边的酒窝更深了。
季修年没说话，只是被他看得极为不自在地后退。
“你在怕我？”
那声音那样柔软，就像是一个待人品尝的慕斯蛋糕，但问出的却是让男人极丢面子的话。
“没有。”季修年说，回答的嗓音却很低。
修一阵轻笑，平心而论，修的声音十分好听，如果让女孩子来评价，大概会给出“耳朵怀孕而且还是多胞胎”的评价，但此刻季修年只觉得头皮发麻，觉得自己的面子像是被人用鞋底来回碾压。
然而修的回应是，用自己的小短手摸了摸季修年的呆毛。
他现在人类的形态只有一米四，但是摸着季修年的头发的时候，却莫名给人一张居高临下的感觉。
“不用害怕，我对杀死普通人类没兴趣，只要服从我，就可以活下来。”他说，甚至给人一种暴君般的错觉。
季修年想说些什么，但想起他化作蝴蝶钻的手指，便都压在了心里。
“这家伙该怎么办？”最终季修年选择转移话题，指着地上体内还有东西在蠕动的房东说。
修只是闲闲看了一眼，而后有点漫不经心地回答：“几乎被我捏碎了。至少三个月才能再度爬起来，嗯……我觉得在这样低等的激进派嘴里，也问不出什么重要的信息。这样吧，我们来玩个游戏，你说杀就杀，你说放就放。”
修凝视着他说，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却透着一股十分天真的残忍。
就像是吃饱了的猫在逗弄掌中的老鼠，已经胸有成竹，所以手段越发狠辣。
季修年看着还在蠕动的尸体，心里越发翻江倒海。地上这家伙杀了人，杀人偿命。他是个善良的人，但他没有妇人之仁。
修看着他的表情，猜出了他的心思：“所以，你是要杀？”
季修年点点头。
修说：“好。”
房东的尸体被修握在手中，掐着喉咙彻底碾碎，原来身体不住的抖动渐渐归于平息。接着，修将这具尸体扔出了窗外。
那是一道很长很长的抛物线，不知道何时才能停下来，落在地面上。
季修年默不作声，他的大脑有些痛，一直翻滚的胃部终于让他承受不住，最后冲进卫生间狂吐起来。
这两天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想象，无比荒诞，却又无比真实。
“你太弱小了，连亲手杀死想要吃下自己的敌人的勇气都没有。”少年柔软的声音响在屋外，像是恶魔的低语。
季修年双手扶着洗漱台，背对着他，没有说话。
“像你这样弱小的人，很容易在战争和其他斗争里失去生命。你所在的星球正在逐步沦陷，你会遇到越来越多像你房东那样，想要杀了你、吃下你的激进派成员，甚至是部分温和派成员，”说到这里，修轻轻叹了一口气，“而且，你的味道……对我们的吸引力就像你们人类世界里，鲜花对蝴蝶的吸引力一样，这会让你的处境更加危险。”
空气中一片寂静。
“没有我的保护，你会死。”修说，语气很平静。
季修年紧紧抓着盥洗台，最终从喉咙里逼出一句话：“不要再说了。”
虽然外星房东企图杀房客这件事解决了，而且他随时有生命危险，但季修年还是决定出门出门，买一套新的电脑设备。
他的工作就是直播，今天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播了，老板差不多要扣钱了。
虽然他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主播，但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放粉丝的鸽子。因为对于主播来说，定时开播，插科打诨，就等于钱。
让别人对自己有好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然而让别人喜欢上自己则是难上加难，喜欢到愿意为自己花钱，就要付出巨大的努力。但是，让这份喜欢烟消云散，却很简单。
那就是，不遵守自己许下的承诺。
医院里的妈妈和妹妹不允许他失去这份工作，季修年想了半天，才咬着牙对修说：“我要去买电脑。”
修歪了歪头：“买电脑？”
他的表情是一片疑惑，似乎在说这么危险，你出去不是送死。
但他又像是想起自己是季修年电脑消失的罪魁祸首，所以生出些补偿心理，对着季修年撩起了自己的小熊维尼T恤衫下摆，一个小小的显示屏界面又出现在他的肚皮上。
“直接用我不就行了吗？”
季修年原本心情还很沉重，这是一下子炸了毛，这是什么糟糕的形容！
“不可以——!”
修还是一脸疑惑：“为什么不可以？是我不好用，还是你不喜欢用？”
他看着自己肚子上的界面，明明显示得很清晰，就算要玩大型游戏，他的肚子也是完全带得动的。
修的话听起来太糟糕了，季修年努力把自己脑海内乌七八糟的联想赶出去，
而且，他对恶魔尾巴还是很害怕好不好！
这玩意儿当鼠标，晚上会做噩梦的！
哦对了，他的床上三件套也得换一换，因为都沾上了肥宅快乐水。
说起来，都是因为修！这家伙太恶劣了，连肥宅快乐套餐都不吃，非要吃他的DNA！
但不知道为什么，想到食物这一茬，季修年的脸颊不由自主地泛红。
季修年嗓子都有些沙哑，显得有些有气无力：“不，很好用，很喜欢……但是，我工作需要摄像头、声卡这些东西，只是你的肚皮是无法胜任的。”
修眨了眨眼睛，他用小短手捧起季修年的脸，言之凿凿地说：“年，看着我的眼睛。”
季修年怔怔地看，发觉他的眼睛里，恰似言情中对男主角的描述一样，有着万千星辰闪耀。
“说‘我喜欢你’。”
“你喜欢我。”
就在季修年发呆之际，肚皮上已经出现了刚刚那一段的录频，声色并茂，甚至连眼睫毛都清晰可见。
季修年：“……”
修唇角弯弯，两个小酒窝很深。
“你看，我都能做到，我愿意补偿你，所以尽情地用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