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符纸水

  “……我没有。”
  秋玹:“没事的。”
  “你真的喊了……”
  秋玹:“是,我喊了,渊哥渊哥渊哥渊哥渊哥。”
  “……”
  秋玹从地铺上坐起来,第一时间去确认叶情在哪。蹲在旁边的男人似乎是兀自嘟嘟囔囔几句,才貌似不情不愿地道:“都在隔壁了。”
  看起来是又出事了,就是不知道今晚死的是学生还是自己人。
  秋玹穿好鞋往前走了两步,却在下一秒脸色僵硬顿在原地。她神色复杂伸手捂住自己的胃部,感受到其中一片烧灼般的饥饿。
  按照前一个晚上的经历来看,身体上在“梦”中的副作用是不会带到现实中来的。
  晚饭也不是没吃,怎么会那么饿呢。而且,这种“饿”总觉得不太对劲……
  “怎么了?”原本正在往门边走,秦九渊停下来,皱着眉如同那日一样扶着她手臂。秋玹惨白着脸蹲下来喘了几口气,在前者已经要掏出什么续命丹往她嘴里塞了的时候,她从空间里摸出一块压缩饼干,蘸着水吃了起来。
  “没事吧?”
  秋玹囫囵吞枣咽了几口,烧灼的胃里算是暂时有了点东西,但这种感觉又不像是平常那种饱腹之后的餍足,反而带上了种更深层次的恶心。
  她蹲在原地缓和了几秒,秦九渊同样蹲在她面前,拧着眉道,“要不你别去了吧,现在先躺会。”
  “得去看一眼。”秋玹撑着他的手站起来,视线范围内有些发白。“不然掌握的讯息不够,情况就会很被动。”
  等到两人最后走出平房的时候,他们才知道今夜死去的是一名叫做朱莉的行刑官。
  隔壁屋子里的那批人没有像他们一样采用全都打地铺睡在一起的方式,而是抽签决定在屋子里的几间单人间里面分组挤人来睡,一般是一名行刑官跟一名学生待在一起。
  本来学生们总算放下了点心想着这样的话应该就不会出太大的纰漏了吧,只是午夜时分那个本来应该有着安全感与朱莉挤在一间房间里的学生醒来直接懵了。她是被身侧腥臭到无法忽略地步的血腥气给熏醒的,一睁开眼睛看到尸体人都傻了,连尖叫的能力好像都忘记了一般。
  被血液浸得湿透的床单上同样摆着两具“尸体”,一具剥下来的皮囊,一具鲜红色纹理组织。只不过对比起第一晚被剥皮的那个学生而言,朱莉的尸体上少了一只左手。
  被剥下来的人皮是完整的,只是剩下内里的肌肉纹理,缺少了一只左手。
  那个同朱莉一间屋子的学生当场昏厥,好不容易被抹了几瓶风油精熏醒了,一睁眼就开始哆嗦。
  “那么小的房间,那么小……”女生打着哆嗦,不断重复着几句话,乍一听根本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只是重复了太多遍之后,大概也能猜到一些。“那么小的房间……我睡着的时候,睡着……凶手就在我旁边,剥、剥……啊啊啊啊!”
  她的话语颠三倒四含糊不清,除了重复的几句话之外众人再想问一些细节也再问不出什么东西来。最后陈鸣不得不再次将她打晕,以免进一步的精神受创。
  一回生二回熟,行刑官们镇定无比地从腥辣血腥气极重的房间里退出来,一个女人甚至还点起了根烟。
  如果说行刑官团队里面还是有跟那些学生一样被吓到打着哆嗦魂不守舍的人,倒是有两个。那个彻底第一场试炼的新人米莎,还有秋玹。
  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第一次被拉进试炼场的新人,米莎这两天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不管是因为怕了那个行刑官男人的威胁,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至少她绝对听话。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做的不做,将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也从来不会主动惹事。就算此刻依然因为不习惯与突如的冲击而脸色惨白,但她至少忍住了没有尖叫或者吐出来。
  而这估计是秋玹这辈子过试炼场最窝囊的时刻了。
  她一进门的时候就吐了,在其他行刑官们沉着冷静分析检查惨状尸体的时候,甚至米莎白着脸但还是努力想要融入集体的时候,她扶着猪圈的栏杆吐得天昏地暗。
  一时间不大的居住范围内只能听见陈鸣冷静的分析组织声与秋玹“呕呕呕——”的不可描述声,动静大到部分学生都忍不住侧目。
  学生的带队老师陆生沉默了几秒,“……没事,年轻人么,正常,正常的事情。不要因此感到自卑。”
  秋玹:“呕——”
  陈鸣:“……”
  虽然明面上没有说什么,但是行刑官队伍里面看向秋玹的目光已经开始不对劲起来。本来还以为这是个实力选手,没想到现在表现得比新人米莎还要不如。
  “没事吧?”叶情在旁边皱着眉给她递过去一瓶水,秋玹接过来呼吸着缓了几口气,在吸进去一大口猪圈里那种腥臭之后再次弯下了腰。
  “你别在这里吐,不然你得把胃都呕出来。”沈惊雪靠在门框上看了一眼,凉凉说道。紧接着他就感受到一阵如芒刺背,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某些人”的视线,沈惊雪咽了口口水,还是掏了掏从怀里摸出一枚符纸。
  “便宜你了,这才是我亲手开的光。”沈惊雪手指一点,无名火就径直从指尖冒了出来点燃了那张淡黄符纸。檀香与麝香发散开来,总算是驱散了一点各种令人不妙的气味。
  他用碗接了一点净水,将燃尽的符纸洒了进去。“喝吧,喝下去就没事了。”
  秋玹余光看了一眼那碗,有些昏沉的脑子里想起了在之前原生世界什么封建迷信喝符纸水喝成急性肠胃炎的新闻。……也是好笑,不过在那时又有谁能想到,从小受着马克思唯物思想论的人有朝一日能被神龛上面活了的邪神追着跑呢。
  对了,说到那女“菩萨”,在最后关头,她还算“虔诚”地拜了之后,秋玹获得了一块猩红色的布料。
  “梦境”里什么东西都不能带进去,但是那块布却被她带出来了。她只要稍微花点精力看一下随行空间就能看见,邪神手里拿着的那块红布就被盖在最上面的位置。
  虽然这种东西一看就很不祥。
  在完全确定手里拿着那块布会给自己招致不幸之前,秋玹暂时不打算把布扔掉。毕竟这可是拜了“邪神”之后求过来的东西,如果直接扔掉了,保不准那个一看就很渗人的女相菩萨明天晚上直接冲过来把她皮给剥了。
  秋玹又呕了两声,彻底把几分钟之前和着水生吞进去的压缩饼干原封不动地吐了出来,才喘了口气直起腰,接过沈惊雪递来的符纸水仰头饮尽。
  爽快的态度把本来还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劝她喝下的沈惊雪跟秦九渊弄得一愣。
  “你这、怎么问都不问一声是什么就喝了……”沈惊雪小声喃喃了几句,在身边男人越来越黑的脸色下彻底噤声。“跟我没关系啊,我也不知道……哎,兄弟你别看着我了,又不是我逼着她喝得……算了,我走,我走了不待在这了行了吧。”
  好在沈惊雪的符灰水不是那种封建迷信的产物。
  喝完一整碗之后,秋玹感觉好多了,原本翻腾的胃也逐渐安静下来,肚子不疼了,也不犯恶心了,唯一的问题就是又开始饿了。
  她现在也不敢吃东西了,随便又灌了两口营养剂就当完事。旁边一直在看着的叶情表情却不像是随便就能完事的,她又再三确认了一番目前确实是没事了,才沉着脸道:“我看你昨天晚上就这样了,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秋玹实话实说,“这种情况也就是昨天开始的吧,我……可能是招惹上什么‘东西’了。”
  同样想到这一层,叶情脸色看起来更差了。同样的摆臭脸冠军还有边上那个对外称呼是叫做“牧野”的家伙,两个人一人一张臭脸摆得秋玹几乎怀疑自己进这个试炼场到底是不是为了这俩。
  “……我先问一句,你们有看到蒋立他们回来了吗?”陈鸣道。
  蒋立就是那个下午出去找线索结果到晚上还没回来的行刑官。众人听到这询问之后纷纷摇头,现在已经是午夜时分,距离天亮也不过两个小时不到,现在还不回来,大概率是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行刑官们已经在心中给那两个人宣布了死讯,紧接着他们很快见怪不怪地重新围坐下来,交流起今天晚上关于朱莉突然死亡的事件线索。
  如秋玹所想,这一天夜里上次入梦的那几个女性行刑官全都再一次进入那个诡异礼堂。而除了她们几个之外,队伍里就还剩下两名女性行刑官是没有进入过记忆的。
  “……其实我今天也进去了。”沉默了一会,其中一个女人这样道。“本来我想着,你们不是说只有睡着的人才会进入吗,所以我就一直睁着眼睛,但是我今晚没熬过去。我被强制性地‘睡着了’,再睁开眼睛就看见了那个你们昨天在讨论的成亲礼堂。从棺材里出去之后,我同样遇到了头戴防毒面具的摩托车队,然后就戛然而止了。”
  “因为朱莉死了。”
  一道略微沙哑的声线这样说道。人们随着开口的方向看过去,那个上一秒还扶着猪圈栏杆几乎要把胃呕出来的姑娘老大爷似的抱着个保温壶喝热水,一边这么说道。“我昨天就怀疑了,每一次梦境的截止都毫无征兆,有的时间长有的时间短,所以我今天一直在找‘醒过来’的契机是什么。”
  秋玹说:“那些人今晚把我带到了一座庙里,就是村尾修葺出来的那座庙宇。他们把我推进大殿拜神像,今天坐在那改装摩托车上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数时间,昨晚我经历整场梦境用了将近三个小时,今晚却在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就醒过来了。”
  “因为我们所有经历梦境的人中,有人死了。”
  她低下头又喝了几口热水,喉管里那种灼烧感让她不是很想说话,但现在没有办法,她应该是目前所有人里面梦境进度最快的一个了。
  “我们中间如果有通过试炼场多一点的人就应该会知道,多数情况下每一次行刑官的死亡契机都是有相对限制的。像现在的这种情况我之前在一个爱丽丝游戏中遇到过,同批参加的人里面,只要死了一个那么这轮的‘游戏’就算是结束了。”
  季安沉默半晌,“……那岂不是,凡是被拉入梦境的行刑官只要等待其他人死掉就可以了?”
  “前提是在这段时间里你要保证自己是能活下去的那一个。”秋玹看了他一眼,“先说好,我可以把我在庙堂里面遇到的事情提前告诉你们,但是在此之前我要知道一件事情,就是你、还有你们。”
  被她手指点到的位置,米莎跟所有在场男性行刑官面面相觑。
  “不管你们今晚有没有睡着,你们这些人是从来没有经历过‘梦境’,是吗?”
  现场气氛一时有些诡异,半晌,那个不幸被抽到带新人的男人哂笑两声。“嗐,你这话说的,是在怀疑我们吗?没有就是没有,这种事情我们干吗骗人,再说了,你们不是说做梦的人都要穿嫁衣吗?我们一群大老爷们,这试炼场也不至于变态到让我们穿嫁衣吧。”
  有他带头,剩下也有几个男人纷纷附和着是啊是啊。
  秋玹记下了那几个说话的人的脸,随后看向米莎。
  先不论他们,如果现在所有的女性行刑官都被拉入了梦中的话,没有理由漏掉米莎。
  米莎脸白了下,吞咽了口口水看上去十分紧张。“我……我也不知道,对不起……”
  “什么叫不知道。”
  “就是我、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算是‘做梦’了……”她吸了吸鼻子,“我今天晚上看到的东西,好像跟你们所有人说得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