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偷的是什么心

  “……”
  “我是符嫪,是这次案件的负责人。”
  特殊金属制成的透明探监玻璃对面,一个记忆中从未见过的身穿笔挺制服的警官坐在对面。窄小房间里似乎是连接了传音孔,看似密不透风对面的声音却能够清晰透过来。
  那警官看着坐在逼仄隔间里的犯人,顿了一下。“首先我得说,很不幸的,你二次上诉的机会时间已经过了,所以这次判决要想翻盘还是有点困难的。”
  “但是,”他稍稍前倾一点身子,鹰隼双目紧紧盯着对面隔着一层透明金属坐着的犯人。“我看过你的案件报告,发现了许多疑点跟被隐藏的真相。我有办法让你可以减刑,甚至重获清白自由,只要你配合我的调查。”
  接下来他又借机分析了一些关于这次判决的漏洞或是可供翻盘的余地,以此来证明自己此番话的真实可行性。秋玹坐在原地安静听完他的全部说辞,突然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符嫪面上有几分恰到好处的惊讶,“哦,是吗?在哪里?”
  “就今天中午啊,”秋玹后仰一些靠在椅背上。“我从医疗室走回来的那段路上,你不是一直都在看我吗?”
  两人一声不吭地对视了将近半分钟,最终符嫪摊手,不带什么情绪地说着:“你的感知很敏锐。”
  “所以,我假设我们之间达成了共识?”看不怎么出年龄的警官抬手敲了敲大理石桌面,“那么刚才那次不算,我们再重新认识一下对方吧,我是符嫪,很高兴认识你。你要知道,我帮你翻案减刑,你帮我调查真相,简直是双赢的事情,我想不出你有拒绝的理由。”
  秋玹:“你高兴得太早了。”
  “而且,警官,这件事情有什么真相可言呢?”她接着道,“或许你听起来会觉得匪夷所思,但是我所触犯到的这项罪责,真的就只是一个字面意义上的‘罪名’而已,一个可以让我借此进入联邦监狱的名头。”
  符嫪皱紧了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具体情况我当然不能告诉你,我只能说你找错人了。因为对于我而言,是犯了什么罪进来的一点都不重要,重点是我需要一个‘罪名’来让我进监狱,而这项罪名无论是什么都无所谓。我这么说你能懂我意思吗?”
  赫然抬头的警官锐利眼神又肃穆锁定了坐在对面的秋玹,在确定了对方是真的没有开玩笑的心思之后,荒谬而短促地冷笑一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不管你是谁,一旦真正进了联邦监狱就再也不可能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了!”
  秋玹微笑,也不知道是在意有所指什么。“但是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吗?”
  符嫪动作极为粗暴地一把撸下了制服帽子,狠狠摔在面前的大理石桌面上,似乎是被气得够呛。他坐在探监室的椅子上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勉强把情绪稳定下来,才道:“行,都怪我,是我自己吃饱了撑的来管你们这些社会人渣的事情。还有物管局那帮拿着工资不干活的老畜生,海神心脏丢了这种事情都可以轻描淡写结案不负责……”
  他猛然站起身,抬手想要叫来探监室的警卫。
  一只手掌蓦然贴上了面前的玻璃窗面。
  符嫪愣了下,闻声望去,就看见那个一直以来表现得不显山露水的犯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手掌贴在透明玻璃上终于有了几分外露的情绪。
  “你刚才说什么东西丢了?”
  她隔着几层特制金属开口,声音透过特殊传音孔道显得有些失真。警官顿了顿,重新转回身子从台面上拾起自己的制服帽。
  “你怎么会不知道,东西不就是你偷的吗?就算我了解过卷宗知道其中有隐情,或许你是被人陷害了,但是你肯定跟这件事情有关联啊。”
  秋玹摇头没有正面回复这句话,只是又坚持着问了一遍。“你说什么东西丢了?……海神心脏?”
  “对,就是利维坦的心脏。”
  手掌从透明玻璃上滑下,秋玹一屁股坐回硬邦邦的椅子上,大脑运转一时都有些僵硬。她牙尖不轻不重地咬了自己舌头一下帮助自己冷静下来,半晌,低沉开口。
  “我可以帮你,你告诉我你知道的案件全部内容。”
  ……
  利维坦的心脏丢了,这里的利维坦却不是秋玹认知里的那个愚人船世界中原罪化身的神祇。或者说,也不完全是。
  她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科技社会发展水平应该算是处于中上游,不超前也不落后,如果非要有个参照物的话大概就相当于再发展一个世纪之后的原生地球。
  世界国家采用联邦制度,除了至高人民法一切尊崇联邦政府之外,各州之间采用自主法律,可以说自由度还算高。而随着科技的不断发展,宗教信仰者逐渐减少起来,或者也可以说,除了极少数依旧信教的地区之外,所谓的“神明”的痕迹几乎在这片大陆销声匿迹。
  而符嫪口中的旧日神祇利维坦,更多意义上其实只是一种象征。
  昔日传闻教典中各色神明至今都被作为一个历史的见证保存在国家至高联邦政府半对外开放的展馆里。其中最具有特色,或者说在现今剩存的史书里记载最为详细的缠绕之蛇利维坦,则作为展馆的标志存放于据说守卫森严的中心处。
  那是一条几近盘满了展馆一层楼面的巨蛇,无数翕动游窜的腕足与眼睛密密麻麻地布遍全身,令人不寒而栗。只是就算再逼真的科技也终究还原不了旧日神祇最原始不可名状的面貌,乃至于所谓的缠绕之蛇利维坦,不过只是利用先进科技与纳米材料根据教典中记载而拼合出来的仿真“模型”罢了。
  如果只是一个模型倒也没什么,关键就在于,启动这台“利维坦”的钥匙,整副模型的核心科技,海神的“心脏”,不见了。
  没错,这台据说是代表了联邦科研组织结晶的神祇模型,竟然是可以启动的。
  在启动的钥匙——也就是被誉为“海神心脏”的核心科技丢失之前,包括大总统在内的所有人,都一直认为这就只是那些口中嚷嚷着要纪念历史传承神典的科研人员做出来的一个仿真花瓶。这还是在其中一个科研人员瞒都瞒不住的差劲惶恐神情中才听到了实话,原来这架模型的最初构想是作为秘密兵器可供投入战争的,后来他们担心这种程度的科技启动起来根本控制不住,才又改成了现在的花瓶观赏模式。
  只是那个最初的构想并不是就被完全摈弃了,海神模型中至今保留着几分战争兵器的雏形,那把启动钥匙的“心脏”就是最好的证据。
  当然了,背后也有人说,战争兵器只是一个明面上的障眼法,那帮科研组的疯子本意是想要借此来召唤历史中真正存在过的海上邪神利维坦。
  不过这种说法在当今这种科技至上的社会太过空想反社会,所以没有几个人当真。
  总之,如那个叫符嫪的警官还有之前监狱长所言,这件盗窃案件可大可小。毕竟就算真正的盗窃者利用心脏钥匙启动了利维坦,也无法有什么实际作为,顶多就是开着一条游走巨蛇出去街上吓吓人。而某些高层则认为,就算是雏形,但其中还是蕴藏着不可控战争兵器的影子,所以不应该大意。
  综上所述,所以作为“盗窃者”的秋玹,才会被判到臭名昭著的联邦监狱里,但是十分矛盾地只判了七年时间。
  秋玹:虽然跟想象中有些出入但是好歹这么一看“偷心盗贼”这个罪名就不显得那么土了。
  她兀自消化了一会符嫪提供的信息,期间巡逻的警卫队都因为远远超出的探监时间进来检查了好几次。但那个叫符嫪的警官似乎是有点什么特权,很快狱警便只交代了几句就不来管他们了。
  “怎么样,想好了没有?”符嫪道。
  秋玹舌尖顶了顶口腔内壁,“差不多,就是我有个问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案子至高法院那边是已经判定为结案了吧?”
  符嫪皱眉,“这不重要,你只要告诉我……”
  “不不不,这很重要!”秋玹打断他,“现在我可以肯定的是被偷走的海神心脏不在我这里,那么也就假设真正的盗窃者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从你刚才的说辞中来看,这件案子已经结了,我猜应该是你自己不甘心才私下里继续调查的对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建议你可以从联邦政府那边竭力支持结案的人身上入手,很有可能是有人觊觎利维坦模型里的什么东西或力量,而且科研组那边也有嫌疑,可能是想要继续研究所谓的战争兵器才会这么做。”
  警官看着她,神色有些复杂。
  “秋玹,你应该知道你才是作为‘偷心盗贼’被政府亲手抓住关进监狱的犯人吧。就算我的确认为案子存在隐情,但是你现在这样做是在极力撇清自己的嫌疑吗?还有,你说‘假设真正的盗窃者不是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偷盗的人是不是你你自己还不知道吗?”
  我还真就不知道了兄弟,谁知道这次试炼场给我安排了一个什么身份剧本。
  秋玹无言在心里叹气,只能道:“我只能确定现在心脏不在我这里,其他不确定。”
  符嫪看上去还想要说什么。
  “行了,你去干活吧。”秋玹假装没看见,伸展一下手臂从椅子上站起来,“对了,还有一件事情,你知不知道一个叫玄溟的犯人?”
  “玄溟?没听说过。”就算看起来对秋玹再怎么不满,想了一会后符嫪还是回答了她。后者应了一声,道:“那你去调查一下他身份吧,可能也与案件有关的。”
  他点点头,记下了这个名字。
  秋玹走出探监室的时候早就已经过了晚餐时间,连宵禁时间都过去许久了。负责押送她的那个狱警示意她小点声不要讲话,几人行走在空荡肃穆的监狱走廊中,只能听见警卫队巡逻时皮靴触碰地面发出的闷响。
  秋玹想,她似乎是触发了彩蛋任务了。
  关于彩蛋剧情,是看似独立却处处关联于主线任务之外的剧情。常理来说,每个试炼场只要完成主线剧情并活下来就能够通过,但在极其稀少的情况下,行刑官会主动或被动地触发额外彩蛋剧情。
  这些在最开始的时候还是那个叫息寒亭的行刑官告诉她的。秋玹彼时竟有那么一瞬间真的以为她能跟息寒亭一直走下去,不过终究是错付了(……)。
  事实上她们在瘟疫试炼场的时候,最后有关于揭露“洛水”身份的那一段就是彩蛋剧情,不过那场身份揭露实在是太过震撼,以至于直到回到绝境才堪堪反应过来后知后觉。
  不算那场过于超出认知的经历,普遍而言如果顺利通过彩蛋剧情的话,是有极大的几率获得品质超凡的机遇道具或是能力的。
  在确保能够活着的情况下,秋玹是肯定要去争取一下的。
  等她终于回到D62牢房,还是一如几天前那样几个室友早已熄灯休息。秋玹尽量不发出声音摸黑上床,手掌在枕头旁边一扫才发现似乎是多了个什么小包裹。
  她坐起来一点借着微弱月光打开那个纸包,发现是两个馒头。
  秋玹:……
  明明自己是老大,这帮人总归知道讨好老大带晚餐了,结果就只带了两个白馒头也不知道是在看不起谁。
  她撇撇嘴,把馒头又重新包好往空间里一扔,躺下身闭眼睡觉。
  早晨一如既往的晨练时间,秋玹跟在跑出去没两步就直往下坠的湘身边扶着她往前跑,一边道:“我之前就奇怪,明明五分钟之后你还是会跑不动了去跟皇后团坐在一起休息,为什么偏偏每天开头还是要跑呢?”
  每当体力告竭之时,湘脾气就会变得特别差,此时就没好气白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