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接踵而至
都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确实如此，随着大枣村虫灾过去三个月，社会舆论也好，幸存者也罢，好似一切都回归了平静。
古之家也是如此，赵琴在县城找到了工作，在一家大众品牌店卖衣服，工资不算很高，每月只有二千多，但胜在比较轻松。
古团开启了初中生涯，因学校距离家比较远，赵琴又没什么时间照顾，主动提出住校，每个星期也就周末回家待两天……只是，谁都想不到的是，平时最害怕古雷，与古雷看似疏远的他，反倒因为古雷的过世变化最大，一夜之间变得沉默寡言，不悲不喜。而且可能是没了古雷的威压，他的学习成绩更是一落千丈，最近的模拟考居然全班倒数。
要知道，曾今在大枣村的他，永远都是雷打不动的全校第一。
班主任反应，他经常逃课打架，就算来上课，也就是抱着头睡觉，从不听课。
对此，身为母亲的赵琴也很无奈，但实在没办法，自从古雷走了以后古团就极少和她沟通，单靠她，真的管不住了。
唯一让她省心的还是古之，一如既往的帮她分担家务，还经常开导她，如救生圈般让她不至于被种种苦难淹死。
担心孩子一个人待在家孤独，想着不行送去读幼儿园，但古之没答应，理由是不需要学那些启蒙知识，当面听了整段乘法口诀后，赵琴也没有坚持。
小儿子不喜欢同龄人她是知道的，在大枣村的时候也是，除了小黑妞以外从来不提其他同村小孩，更别说一块玩耍了，没见过。
如此一来，一家三口只有古之成了闲人。
当然，说闲也不是真的闲，这几个月他疯狂锻炼刀法和体魄，每天从早到晚，恨不得累死自己。
谁说小孩的心里装不下事呢？只是不说罢了。
锻炼的地点有自家小区的楼顶，附近的公园，家里客厅。
人都说大难之后必有后福，但奈何世事难料，也可能是祸不单行。
还没等一家人过几天平静日子，另一个噩耗接踵而至。
事情的起因，是来自古团就读学校的一通电话。
古团又打架了，这次很严重，隔壁班的一个男生被他打断了胳膊，而且在班主任拉架的时候，他居然把班主任也打了。
班主任还好说，但被打男生的父母报警了，最后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全县人人皆知，学校不可能无所作为，最后除了赔偿一万多的医疗费以外，一纸开除书也送到了家中。
古团经常打架的事，古之其实是知道一些的，街上撞见过，一个人和七八个同年级学生打。没打过，被人按在地上打。
古之没有帮忙，因为地上挨打的古团也看见了他，笑着，眼神里透露着没事。
古之默默离开，回家抱着军刀爬上楼顶，疯狂挥砍。
每个人宣泄悲伤的方式不同，就算一家人也一样。
当然，这些都不算什么，真正把这个家庭逼入绝境的是紧随其后的一件事。
因为赵琴被气的当场昏迷，在送去医院后，好巧不巧的检查出了一种病，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病。
话说回来，其实这几个月赵琴的身体状态一直不好，厌食，吃不进去饭，人明显消瘦了很多不说，还经常咳嗽，只是因为古雷的离去，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心情不好才导致的如此，包括她自己或者也是这样想的。
可就这样，三个月的功夫延误了赵琴的最佳治疗时间，导致病情彻底恶化，已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医院的诊断书，剩下不到三年时间。
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化疗，然后动手术。只是这其中风险又很大，手术成功，自然彻底康复摆脱病魔，可一旦手术失败，那能不能下手术台都两说。
这件事只有赵琴自己知道，因为医院考虑到赵琴家里只有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并无其他亲人，只得把病情通知赵琴，让她自己做选择。
赵琴并没有考虑多久，只是在医院住了一晚上后，便在第二天早上匆匆回了家，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继续上班。
第二个知道此事的人是古之，而他之所以能知道，是某天眼尖的他看到赵琴包里放着几瓶药。
当时他也没多问，只是默默记住药名，隔天去医院问了以后，才得知的情况。
……
这天下午，赵琴下了班和往常一样买菜做饭，古之也早早回了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吃饭的时候，古之看着动画片，若无其事的问道:“妈，到什么程度了？”
赵琴没反应过来，“什么到什么程度了？”
“还能有啥，你的病呗。”古之咽了一口饭，眼睛依然盯着电视屏幕。
赵琴心中一紧，连忙笑道:“没什么大碍，就是那两天有点累，医生说有点贫血，让我平时多吃饭多休息就好了……喝稀饭不，妈给你盛一碗。”
说着，赵琴就要起身，只是古之的下一句，却让她身体一僵，停下了动作。
“我说肿瘤。”
古之放下碗转过身，轻轻拉起赵琴的手，看着赵琴略显粗糙的掌纹，柔声道:“妈，我知道我们年龄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想让我们知道，或者是就算让我们知道了又能如何？但我想说的是……不论如何，这样的事不应该你一个人承担的……”
“我知道我们家小之最懂事了。”赵琴沉默了片刻，忽然轻笑了起来，摸了摸古之的脑袋，“暂时没什么大碍，医生说了，还有三年时间呢……小之你不用担心妈，妈不怕死的，自从你爸走了以后，妈就真的不怕死了，有时候会想，要是真死了说不定还是好事，我……挺想你爸的。”
说到这里，赵琴眼中闪过一丝追忆，脸色苍白道:“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亲眼看到你爸和你四婶被那些怪物吃掉的时候，我有多绝望，其实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没了活下去的念头。”
“那我们呢。”古之声音有些颤抖，“我哥，我，还有我那个姐姐，难道你就都不管了？我们已经没了父亲，难道要我们连唯一的母亲都失去么？”
赵琴疼惜地擦掉古之脸上的泪水，眼中也泛起了泪花，“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只是……这都是命，老天爷不想让咱们家过安稳日子，你说好端端的，怎么事情就一件接一件的来呢。”
古之抬起头，红着眼睛认真道:“妈，我听人说过一句话，父母是孩子与死神之间的一座山。”
“父母在时，无论如何孩子都不会考虑死不死的事，可一旦父母这座山倒了，孩子就只能被迫直面死神了……你难道真的这么狠心让我们无依无靠？妈，咱做手术好不好，我求你了。”
赵琴笑的凄然，摇头道:“没办法的，我问过了，连化疗带手术至少要三十万，别说咱们家没那么多钱，就算有，我也不可能不考虑以后……要是万一手术失败了，我死也就罢了，可到时候钱也没了，你和你哥还这么小，怎么办？”
“钱的事你放心，肯定有解决的办法，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上医院接受治疗！”古之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赵琴看着小儿子坚定的目光，潸然泪下。
……
终于，古之如愿说动了母亲，并很快通过县医院联系到林雨市的一家肿瘤医院。
自从古团辍学后已经几天没有回家了，古之一时之间也没办法联系到他，只能在家中留下一个纸条后，便和赵琴连夜坐火车赶往林雨市了。
治病如救火，早一刻便早一份希望。
火车的座椅上，古之头朝窗户，看着不停飞逝而过有些模糊的景物，心情沉重。
只能加入驱魔工会了。古之这般想着。
赵琴坐在他对面，皱着眉，目光一直停留在餐桌上自己那一直搓着的手上面。
她后悔了，自己太没主见了，怎么就这般轻易被孩子说服了呢？
就算儿子再懂事，钱从哪来？
母子二人各怀心事，一路上并没有过多交流。
天亮了，随着火车开始减速，车厢内的广播也随即响了起来。
“林雨站即将到达，下车旅客请您收拾好行李，做好下车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