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死就死吧
那个老头就是他父亲，一个经验老到的猎户。
农村人不懂什么责任不责任的，只知道该自己出把子力气，那就出，不嫌麻烦。所以，自从他开始领队后，每年临近这一天的时候他都要做很多准备，比如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勘察仙架山。
没错，实际上这些天仙架山他已经来过七八回了，每次都要花个大半天大致转一遍，一次次的确定，这座山上没有大型野兽。
关乎孩子们的安危问题，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这里面，其实他也有一些小小的私心，比如事后让村子里的老少爷们能给自己竖个大拇指，叫一声好。
他不敢给自己那年迈的老父亲丢人，同时也给自己那根独苗立个榜样。
“等这趟忙完，得去一次县城了。”
李虎叼着烟，眼神不断扫视着四周，一边走，一边用手里的柴刀劈开拦路的荆棘。
咔嚓咔嚓。
走着走着，他忽然听到前面沟壑里传出一些异样的响动，他迅速收起柴刀取下背上的枪，缓步轻声朝沟壑走去。
“这是……”来到沟壑边朝下看去，李虎的瞳孔猛的一缩，心脏跳动的速度骤然加快，一个恍惚，手里的枪差点没拿稳掉下沟壑。
六七米深的沟壑里，十来只他只在电视里才见过的可怕生物围在一起，正撕咬着几具动物尸体。
这些生物浑身被黑黄相间的甲壳包裹，外形酷似螳螂，但体型却比螳螂大了无数倍，就算最小的也有狼狗那么大，大的更是可比狮虎。
虫子！
大概愣了六七秒，李虎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浑身颤抖的向后退去。
一步，两步……
大气也不敢出，才退了两步，李虎已经浑身淋雨般湿透，视线也模糊了起来，死亡的恐惧让他整个人的神经绷到了极限。
慢点！再慢一点！被它们发现就死定了！
李虎心中这样告诫着自己，同时僵硬地扭头朝身下看去，确保自己后退的地方没有枯树枝之类踩上去容易制造响动的东西。
又退了一步，在没有发出任何响动后，他一边暗自庆幸，一边回头看向虫子。
这一看，他如坠冰窖，整个人木在了原地。
沟壑里的虫子，停止了进食，全部调头盯向他所在的这个位置！
嗡！
强烈的窒息感让他脑袋一片空白，他眼睁睁看着沟壑下的虫子动了起来，尖锐的四肢飞快倒动间，陡立的斜坡如履平地，速度极快地朝他冲来。
砰！
几乎是本能，他朝虫子开了一枪，子弹产生的巨大的后坐力推的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就是这一坐，让他清醒了过来，在急促的呼吸中，他连滚带爬地扭身狂奔。
说来有些可笑，他居然差点自己憋死自己。
李虎虽然个子不高，但常年在山上的奔走，使他身体素质极好，加上对这座大山实在太过熟悉，跑起来健步如飞，虫子虽然更快一些，但一时半会间还真没有把他追上。
“不对！”
跑着跑着，李虎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他刚才逃命的时候，本能地往回跑，可如果真的往回跑，肯定会把虫子们引到孩子们那里，这岂不是要把孩子们害死？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此时的李虎终于冷静下来，快速思考着，可无论他怎么想，都找不到脱身的办法。
妈的！死就死吧！
一咬牙，李虎冲着前方怒吼道:“赵雷！这里有虫子！电视上那种吃人的虫子！你带着孩子们赶快跑！不用管我！”
这声嘶吼，响彻仙架山。
喊完后的李虎如释重负，回头看了一眼距离自己不到十米、狰狞可怖的虫子，狠狠吐了口唾沫，“去你娘的杂种！”
一个急转身，他骤然变向，朝着山顶跑去。
终究还是虫子的速度更快，不到三分钟，李虎便被虫子追上了，虽然他奋力反抗，用枪打死了一只体型较小的虫子，但同时一只甲壳黑黄相间、体型如狮虎的虫子也用镰刀似的前肢硬生生砍下了他的一只胳膊，接着抬起一条细长尖锐的腿刺穿入他的胸口。
“咳！咳！”
李虎剧烈的咳嗽，鲜血不断从嘴里喷出，他面色涨红，无比痛苦。
要死了么？
李虎被虫子吊在空中，仅剩的右手抓着胸口的虫腿，看着虫子那钳子般的狰狞大嘴离自己越来越近，凄然一笑。
这一刻，他反而觉得死好像没有那么可怕了，只是有些遗憾，遗憾不能再孝敬年迈的老父亲；遗憾不能再搂着并不怎么好看且嘴很碎，但持家有道的媳妇；遗憾不能看着儿子长大，娶妻生子……
缓缓闭上眼睛，李虎不在挣扎，也无力挣扎，安静的等待死亡。
呼！
就在李虎命悬一线的紧要关头，一道身影从旁边树林窜了出来，以常人无法理解的速度来到李虎身旁。
唰！
亮光一闪，那虫子刺进李虎胸口的尖锐细腿断成两节。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李虎先是感觉到失重，紧接着跌落在了地上，他迟疑地睁开了眼睛。
这是谁？小，小之？
一个他如何都没有想到的人出现在了他与虫子中间，竟是古家的小儿子，古之。
他不知道刚刚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但他此时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居然莫名的，心里升起了一股安全感？
……
再说古之，在他斩断虫子一只腿后，并没有停手，身子一猫一突来到虫子的嘴边，不等虫子张嘴，他便右手持刀，左手抵住刀柄，直接将银芒捅进了虫子的嘴里，接着一拧一提，虫子上颚以上的脑袋一分为二，对齐便两边翻开。
解决掉这只虫子，他快速朝左侧翻滚了过去，小巧的身体滚到了另一只虫子的身下，左手撑地，右手提刀朝上用力一甩。
这只虫子刚反应过来，想要用如镰刀似的前肢砍向身下突然出现的人类，但前肢才抬起来，它的脑袋就先掉了下去。
嗖！
与此同时，一根泛着柔光的绣花针从古之身边一闪而过，刺进距离古之最近的一只虫的眼睛里，带着绿白粘稠物从从虫子后脑激射而出。
短短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内，三只虫子彻底死透。
“这……”
李虎张口结舌，呆若木鸡，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明明是无比恐怖的虫子啊，怎么就忽然变得好似纸糊的一样脆弱不堪。
古之刚刚窜出来的那片树林里，小黑妞缓缓走了出来，食指和中指并拢成剑，一脸认真的舞动着，而随着她手指的舞动，古之身边穿梭着的那枚银针，不停洞穿着一只又一只虫子的脑袋。
只是在刺到第四只虫子的时候，被柔光裹住的银针忽然断成了数节，散落一地。对此，小黑妞不慌不乱，只是默默从怀里掏出饼状针盒，并拢的食指中指一挥，针盒中“嗖”地飞出一枚银针，再次飞向古之那边的战场。
战斗仍然继续着，虽说，虫子的数量多达十五六只，看似占着优势，但奈何古之的身体素质实在太过强悍，身手敏捷也就罢了，力量还大的离奇，再加上小黑妞的银针保驾护航，这些虫子根本无法构成太大的威胁，不断死去。
“还好只是些兵虫，要是有异虫，就麻烦了。”一刀劈开一只体型较小的虫子脑袋，古之看着不远处最后一只虫子脑袋上多了一个小窟窿后缓缓倒地，他稍稍松了口气。
虫族，既然能成为虫域人类最大的敌人，当然不可能只是眼前这些只能威胁普通人的虫子。
刚刚被杀死的虫子，个头小的，名为幼虫，个头大的，名为成虫，都只是兵虫的一种。
在虫族里面，除去负责生育但几乎没什么攻击力的母虫外，一共有五个种类的虫子，其中兵虫不过是最弱小的炮灰罢了，在兵虫上面，还有异虫、巨虫、将虫。
要知道，普通虫子都是无意识只知道吃人的野兽，没有灵魂，没有思想，只凭本能在杀戮，但是巨虫和将虫不一样，它们破坏力强大的同时，还拥有了智慧，这样的虫子，连实力强大的源力者对付起来都十分棘手，甚至稍有不慎就有死亡的可能。
就算如此，虫子对人类的威胁也从来不是个体的强大，而是那庞大的集体。
如今，单单被人类侦测到的虫子，是数以亿计的，那令人窒息的恐怖数量，才是让人类无法走出安全区的唯一阻碍。
古之来到李虎身旁检查着伤势，脑子里在思考一个问题……这里怎么会出现虫子，难道有虫穴？
眼神晦暗不明，压下心中的不安，古之开始给李虎做简单的包扎。
将有些受损的银针收好的小黑妞，也小跑过来帮忙。
虽然手忙脚乱的她有些帮倒忙。
没有专业的医护人员和医疗设备，古之也不敢轻易将李虎胸口的虫腿拔出来，只是去头去尾，再将断臂处包扎止血。
“李叔，你手臂的断口处很平整，应该还能接上，不用太担心。”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古之朝李虎安慰道。
李虎失血太多，脸色泛着不健康的苍白。他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忽然感觉有些陌生感，怎么也没办法将刚刚与虫子厮杀的俩人，与自己平日里看到的热心肠小男孩、不喜言语的小女孩联系到一起。
苦笑着摇了摇头，李虎忍着剧痛，声音沙哑道:“我没事，本来都要死的人了，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上辈子积的福了。”
略微顿了顿，他目光炙热，有些不确定的道:“你们俩……都是源力者？”
虽然村子里的大多数人不太清楚源力者这个词汇，但是平日里喜欢用手机上网的他，还是明白所谓的“神仙”，其实叫做源力者。
“她是，我不是。”古之摇了摇头。
小黑妞和古之单独在一块的时候口无遮拦无话不谈，可与其他人，她就换了个人似的，很不喜欢讲话，不愿意搭理。此时也是，听到李虎的问话后小黑脸别到另一个方向，没有搭腔。
这并非小黑妞不懂礼数，而是源力者的天性使然罢了。
源力者是人，但又不是普通人，从开启源力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有了更高的思想追求，看待事物的眼光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并非个例，而是所有。
很久之前，有个著名的科研人员曾专门研究过这一现象，并给这一现象取名为“源力者的升华效应”。
简单来讲，就是源力者与普通人的精神世界的层次不同。
砰！
一声枪响打断了三人的交流，李虎一愣，瞬间神色大变，慌张道:“是赵雷！你俩别管我了，赶快回去看看，孩子们……”
古之从枪声响起的瞬间，心里便开始了思量，同时眼睛环顾着四周。还没等李虎说完，他一把扶起李虎背在自己后背，然后捡起枪和断臂，三步并作两步走，很快跑到来时的那片树林中，站到了一颗十几米高的大树下面。
身手敏捷，手脚并用，迅速开始攀爬，化身为一只灵活的小猴子。
数秒后爬到树干分叉处，小心地扶着李虎躺在一根粗树枝上，将土枪和断臂放在李虎怀里后，古之有些歉意道:“李叔你先在这里等一会，我和小黑妞去去就回。”
“你们快走，不要管我了，有枪出不了什么意外的。”李虎脸色惨白，刚刚古之在攀爬的过程里有些摇晃，牵动了他的伤口。
看着脸色苍白的精壮汉子，古之缓缓起身，深出了口气，然后转身一跃而下，落地后头也不回的朝山下狂奔而去。
路过小黑妞的时候，古之低着头没有看她，只是轻声说了一个字。
“走。”
小黑妞看着古之微颤的右臂，毫不犹豫，紧跟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