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梦
有的人身高过丈，浑身爆炸般的肌肉似钢似铁，每一拳都能打出震人耳膜的罡风劲气；有的人浑身火焰，手持大刀犹如火神降世，每次挥刀都斩出熊熊火焰，山石树木在其面前脆如宣纸般被撕裂开来；有的人抱着狙击枪在战场边缘飞快移动，不停扣动扳机射出一发发快如闪电、带着光芒的细长子弹……
轰鸣声不断，剧烈的爆炸随处可见，整个战场混乱不堪，不停有人或受伤或直接死亡，但没有一个人停手或者逃离，所有人都杀红了眼，就算断手断脚甚至被腰斩，依旧战斗着。
只是，无论何种攻击落在不远处的那个金色光罩上面，都会石沉大海，溅不起一丝涟漪。
那个巨大到足足笼罩万里大山的金色光罩好似天穹，坚不可破。
……
金色光罩内，阴云压顶不见天日，险峰连绵毫无绿意，有的只是狂风怒号黑雨磅礴，还有那肆无忌惮穿行在空中，黑压压犹如蝗潮的亿万恶鬼。
哀嚎声、尖叫声、嘶吼声……各种令人颤栗到窒息的叫声汇集一起，让这个金色光罩内的世界犹如阴曹地府。而这恐怖的恶鬼浪潮中心位置，一个由万千光剑组成的巨大屏障将所有恶鬼拦住，不论这无穷无尽的恶鬼如何冲撞，都起不到一丝作用，反倒是撞在光剑屏障上的恶鬼，通通灰飞烟灭。
光剑屏障内，一女子盘腿坐在一只吊睛白虎虎背上。
这白虎，巨大如山，背生双翅，双翅每次煽动都带着一阵阵强劲的罡风，使其能飞行空中。
女子的身旁还有一人，是一个踏剑悬浮的瘦高男子，他静静伫立飞剑之上，抬头凝视，若有所思。
顺着他的目光，透过光剑屏障，透过亿万恶鬼，透过厚重云层，透过金色光罩，隐约看见天外人影绰绰。
女子轻声细语，男子点头，抬手一挥，挡住亿万恶鬼的万千光剑便汇成了一条长龙，直冲而上，最后撞在了那金色光罩之上。
金色光罩无比坚固，刹那间就有数十上百光剑崩坏碎裂，但是光剑长龙的数量实在太多太多，下一刻便有更多的光剑撞了上去。
随着光剑崩坏碎裂的越来越多，金色光罩的承受力似乎也达到了一种极限，先是震动，接着出现道道裂痕。当光剑长龙损失过半的时候，金色光罩上的裂痕已经将要蔓延至地面。
失去万千光剑的庇护，面对亿万恶鬼的扑面而来，男女二人神色依旧如常。
男子踏了一脚，他脚下的那把古朴长剑好似有所感应，震动了起来，眼看无数恶鬼就要扑过来的时候，古朴长剑骤然散发出一轮无比耀眼的白光，犹如烈阳，刹那间扑过来的上百万恶鬼便被消融的一干二净。至于距离远一些未被白光覆盖到的其它恶鬼，则“见鬼”般尖叫着四散而逃，再也不敢靠近那对男女。
与此同时，一颗滴溜溜转的黑色珠子和一座血色小宝塔从金色光罩外坠落了进来。
黑色珠子进来以后并没有继续下坠，而是由内而外喷涌出一股股铺天盖地的黑色烟雾，刹那间便将金色光罩内的天空彻底染成了黑色，并且继续向下蔓延，一会功夫，就将整个万里山脉笼罩其中。
而那血色小宝塔，随着进入金色光罩内后，瞬间变大，化成了一座数百米高的九层宝塔，先是将那些还在冲撞金色光罩的数千光剑压成齑粉，接着顺势压那对男女。
女子挑眉，拍了拍身下的白虎，然后纵身一跳跳入男子怀中。
随着女子的离开，吊睛白虎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虎啸，双翅震动冲天而起，与那九层塔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居然硬生生挡住了那九层塔的下压之势。
被白光护住的男女环顾四周，看着白光外弥漫着的黑烟，意识到了什么，神色终于凝重了起来。二人对视一眼，随后目光齐齐落在了一座巨峰之上。
下一刻，好似地牛翻身，整个万里山脉地动山摇，飞沙走石。与此同时，坐落于万里山脉正中央，占地百里、高三千米的一座巨峰开始解体崩塌。
当山石落尽后，一只让人无法理解的怪物从中出现。
这是一只巨大到与天赛高的恶鬼，全身由某种流动翻滚着的黑色物质构成，湖泊似得血色双眼中充斥着怨念、仇恨、杀戮，没有人性。
巨鬼出现后，并没有在意距离自己“近在咫尺”的男女，而是做了一个非常简单的动作。
吐气，吸气。
然而，就是这简单的动作，却让整个万里山脉跟着气象大变。只见它吐气时，身前千米内的黑烟包括恶鬼都被吹得一干二净；吸气时，被吹跑的黑烟与恶鬼又被吸了回来，统统被吸进了它那张如同深渊般的大嘴中。
从远处看，巨鬼好似化身鲲鹏，而笼罩万里山脉的黑烟则如同汪洋大海，巨型恶鬼的吸气硬是吸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将那黑色汪洋大海缓缓吸入嘴中，至于那些身处于黑烟中的亿万恶鬼，更像是小鱼小虾，被一同吸入。
而随着大量黑烟与恶鬼被巨鬼吸入腹中，巨鬼的身型不增反缩，当整个金色光罩内所有黑烟与恶鬼都被它吸食掉后，巨鬼的体态大变，已然变成了通体由黑色晶体组成、模样酷似人类的男性青年。
它动作僵硬地扭动了一下脖子，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最后目光锁在了自己五指微分的双手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它缓缓抬头，血色双眸看向了半空中的男女。
然后，它消失了。
轰！
下一瞬间，男女所在的那个位置发生了一声惊天巨响。
紧接着，这万里山脉剑光冲天，轰鸣不止，一座座险峰不断崩塌，夷为平地。
……
尘埃落定，金色光罩内的万里山脉没有了剑光，没有了亿万恶鬼，只剩下狂风黑雨。
某处碎石堆上，晶体青年面无表情地伫立，任由黑雨拍打，抬头看着天空。
不远处，一把长剑斜插于石堆，一个瘦高男子浑身是伤，头靠手，手拄剑，跪在剑前一动不动，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痕不停流血，血水又不停被雨水冲刷。
男子身侧，一名女子安静地躺在石堆上，身上泛着柔光，黑雨不得侵身。只是，她额头中央有一个刺眼的小血珠，其中血液流转欲破，无比凄美。
许久，女子睫毛微微一动，缓缓睁开了眼睛，然后挣扎地坐了起来。随着她的动作，她额头中央的血珠悄然破裂，像是一条破荒而开没有固定去向的红色小河，穿过眉心、鼻梁、嘴角，最后停在了下巴。
似乎有所感应，男子身体微微一颤，僵硬地抬起头，看向了身旁的女子。
两人对视，下一刻，女子眼泪夺眶而出，笑的凄然。
男子眼睛空洞无神，早已没了神智。
仅仅是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黑发，女子已经疲惫不堪。她做了个深呼吸，强忍住疲惫，颤抖地抬起手开始抚摸男子的脸庞，小心翼翼，柔情似水。
红唇轻张轻合间，她轻声细语了两句话。
逐渐的，她看着男子的眼眸越来越明亮，越来越坚定，最后她将额头轻轻抵在男子肩膀上，双手搂住男子浑身是伤的躯体，丝丝不起眼的微弱光芒从她眉心钻出，流入男子的身体内。
男子空洞无神的眼眸中，渐渐生出了一些色彩。同时，两句话不停在他脑海中回荡。
“还没有把你爱够，所以我不想死。”
“你是我们的王，所以你不能死。”
……
“不！！”
古之惊醒，猛地坐起，伸手欲拉。
身前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几束朝阳透过窗户打进窑洞，照亮无数正在下沉的细小灰尘，恍惚间犹如星辰坠落。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