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趟山节
自古，南方永远是才子佳人的天堂，而北方则是悍将猛人的产地。哪怕到了现代，一二线城市也是多在南方，而北方则是落后的代名词。
林雨市，便是虫域北方茫茫多三线城市中的普通一员，位于虫域西北的一角，周边管辖着十二个县区。这十二个县区以林雨市为中心又分为了南六县与北六县，其中通往南方的南六县自然富裕些，而通往更北的北六县，自然就贫穷些。虽然这种差距在外人看来半斤八两，但说来可笑，恰恰是林雨市的本地人，对于这种小小的差距却十分看重。
更可笑的是，就算同为北六县，这六个县的人们也会相互攀比，离林雨市近一些，仿佛地位就高一些，哪怕一县之隔也是如此。至于距离林雨市最远的淮水县，也就理所应当的成为了众矢之的，牢牢紧握着十二个县区最穷县区的名号。
至于淮水县人，可没有什么低人一等的自觉，始终贯彻着一个原则——你说你的，我活我的，不挨着。
不过穷归穷，淮水县的面积并不小，反而是十二个县里最大的一个县，只不过是因为山脉成群，又有一片杳无人烟的荒漠，才导致一直难以建设，相对落后。
淮水县区内有十六个乡镇，四十二个村子，其中距离淮水县最远的那个村子，名为大枣村，因为产出的红枣又大又甜而闻名淮水县，与林雨市邻市的卫安市只有一河之隔。
清晨，随着大枣村里鸡鸣声的不断响起，东边天空也泛起了鱼肚白，不多时，一抹朝阳缓缓升起。
“小之，怎么看你眼睛有点肿，昨晚没睡好？”
面对母亲的质疑，刚洗完脸的古之讪讪道:“是有一点。”
在炕上收拾东西的赵琴又看了一眼古之，确定自己没看错后，也没追问，道:“你爸明天休工回来，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或者想玩的玩具，让他给你捎买回来。”
古团一大早就跑去上学了，如今家里就又只剩下母子二人。
古之挠了挠头，“白兔奶糖吧，上回在李叔家吃了一颗感觉很好吃。”
“知道啦，我过会就给他打电话。”赵琴想了想，有些犹豫道:“对了，你不是一直喜欢舞刀弄剑的嘛，你爹前阵子好像和我说过，他的一个工友，认识县城里最大的一个冷兵器店的店老板，你看要不要给你买个真家伙？”
古之闻言眼睛一亮，连忙道:“刀，短刀……”
说罢，补充了一句:“会不会太贵了？要不算了吧。”
“嗯，让你爹看看吧，如果不是太贵就就让他给你带一把回来。”赵琴顺了顺鬓角的乱发，想起了什么，笑道:“后天就是六月六趟山节，今年你也到了参加的年龄，要去么？”
虫域西北海拔偏高，整体地貌以盆地、山地、大漠为主，早些年工业没有发展到如今这般先进的时候，这里的人多是过着猎户或牧民的生活，成年便意味着娶妻生子自立门户，而为了让孩子们能够提前适应独立的生活，便有了猎户们的趟山礼，以及牧民们的雪骑游，虽然方式不同，但立意却如出一辙。
当然，时代不同了，这些礼节也有所改变，就以大枣村的趟山节为例，在早些年间就是正儿八经的趟山礼，也可以称之为成人礼，是孩子到成年人的重要节点，无比隆重严苛，但凡有人到了成年这一天，全村人必须集体欢送，然后进行趟山礼的这人则要独自出发，为期一月，趟遍从近到远的十八座山、猎到共计两百斤的猎物才得以返还，且返回以后猎物还要取半孝敬父母的养育之恩，剩余的一半才能用以自立门户。这一番躺山下来，通常得十天半月，如果能平安归来，则全村同庆，载歌载舞，彻夜不眠。如果一月都不曾归来，则会派一些善猎者出去寻找，如果找到遗体确认死亡，全村同哀，共办丧事，其它任何原因都会视为趟山失败，然后根据当事人的状况决定如何处理。
当今社会，当然没人会再让自己孩子冒那个风险了，所以趟山礼也就慢慢演变成了一个普通节日，被固定在了六月六，而且主要的意义也不过是为了让村里这些精力旺盛的小娃娃们出去撒撒欢儿，长长见识，只要小孩六岁以后年年都可以参与，直到十六岁成年为止。在趟山过程里，所有孩子聚在一起，不能掉队，不能独行，由俩三个大人带队，象征性地躺个两三座山，只要打到猎物，不论大小，就算是兔子麻雀，也算趟山成功。当然，就算最后两手空空地回到村子，也不过是惹来一些好事村民的几句打趣哄笑罢了，无关紧要。
“去啊。”古之一边穿外套，一边回应道:“我不去，小黑妞一路上肯定很无聊的。”
赵琴捂嘴轻笑，朝古之眨眨眼，竖了一个大拇指。
……
大枣村，四面环山，古之家的院子坐落在在西面山的半山腰。
等到赵琴收拾完家，便带着几个木筐和古之一同上山了。
后山上有他们家的十多亩枣树，只是这两年收成不好，加上一家之主古雷去了县城里打工，单单靠赵琴一个人哪里能照看的过来，所以大多数枣树都荒废了，只剩下一片长得好、数量不足百的枣树，这些天正是枣树成熟的时间，大多数枣树已经打完了，只剩下十来棵还没打，今天娘俩去做收尾工作。
本来古之是想自告奋勇一个人去的，奈何赵琴哪里舍得让他一个人干活，毕竟在赵琴眼里他还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就算力气再大，也是孩子。
但事实上是，等赵琴才打完一棵枣树，古之已经窜来窜去，一根长杆挥舞如风、枣如雨下间，将三四棵枣树打完，看的赵琴哭笑不得。
这也太生猛了，哪里是个六岁孩子能干出来的事，就算是喊来丈夫古雷，怕也没这个速度吧？也就是有自家闺女珠玉在前，否则古之有时候的种种表现，就连她这个当母亲的都要感到怀疑人生了。
小花……
忽然想起闺女，赵琴心里一揪，眼泪差点就溢出眼眶，连忙扭身背对古之揉了揉眼睛。
也不知道，现如今她长成了什么模样，有没有成为神仙，那个神仙大人对她好还是不好，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会不会在伤心难过的时候想念自己这个不曾有印象的妈妈……还是她已经有了新妈妈？
越是这般想，赵琴越是心酸，哪里还能忍住，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要不是古之在身边，只怕是早就哭出了声。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不想儿子看见自己哭的模样，赵琴止住思绪拭去眼泪，用力眨了眨眼睛，感觉眼睛恢复了以后，这才转过身子。当她看到古之蹦来蹦去活力十足的模样后，脸上才逐渐重新挂上了微笑。
“你倒是轻点，一会枣树都得给你打死了。”